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落馬受傷(1)

  第79章 落馬受傷(1)

  紀澄回到帳篷的時候,太陽都已經快下山了,沈芫瞧見她安然無恙地回來終於鬆了口氣:「還好,只是額頭破了點皮,她沒為難你別的吧?」

  紀澄搖了搖頭。

  沈芫見紀澄滿腹心思也知她心裡肯定不好過,只囑咐丫頭伺候紀澄先去換衣裳。

  這會兒沈萃和沈蕁也都得了消息,幾個人一起打了帳篷帘子進來:「澄姐姐是不是回來了?」

  沈芫朝屏風後頭看了一眼:「在換衣裳呢。」

  等紀澄轉身出來,沈萃一眼就看到了紀澄額頭上的傷,立時大叫起來:「王悅娘也太欺負人了,澄姐姐本是病著沒來的,她非讓人去把她拉了來好由著她折磨,簡直就是存了要弄死咱們的心啊。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沈萃又氣又急地原地團團轉,卻又想不出法子來。

  沈蕁白著臉道:「我去跟我二哥說,他一定能想出法子的。」

  沈芫聞言也點了點頭:「我同大哥也說一聲,阿蕁,你也告訴公主一聲。」

  沈蕁道:「我明白。」

  沈芫將沈萃拉到交椅上坐下:「快坐著吧,這才多大點兒事,值得你急得團團轉嗎?咱們是不經事,可沈家的人也不是死的,王悅娘不過一個小小嬪妃,折騰不出大風浪的,只能小打小鬧,你避著她一點兒就是了。」

  沈萃氣急敗壞地道:「芫姐姐,咱們不能去聖上面前告狀,說王悅娘早就失貞了嗎?看聖上還會不會包庇她。」

  沈芫嘆息地搖了搖頭道:「你空口無憑,怎麼去說。再說,王悅娘既然進了宮,尾巴早就收拾乾淨了,你若去告她,謹防她反咬一口,這件事急不得的,只能徐徐安排。」

  沈萃氣得跺腳,甩開沈芫的手,氣呼呼地掀開帘子跑了出去。

  沈芫看著她的背影不無擔心:「這個阿萃,到現在了還到處亂跑,這兩日就沒怎麼見著她的人。」

  紀澄也正看著沈萃的背影,不過她比沈芫知道的事情多一點,總覺得沈萃這兩日定然是和齊正廝混去了。紀澄也不好去破壞沈萃的好事兒,不然這姑娘反過頭來肯定恨死她。

  這便也不能怪紀澄冷血,不去拉扯沈萃一把,實在是沈萃的性子太嚇人了。你幫她,她反而跟你急,怨你、恨你,而且還不記好。如果這樣,紀澄又為何要去幫沈萃呢?沈萃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

  沈芫和沈蕁都沒尋著沈徹和沈御二人,只因打獵歸來後,建平帝大宴群臣,沈徹和沈御都入宮坐席去了。

  好在這個晚上王悅娘也沒尋人的晦氣,還算安生。

  第二天一大早沈芫、沈蕁她們就來尋了紀澄和沈萃去打獵,其實打獵是其次的,就為著躲開王悅娘。哪怕她著人來請,這南苑如此大,尋不到人也很正常,而待在帳篷里就危險多了。

  本以為沈萃該開心的,哪知道一聽說要去打獵,沈萃立馬搖頭:「我不去,打打殺殺的我最不喜歡了,再說了我的箭術本就不好,就不去丟人現眼了。」

  「可是你不能待在帳篷里。」沈芫道。

  「我知道,我會出去的,你們別管我了。」沈萃略顯不耐地道。

  紀澄看著沈萃本想提醒她一句,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紀澄自己現在也煩著呢。紀澄不相信沈徹不知道這兩日的事,可他一直沒有動靜兒,紀澄就拿不準沈徹的意思了。

  不過紀澄在王悅娘跟前已經將沈徹拉下了水,這回沈徹不想管也得管了,大不了魚死網破,沈徹真要撇開自己不管,紀澄也是留了後手要將沈徹的身份泄露出去,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背後想控制私犯軍械的事兒的。

