第151章 有辦法嗎

  雲歡沒有說話,點了點頭。

  她知道哥哥是在安慰他,到目前為止感染上的人,就沒有一個活下來的。

  那些人中也有硬氣之人,但剜肉剔骨的速度趕不上擴散的速度。

  雲起扇著爐子,再未說話,只靜靜陪著雲歡。

  熬好藥後,雲歡調整好情緒走進房間,攙扶裴郁起來喝藥。

  他這會的氣色看起來好一些了,但還是能看出慘白來。剜肉的疼痛一直蔓延在他手背上,鑽進他的心裡。

  喝了藥,雲歡拿出一顆藥丸給裴郁,讓他吃進去。

  「什麼?」裴郁眼睛瞟了一下。

  「止疼藥,吃了就能麻痹住疼痛。」雲歡不由分說將藥餵進裴郁的嘴裡。

  裴郁被迫吞咽了下去,心中的疑問都沒來得及問。

  這止疼藥和以往的止疼藥不一樣!

  裴郁吃下止疼藥後,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了。

  他一開始還懷疑自己被疼麻木了,直到雲歡拆開手上的白布,刀子刺進肉里,他還是感覺不到疼痛。

  「這藥?」裴郁感覺不到疼了,聲音也有力氣多了。

  這止疼藥這麼好,為什麼不給那些百姓吃這個?

  「這止疼藥造價不菲,朝廷不會撥那麼多銀子下來。」雲歡處理著傷口,淡漠道。

  她最開始拿出來的止疼藥就是這個,但負責的大人看後直接否決了。

  話里話外就是那些百姓不過一條賤命,死了也就死了,哪裡配得上用這麼好的藥物。

  皇上也不會同意那麼多的銀子用在難民身上。

  雲家是有錢,可難民的數量過多,不是幾個十幾個,而是成百上千個,且每天都要吃。

  容許她自私一點吧。

  難民吃的止疼藥雖沒有這麼好,但也不是按照朝廷下達的指令走的,都是雲歡私自加了藥的。

  雲歡也是到這一刻才知道皇上為什麼要將這個事交給雲起。

  那是因為雲家有錢。

  而上輩子為什麼要交給裴乘舟,是因為雲起有別用,而裴乘舟娶了她,她有錢。

  真是一手好算計!

  裴郁眸子掩了一下,沒人看見他掩下去的眸底是何思緒。

  「我會救你的,我一定會救你的。」

  這句話雲歡這兩天說了無數遍,對無數人說了無數遍,每次都很認真,但唯獨這一次哭了。

  雲歡話未落,淚水再也控制不住順著面頰流淌下來,她急忙背過身以手掩面,調整自己的情緒。

  可她越努力平復心情,心裡便越發不是滋味,哭得肩膀都在顫抖。

  裴郁看得心都要碎了,雙眼有些殷紅。

  他薄唇輕啟,想要勸雲歡說他沒事,可不知怎的出不了口。

  這一刻他突然希望雲歡恨他,像上輩子一樣恨他,這樣他死她就不會心疼了。

  「阿嬌!」裴郁輕輕喚她。

  他在這個世上早沒有了在乎的人,是雲歡,在他最黑暗的時候像太陽一樣闖進他的生活。

  他想跟她在一起,可他這樣的人怎麼配得上她。

  他努力向上爬,努力讓自己配得上她。

  他現在身份權力都有了,為什麼還是不能和她在一起?

  怎麼就這麼難!

  雲歡心中那陣憋屈過了後,很快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擦乾眼淚轉過身。

  「傷口很好,擴散得很慢。」雲歡低頭處理好傷口,故作釋然的聲音。

  裴郁完好的那隻手抬起落在雲歡的腦袋上,薄唇微抿,神色間滿是痛心。

  「我信你。」沉吟片刻後,他語氣輕緩道。

  雲歡水花的眸子望他一眼,旋即垂下,點了點頭。

  「休息吧,我在外面。」雲歡起身離開,不敢回頭看裴郁,怕自己的情緒會再次控制不住。

  裴郁注視著她離去,閉上眼睛,眉心緊蹙,有些痛苦。

  雲歡坐在案桌前翻著各種醫書,只要有記錄疫症的書她不停歇看,看了一整夜。

  裴郁垂著手臂,站在外面看著那間房亮了一夜的燭火。

  雲歡想讓他活,他也想活。

  他抬起受傷的手來,捨棄這隻手,是不是就可以保住命了!

  可沒了手,雲歡會嫌棄他吧!

  就算雲歡不嫌棄他,他也不想站在她身邊,讓她受別人的目光審視。

  雲歡到天色亮時才歇了一陣,擔憂著裴郁的傷又趕緊驚醒。

  拿著藥物來到房間,裴郁在闔眼小憩。看得出來,裴郁也是一夜未眠。

  雲歡來到床邊,輕輕抬起他的手來。

  在手臂抬起的那一刻,裴郁輕顫了顫,隨即睜開眼睛。

  「怎麼不多休息會?」見是雲歡,裴郁瞬間來了精神。

  雲歡笑了笑,「現在這個疼痛可以忍住嗎?」

  止疼藥也不能多吃,吃多了會影響傷口,但凡還有點藥效,能忍就忍忍吧。

  裴郁輕點頭,「可以。」

  昨天吃止疼藥的時辰晚些,這會雖漸漸失效了,但還有點作用,沒有那鑽心般的疼。

  「我的傷在手臂,是不是可以......」裴郁凝神片刻,緩緩開口。

  可也只說到一半便不再出聲,畢竟後面的話太過殘忍。

  對他和雲歡都很殘忍。

  「不可以。」

  雲歡知道他什麼意思,她也曾想過。

  但裴郁是個武將,是大將軍。沒了手臂他怎能接受。

  裴郁確實接受不了,可眼下這好像是唯一的辦法。

  「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雲歡安慰裴郁,安慰自己。

  給裴郁用到的藥都是千金難求,重金購置的藥材,故而他的傷口要比一般的人好得多。

  一夜並未擴散多少。

  看著流著紅血水的傷口,雲歡好像看見了希望,只要能讓他活著,讓他這樣保持下去。

  不就是上好的名貴藥材嘛,她又不是供不起。

  供他一輩子都可以。

  看著裴郁吃了藥,讓他休息,她則離開繼續翻醫術去了。

  「懷著身孕怎能如此勞累!」司元珊走進來嗔怪道。

  雲歡正倚在榻上,手裡拿著醫書,實在熬不住了閉眼眯會,隨即又睜開眼睛翻看醫書。

  這些醫書她從小到大看過無數遍,她也不知道在翻什麼,可能是想從裡面翻找出希望吧。

  「娘!」

  雲歡放下醫書緩緩坐起身,滿眼的疲憊看的司元珊不忍極了。

  「怎就這麼可憐,所有事全落你身上去了。」司元珊心疼抱住雲歡。

  本以為雲飛燕和裴乘舟死了,災民的情況控制住,一切就該塵埃落地了。

  只想著如何讓雲歡嫁裴郁就是了。

  哪想在這個關鍵口又出了這種事。

  厄運怎麼就專找上他們來了。

  「娘,我想讓他活著。」雲歡趴在司元珊懷裡好一陣,眼眶有些濕潤,暗啞著音道。

  「娘知道,沒事的。不就是一條命嗎,我們還是能救回來的。」司元珊安撫雲歡。

  她這話可不是在說大話,那麼多的災民她和雲歡沒有精力全救活,但裴郁一個人的命,她們應該可以留下。

  雲歡聽出她話外的意思,從她懷裡直起身來。

  「母親是說有辦法救裴郁?」她雙眼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