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六章 那一吻

  第二四六章 那一吻

  方才這樂布衣對府兵的狀況太了解了,甚至到了透過表象看本質的程度。記住本站域名這不是一個外人能僅僅憑著傳聞臆斷出來的,只有這正了解這支軍隊的人,才有可能做到。要麼他便與這支軍隊共同戰鬥過,要麼便是有知根知底的人對他說的。

  無論哪種可能,都繞不開慈寧宮中那位白髮蒼蒼的老太太。因為宗正府兵最近一次上戰場其實不是八十九年前,而是十七年前的中都保衛戰。在那場戰鬥中,連在私塾讀書的孩童,在深宮侍候的太監都站上了城頭,宗正府的大老爺們沒有理由逃避。

  這不是秦雷的臆度,秦有才、秦有德、秦至武這些皇室宗親,還有薛乃營、鐵鷹這樣的皇室近族出身,都是在那場戰鬥中出頭的。所以秦雷可以很肯定的說,宗正府兵定然在那一刻曇花一現過。

  這樣看來,其中怕是有些道道在裡頭。秦雷知道秦氏的大小親王、郡王、世子、宗親,都對那位老太后有著發自內心的崇敬,甚至是崇拜,可以說那位白髮蒼蒼的老太太,才是大秦皇室真正的族長。所以他堅信,若秦氏宗族兵在戰後的重新萎靡,是某些人的故意造成的,定然與那位老太太是脫不開干係的。

  而這位算命先生樂布衣,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在自己要重整宗正府兵的節骨眼冒出來。而且一提起那支笑柄般的軍隊,居然莫名其妙的激動,甚至是亢奮,這其中的感情絕不一般。

  所以秦雷很自然的將二者聯繫在一起,一語道破了天機。但樂布衣所說的『請』不是『派』,卻被秦雷只當作這厚臉皮的傢伙死要面子,輕易的忽略了過去。

  定定望著樂布衣那張清矍的老臉,秦雷突然沒頭沒腦的問道:「先生年庚幾何?」

  樂布衣警惕的看向秦雷,對這位狡猾如狐的隆威郡王,他再也不敢掉以輕心了,但問題還是要回答的:「四十有三了,怎麼王爺要給我做媒嗎?」

  秦雷沒有回答他的問話,而是繼續問道:「文彥博呢?」

  樂布衣面色頓時難看起來,冷冷道:「五十有三。」

  秦雷詭異的笑笑,卻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轉換話題道:「先生想在本王府上謀個什麼職位?」

  樂布衣也很快恢復了滿面燦爛的微笑,一臉驚喜道:「這麼說在下通過那個什麼……面試了?」

  秦雷撓撓頭,笑道:「先生愛耍寶的話,就算是了。」

  樂布衣一本正經道:「人生苦短,及時行樂。王爺莫要因為在下風流倜儻、滿腹才華,而太過敬重,那會讓在下不自在的。一般尊敬即可。」

  秦雷莞爾笑道:「先生厚顏無恥、卑鄙下流,真乃妙人也。不過我喜歡。」

  樂布衣聞言失聲笑道:「王爺卻是個不吃虧,非要還在下個妙人才算滿意。」兩人嘻嘻哈哈笑了一陣,大感極對脾氣。若不是樂布衣馬上就要在秦雷手下打工,兩人說不定會立馬斬雞頭、燒黃紙、換名貼,結為異性兄弟的。

  嘻哈一陣,樂布衣這才笑著提出要求道:「王爺府上又沒有那種光拿錢,不當差,地位還很高的差事,在下就干那個了。」

  秦雷假裝尋思片刻,突然一拍腿道:「有了,孤想到一個完全符合先生要求的差事。」倒把樂布衣唬的一愣一愣,他不過是漫天要價而已,就等著秦雷坐地還錢呢。卻沒想過世上還有那般好事,若真是這樣,去幹上一干也無妨,樂布衣竟然有些嚮往。

  但秦雷下半截子話,卻險些把他氣死,「孤王一向優待烈士,所有為孤王犧牲的人,都會得到最高的榮譽,優厚的撫恤,自然也不用幹活,布衣先生準備何時為本王就義啊?」秦雷嘿嘿笑道。

  樂布衣被秦雷氣的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苦笑道:「王爺真是……妙人啊!」秦雷得意笑道:「承讓承讓。」言畢,才正色道:「先生雖然嬉笑不羈,但卻是不出世的大才。對於能得到您的青睞,孤王實在榮幸之至,所以絕不會對先生提什麼要求,相反,您可以儘管提要求,只要能做到的孤就一定滿足。」

  看著面色誠懇的秦雷,樂布衣滿意的點頭笑道:「我這人懶散慣了,為人也過於隨便,卻不適合太受拘束的……」說完,便笑而不語。

  秦雷心中微微遺憾,但面上卻痛快答應道:「您來去自由,甚至不住在府中也可以,絕對無人能干涉,就算本王也不行,成嗎?」

  樂布衣搖頭笑道:「沒必要如此矯枉過正,王爺只要能答應在下來去自由,只拜不跪便可,至於做什麼,還是先看看再說吧。」

  秦雷欣喜道:「沒問題。」說著便要叫外面的秦衛幾個進來,給樂布衣收拾行裝,卻被他搖頭阻止道:「王爺不是說在下來去自由嗎?那在下準備過些日子再過去。」想了想,還是給秦雷個准信道:「王爺到了宗正府軍營後,在下自會前去尋找。」