  當然,紀澄覺得沈徹肯定不會逼得她行此險招的。

  紀澄和沈芫她們一路打馬去了最遠的那座觀雲山,誰知道半路遇著楚鎮那一行人,就打從她們前頭的岔路過去了,沈蕁藉口肚子疼,半路就溜號了。

  沈芫如何看不出沈蕁那點把戲,只吩咐跟隨的人好生伺候,然後嘆息一聲:「真是女大不中留。」

  別說沈蕁了,便是蘇筠、盧媛,打著獵打著獵也就走散了。不一會兒又有丫頭來尋沈芫,說是盧媛扭著腳了讓她去看看。

  這時紀澄和沈芫正追著一隻罕見的雪狐,沈芫割捨不下,卻又不能不去看盧媛,因而拒絕了紀澄要同她一道去看盧媛的打算:「你替我把那隻雪狐獵了,我正好缺一件雪白的圍脖呢。」

  紀澄只得作罷,其實沈芫哪裡就缺了圍脖,紀澄也看到了來請沈芫的丫頭跟她遞了眼色,紀澄知道她們有事兒不好叫自己知道,便也識趣地不跟去。

  沈芫一走,紀澄自然要忠人之事,那雪狐機靈得緊,紀澄下了馬一路跟了許久,才在一處殘雪堆旁邊找著它。

  紀澄想著若是在這等罕見的毛無雜色的雪狐皮子上留了箭洞可就不美了,舉起箭便指向了那狐狸的眼睛。

  那雪狐在紀澄舉箭的同時似乎也察覺到了危險,四肢一蹲發力就往前沖。在晉地時紀澄可沒少打獵,幾乎每年秋天都去的,哪怕是最近這幾年,也是沒有落下。是以她早就算到了那雪狐的動作,一支箭筆直射出,剛剛好就射進了那雪狐的眼睛裡。只聞一聲慘呼,那雪狐當時並未斷氣兒,掙扎著跑了幾步,一頭撞在樹幹上,這才倒在地上不再動彈。

  「原來阿澄不僅騎術精湛,連箭術也如此出神入化。」沈徹的聲音從紀澄身側傳來,明明是讚譽之音可是被初冬的寒風包裹之後,就讓人覺得刮著耳朵疼了。

  或者,沈徹這人說話一直就颳得紀澄耳朵疼。

  紀澄收了箭轉身看向無聲無息就到了她身邊的沈徹,這人神出鬼沒慣了,紀澄雖然不知道沈徹的功夫有多深,卻也明白他是有武藝的,輕功也是出神入化呢。

  「徹表哥。」紀澄甜甜地喚了一聲,直屬上司嘛總是要恭敬地捧著才好。不過是短短的寒暄,紀澄的心裡已經是千轉百回。

  昨日發生的事情,紀澄還在思量,並未通過南桂傳信給沈徹,而沈徹此刻突然出現,紀澄可不相信是什麼偶遇。她琢磨著沈徹這狼狗怕是嗅著味兒了,她都不願意再將沈徹比喻成狐狸,瞧瞧眼前那隻雪狐多可憐,而沈徹可是隨時隨地都想著吃人的。

  「是要做圍脖嗎?也虧得你箭術精準才能保全整張皮子。」沈徹閒聊道。

  紀澄也配合著沈徹說話,反正他們這種人向來都是不肯直奔主題的:「正是呢,芫姐姐想要一領雪白的圍脖,可巧今日就遇見了,徹表哥今日可有什麼收穫?」

  紀澄一邊說話一邊重新拉弓搭箭射向了那雪狐的另一隻眼睛。真是個狡猾的小東西,剛才只是重傷而已,卻躺倒裝死,若非紀澄一直留意著,指不定就被它給跑了。

  若是換了別的姑娘在這兒,只怕要指責紀澄心狠手辣了,那狐狸明明已經倒下了,怎的還要補箭。紀澄心裡想的卻是,可千萬別讓它掙扎著跑起來,把上好的皮毛給蹭壞了。

  紀澄自然也懂自己這番做派顯得十分殘忍,落在沈徹眼裡作為姑娘家只怕減分不少,可若是身為他的下屬或者合作者,紀澄這樣的人反而更讓沈徹放心,更會覺得她有利用價值,也就不會輕易欺負或者放手。