  秦雷只好點頭應下,兩人又喝了會茶,秦雷便起身告辭,樂布衣把他送到月門洞,才小聲問道:「王爺,在下向來自負做事天衣無縫,您是怎麼發現在其中破綻的,在下實在好奇的緊。」

  秦雷神秘笑笑道:「本不想告訴你,但估計瞞不了多久,你回去再看看那簽壺便知道了。」說完拱手作別,往後山尋雲裳去了。

  樂布衣撓頭的回到柿子樹下,把那個仍躺在小機上的簽壺拎起來,翻來覆去一看,不由啞然失笑,原來那簽壺底下,寫著幾個雋秀的蠅頭小字:『樂向古是個大騙子,千萬別信他。』

  正所謂日防夜防,女大不由娘,教出個胳膊肘子往外拐的女徒弟,樂布衣也只有苦笑連連的份了。

  落雁塔下夕陽斜,佳人候檀郎。

  秦雷遠遠就看見落雁塔七層塔檐有個綠色的身影朝自己招手,笑著揮揮手,便快步進到塔中,沿著陡峭的樓梯往上爬,好一會才爬到了最頂層。

  還沒有站穩喘口氣,便被雲裳拉著從窗戶鑽了出去,回到起先見到她的琉璃塔檐上。只見上面鋪著個寬大厚實的棉墊子,旁邊還有一大盤水果和一小盤點心,甚至還有些秦雷喜愛的蘋果甜酒。他這才知道,原來姑娘為這一刻準備很久了。

  心胸便被溫柔填滿,秦雷輕輕攜起雲裳冰涼的小手,用自己火熱的大手保住為她取暖。雲裳輕輕掙了一下,便紅著臉任由他抓著了。

  秦雷輕笑道:「這上面這麼高,又冷風嗖嗖的,讓人一點想法都沒有,小雲裳帶我來作甚?」雲裳聞言撅起小嘴道:「今兒個日頭好,本來這裡是午後曬太陽的好地方。誰成想你與我師……兄絮叨起來沒完,人家等你等到日頭快落山,都快凍成冰棍了,卻還要埋怨人家……」

  秦雷連忙又是作揖又是道歉,雲裳見秦雷一次不容易,本來就不是真生氣,只是想聽情郎說些好聽的,哄開心罷了。不一會便從新笑靨如花起來,嬌聲道:「曬不成太陽看夕陽!」便拉著秦雷的手,到棉墊邊上,先讓他安坐下,自己也羞羞的坐在秦雷身邊,小鳥依人起來。

  秦雷哈哈笑著伸出左臂將雲裳攬入懷裡,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凍得冰涼的小身子。雲裳感覺快要幸福死了,再也顧不得羞澀,小貓一般使勁鑽進秦雷懷裡,小腦袋深埋在他的胸前,死活不肯起來,只留給秦雷滿眼瀑布般的秀髮。

  溫香在懷,秦雷感覺說不出的滿足,忍不住抬頭向天際望去,不由呆住了……只見遠處一輪巨大的紅日,正消失在西方的地平線上。那紅色不如朝陽般鮮亮,不如正午時耀眼,卻是一天中最艷麗的美。那妖艷的光芒並不刺目,卻將整個天機渲染成紫紅色。那光芒射入雲海,便將潔白的雲彩變成了一朵朵瑰麗的玫瑰,而那光芒又從天際那一叢叢的玫瑰中透射出來,霞光萬丈照九州。

  不由自主的,秦雷的視線往下移了移,這才發現他們兩個竟然處於整個中都城的最高點,氣度森嚴的皇宮、屋舍儼然的街區、以及那萬里樓、立國碑,還有那蜿蜒盤繞的玉帶河、小清河,竟可以被他一眼望盡。

  望著如畫的江山,摟著如玉的美人,那一刻,秦雷才真正覺得,自己是實實在在的大秦皇子,而不是別的什麼。

  過了一會,秦雷才想到,應該讓雲裳也看看這瑰麗的美景。

  「雲裳……」他輕聲叫道。

  「嗯?」姑娘近乎呢喃的應道。

  「你不是帶我來看夕陽嗎?快抬頭看看吧,簡直是太美了!」秦雷直感覺自己言辭匱乏,簡直愧對美景。

  懷裡的雲裳卻輕輕搖頭,不僅沒有抬頭,反而更緊的貼在秦雷胸口。

  「小雲裳,怎麼了?不舒服嗎?」秦雷心道,不會在塔上被風催著了吧,趕緊關切問道。

  「沒有……」雲裳甜甜地回答道,對於情郎的關心,她自然很開心。

  秦雷這才放下心來,輕聲道:「那你是怎麼了?」

  雲裳把整個上身都蜷在秦雷懷裡,舒服的輕輕呻吟一聲,才喃喃道:「夕陽每天都有,但你的懷抱卻不是……」

  秦雷感覺心尖被狠狠的揪了一下,攬著姑娘蠻腰的雙臂稍稍用力,仿佛要將她融化進自己身體一般。這一動作引來了雲裳強烈的回應,她伸出玉臂,反手摟住秦雷的闊背,用一種近乎夢囈的聲音道:「再抱緊點,就算是在夢裡,我也想你再抱緊點。」