  紀澄在沈徹眼裡可不就跟那狡猾的雪狐一般嗎?虧得沈徹看中的是她的狡猾,而不是她的皮毛,要不然紀澄恐怕是難以萬全了。

  卻說沈徹在紀澄問他可有收穫之後,目光在紀澄身上短短地掃了一息。紀澄今日穿的是柳綠地攢茉莉花簇紋的四開襟騎裝。騎裝比平日裡穿的襦裙可要來得緊身許多,那兩掌寬的束腰將紀澄的纖腰描畫得如楊柳般易折。因著為了方便,紀澄今日並未佩戴任何玉佩、荷包等,反讓人所有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了她那高聳的胸脯和纖細的腰肢上。

  從袍子上左右的開襟處隱隱露出雪白的束腳細綾褲,因風吹著,褲子上的紋路緊緊貼在紀澄的腿上,就將那一雙筆直而緊實的修長大腿也給描繪了出來,看得人直吞唾沫。

  沈徹當然沒有如此急色,眼神不過逗留一息便重新落在了紀澄那瑩潤玉白的臉上,生得那樣玉潤甜白,比她袍子上那茉莉花簇還來得細膩雪白一些。這等容貌加上這等身段,若是再有些男女勾當的手段,那真真兒堪稱尤物了。

  「還未曾尋得獵物。」沈徹回答了紀澄的問題,「你額上的傷是王嬪娘娘弄的?」

  「是。」紀澄下意識地摸了摸那傷痕。

  「待會兒我讓南桂給你拿藥,不會留疤的。你倒是狠得下心,這樣細嫩的肌膚也捨得作死地磕。」沈徹道。

  紀澄的睫毛飛速地眨了眨,她原本以為是自己感覺出錯,卻沒想到原來沈徹真是有「調戲」自己的打算。紀澄心裡難免多了絲鄙夷,按說他們這等關係本不該牽扯更多私人情感在內,否則很容易生變,沈徹肯定是心知肚明的,卻還這樣說話,是篤定自己就會拜倒在他腳下,從此忠心不二地將紀家賣給他?抑或他就是這麼個貪花好色的本性,他自己也無法抑制?

  紀澄聞言又摸了摸那傷處,似羞非羞地輕輕抿嘴笑了笑,仿佛很是受用沈徹這等關心的話。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的道理紀澄當然是很懂的,很順溜地就開口道:「徹表哥,關於王嬪娘娘的事兒我有話跟你說。」紀澄壓低了嗓音往沈徹那邊走了兩步,兩人並肩而立。

  「原本今日沒遇著表哥,晚上我也會讓南桂給你傳信的。」紀澄道。這話是真話,只因昨夜紀澄想了一天都沒能想出最妥帖的法子可以一舉除掉沈徹和王悅娘二人,也就只能作罷,退而求其次,弄死王悅娘也行。

  沈徹似笑非笑地挑眉:「也不必總是晚上,阿澄是我的表妹,即使白日裡到九里院來尋我也是極尋常的。」

  紀澄眨巴眨巴眼睛,一時沒能立即反應出沈徹這話是什麼意思。帶著那麼點兒曖昧的調笑,卻又似乎是在很正經地暗示她,很多話其實是不必通過南桂傳遞的,除非是晚上發生了什麼要緊的事情再走密道?

  一想起密道,紀澄又為自己的小命添了些擔憂,沈徹向自己敞開了那麼多秘密,放她自由的可能性還能有多少?其實倒不是說沈徹的危害性有多大,只是紀澄如今就是戴了緊箍咒的孫猴子,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紀澄遲緩了片刻才回答道:「是我想左,舍易求難了。」

  沈徹點了點頭,邁步往前走,紀澄慢了他半步一起前行,獵到的那隻雪狐自然有等會兒就會跟上來的南桂收拾。

  借著這個機會,紀澄「老老實實」地把王悅娘的打算都說了,只是隱瞞了一條,那就是紀澄提議王悅娘放棄沈御而選擇對沈徹動手的事兒。

  沈徹聽完沒說什麼,只側頭沉默地盯著紀澄看。

  紀澄知道他疑心什麼,心裡暗罵沈徹這人的腦子可真夠精明的,但話已經出口,紀澄就不能做賊心虛地自己先低頭,只好由著沈徹看。她自己也盯著沈徹看,生怕泄露自己的心思,於是便數起沈徹那睫毛的根數來。

  「阿澄,你知道嗎,你只有心虛的時候才會裝腔作勢,平日裡你是不會跟我這樣對視的。」沈徹道。

  紀澄心裡大呼壞菜,原來她還有這樣的毛病,可惜她以前都沒發現,倒是多虧沈徹提醒了。

  「徹表哥是不信我說的話?」紀澄略作生氣地道。

  「王嬪娘娘想要算計的真是我嗎?」沈徹問。

  沈徹既然問出了口,說明他心裡已經有底了,紀澄想不出這件事是哪裡露出了破綻,當時她和王悅娘周圍都沒人,又都是壓低了聲音在說話,即使有人在旁邊窺視,也不太可能聽清她們談話的內容的。

  紀澄依然死撐道:「徹表哥這話問得真奇怪,你是未來的齊國公,她想要扳倒沈家,不是沖你動手又是沖誰?」

  沈徹輕輕一笑,那笑意里無端扯出一股令人股戰的寒意來:「紀澄,我知道你聰明,可越是聰明的人也越容易害死自己。想借我的手弄死王嬪?你這般厲害,不如我將你弄進宮,由你親自和王嬪斗如何?」

  紀澄沉默不語,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沉默總比亂說話好。

  「說起來,你若是進宮咱們行事還更方便一些。以你的能耐指不定就能哄得我舅舅服服帖帖的,他如今年紀大了,比以前年輕的時候溫情許多。若是你能誕下皇子,我可以給你打包票,我和沈家都會支持你的,你這樣聰明,一定能生出優秀的太子來。」沈徹道。

  紀澄還是不說話,但是臉上已經露出倔強的神色,沈徹的話真真假假,紀澄猜不透,但又怕他真的一狠心就這樣做了。

  「還跟我使性子嗎?」沈徹問紀澄。

  紀澄退後半步理了理自己的鬢髮,嫣然一笑:「我知道自己沒辦法和徹表哥抗衡,但是徹表哥也別這樣逼我。紀澄賤命一條,你若是想送我進宮,那就送我的屍體進宮好了。」紀澄其實也知道沈徹這話很大可能是嚇唬自己的,但是他敢拿出來嚇唬自己第一次,若是她退縮了,那以後他就能嚇唬自己第二次。

  沈徹連笑兩聲,似乎是聽到了很好笑的笑話:「你怎麼是賤命,你不知道把自己寶貴得多要緊。阿澄,你的性子我了解,即使我如今就將你送進宮,你也不會自殺,你心底或許恨透了我,可反過頭來也一定會來找我合作,將你送上頂峰。」

  紀澄的眼仁微微一縮,她沒法子否認沈徹的話。自戕從來不會是紀澄這種人的選擇,即使身在地獄,她都會掙扎出一條通天路來的。當初她的父親如何肯付給紀蘭一半家財來保住她,紀澄自然也是在裡面起了作用的,那件事還沒了的時候,紀青就已經看到自己女兒身上巨大的潛力了。

  所以人的路都是自己拼出來的。

  「是不是因為我對阿澄太客氣了,所以讓你有了錯覺,覺得我就該拉攏你寵著你?」沈徹又問。

  紀澄心裡恨不能吐沈徹兩口口水,他怎麼敢用「寵」這個字眼?

  那還真是紀澄不了解沈徹,沒有看到他的所有面。以紀澄對沈徹的這數次挑釁而言,她還能繼續活蹦亂跳也是不容易的。

  紀澄淡淡地道:「不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