  秦雷的心都碎了,一汩汩的暖流沖刷著他的心田,讓他微微顫抖著收回右手,輕輕勾起懷裡姑娘精瓷般的下巴。雲裳順從地抬起頭,那張傾國傾城的小臉便映入秦雷眼帘,秦雷看到了她柳葉似的細眉下,那雙滿含海樣神情的剪水秋瞳中,已經溢滿了淚水,而光潔的小臉上,也滿是淚痕。

  雲裳注視著他火辣辣的雙眼,似乎明白了將要發生的事情,羞澀望他一眼,便緩緩閉上了那雙勾魂攝魄的大眼睛。只有修長的睫毛微微抖動著,顯示著玉人心中的緊張與期待。

  就在這夕陽下、古塔上、彩雲邊,秦雷終於吻上了心儀已久的女孩。他火熱的雙唇輕輕印在雲裳凝脂般的臉蛋上,為她吻去那冰涼的淚水。秦雷吻得非常細心,一寸寸一點點,將雲裳臉上所有的淚痕全部吻去。

  雲裳乃是冰清玉潔的小女孩,雖然以前與卿卿我我,卻都是發乎情而止於禮,那禁得起他這樣親吻。不一會,白嫩的臉蛋便變得滾燙酡紅,小手緊緊的抓住秦雷的衣襟,修長的雙腿也無意識的緊緊並在一起,來回搓動著……

  終於,在親完姑娘的眼睛、瓊鼻,以及小臉上每一寸肌膚後,秦雷的雙唇準確而迫切地印在雲裳已經變得滾燙的雙唇上,雲裳先是嬌軀一震,旋即便笨拙而生澀的回應著秦雷的熱吻……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良久良久,也許是天長地久,兩人才結束這曠日持久、**蝕骨的一吻。秦雷這才發現,玉兔已經高掛在天際,璀璨的群星照耀夜空。原來已經是夜了,這一回合可夠長的,秦雷自嘲的輕笑一聲。

  卻沒聽到預想中懷中玉人的嬌嗔,秦雷低頭看去,只見雲裳鬢髮散亂、星目迷離,一手輕輕捂著微微發腫的香唇,一手按著砰砰直跳的芳心,顯然還沒有從初吻的震撼中擺脫出來。

  秦雷的心頓時柔軟無比,將寬大的棉墊子掀起,把自己和懷裡的雲裳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鼻子和眼睛。鼻子是用來喘氣的,眼睛是用來看星星的。

  秦雷一邊看著漫天的繁星,辨認記憶中的星座,一邊等著懷中的女孩平復下心情,不知過了多久,便聽懷中女孩輕聲道:「真美啊……」也不知她說的是那一吻,還是這撩人的月色。

  秦雷當然不會傻到去確認此事,他只是點頭含糊道:「確實很美。」便轉移話題道:「雲裳,當時你留書出走,可把我心疼死了。沒想到這麼快又能見到你,又把我高興壞了。」

  雲裳低聲道:「人家當時以為這輩子都會見不到你了,也是心疼死了。渾渾噩噩的過了幾天,卻被師傅尋到了。」

  「鬼谷先生?」秦雷聲音一下提高,有些激動道:「你有沒有告訴他老人家,我很崇拜他?」

  雲裳忍俊不禁,在秦雷懷裡笑得花枝亂顫起來,好一會才止住笑,仰起小臉,微微喘息道:「還是你自己跟他說吧,相信他很願意聽的。」

  秦雷驚喜道:「真的嗎?我真有機會見到他老人家嗎?聽說他老人家神龍見首不見尾,很難見的。」轉而恍然道:「我明白了,只要把你帶在身邊,等他老人家想徒弟的時候,我就能見到了。」

  雲裳搖頭笑道:「要見他也不難,你想什麼時候見都行。」

  秦雷只當她說笑,也沒有在意,而是問道:「你師傅下山作甚?不會真因為想你吧?」

  雲裳在秦雷懷裡換個舒服的姿勢,嬌笑道:「當然不會了,師傅若是想我,就把我喚回山上去了,那有親自下山看徒弟的道理。」說著有些黯然道:「師傅十七年前上山隱居後,便一直清淨自持,因果不染,過得輕鬆愜意。但此次公良羽和我造了那麼大的孽,師傅也終於坐不住了,他變賣了所有的家當,換成了一大筆銀子交給我,要我用來救治接濟南方百姓,以減輕我造下的罪孽。」

  頓了頓,望著秦雷道:「師傅自己也出山了,他說這次自己對不起大秦,所以要為大秦做些事情。」

  「所以就把你大師兄送到我這來了?」秦雷幸福萬分道,「咱師傅對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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