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正骨

  房間裡只剩下呼吸的聲音,葉凌宇身體繃得像是雕像。♡♢  👌💢

  「你……你說什麼?」許久之後,他緩緩開口。因為他意識到即便沉默也不能解決問題,至少不能解決眼前的問題。

  他可從來沒想過,在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情況下,會被人提出這種要求。

  「我說讓你把衣服脫掉。」夢雪又重申了一遍,不過聲音卻細如蚊蠅。

  「等等……」葉凌宇噌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身體挺得筆直,像是一把寶劍出鞘。出鞘以後,一步一步的往後退,結果絆在床邊上,在床上摔了個後仰。

  葉凌宇實在無法做到淡定,儘管他極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可胸腔里那顆心臟,像是出了籠的兔子一樣蹦噠。葉凌宇在心裡暗罵,這折斷的肋骨都還沒康復,你這單單一顆心臟瞎跳個什麼勁兒?你要是跳的歡了扎在內骨上,我不就一命嗚呼了。

  怎麼能這樣?葉凌宇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處變不驚的剛硬爺們兒形象。獨自面對千軍萬馬也能面不改色的人。可怎麼在一個少女面前慌成這樣?鐵打的男兒郎,居然表現出孱弱不堪的一面,這簡直就是人生污點。

  葉凌宇在心頭咆哮,不能這樣,不能這樣,你得表現得像個英雄,不能像個純情的童男。

  思想準備做完,他鬼使神差地微微側身,在床榻之上擺出一個極度風騷的側臥姿勢。衣領敞開,超前招了招手「來吧。」

  然而迎接他的卻是一張冰冷的面孔,以及一陣粉拳,揍得葉凌宇哀嚎連連。

  「無恥下流。」夢雪下手毫不留情,把葉凌宇揍得奄奄一息,才終於停手。

  兩人都喘著粗氣,像是剛剛大戰了一場。只是一個是揍人揍累了,而另一個,則是被揍得快要喘不上氣了。

  「行了。」葉凌宇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閉著眼睛,胡亂張口「再打下去,真要死人了。」

  「死了最好,像你這種人,每少一個都是為蒼生積福。」

  「話不能這麼說吧,我又不是害蟲。還有你一個女孩子家的,下手怎麼這麼重?簡直就像男……」

  夢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葉凌宇還沒說出來的下半句話就只能咽了回去。♘♞ ➅➈ş𝐇𝔲𝓧.ⒸOм 🍮🎄

  沒辦法呀,這就是女人的武器,一瞪二鬧三哭四抓五咬六上吊。

  況且夢雪的瞪眼神功配合上她那張冰封般的面容,就像是一把冰冷的長劍,使勁往你額頭上猛戳。

  葉凌宇僅僅只是跟她對視了一下,就徹底放棄了抵抗。不跟女人較勁,他心裡暗暗打定主意。

  「好吧,我不反抗了,我脫還不行嗎?」

  「等等,別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

  「不是你讓我脫的嘛?」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算了。」

  「不,也不是……」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究竟想幹什麼?」

  「我……」夢雪急得臉都紅了。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人。她平時和師傅生活在雪峰之上,很少與外人來往,難不成這世人都是他這般模樣?

  夢雪身上冰寒的靈力運轉,臉頰上的火熱頓時消散了下去,又恢復了那種與世無爭冰冷的模樣。

  她邁著蓮步,走到葉凌宇跟前。伸手輕輕一拂,一道靈力把葉凌宇推倒在床上。另一隻手以雙指運力,貼著葉凌宇胸膛滑下。

  衣服頓時從中間分開,她的力道掌握的很好,只是切開了衣服,卻沒傷到葉凌宇一分一毫。

  正當葉凌宇不知所措的時候,只見夢雪把手掌輕輕按在葉凌宇的胸膛上。一股靈鑽進葉凌宇體內,包裹住他一根折斷的肋骨,然後狠狠往外一拉——咔嚓一聲,內骨被拉回到原本的位置。

  葉凌宇的內骨在之前的戰鬥中被魏忠的一掌盡數打斷,此刻都已經深深地向內凹陷,夢雪這是在幫他的骨頭復位。

  她這一手來得猝不及防,葉凌宇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只能從鼻子裡發出一聲悶哼。

  「我幫你正骨,你若是男人的話,就閉上嘴巴,忍住。」夢雪淡淡地道。

  忍住?說到底不是你自己的骨頭呀。葉凌宇腹誹,就算要正骨,你就不能提前打聲招呼嘛。

  夢雪只是冷冷地一哼,撇過腦袋,不看他。

  故意的,她絕對是故意的。葉凌宇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這女的絕對是在報復自己剛才的無禮舉動。俗話說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

  夢雪素白的手指在葉凌宇胸膛上輕輕滑動,若換作平時,這本該是一件美妙的事。可是此時此刻,葉凌宇卻覺得那像是一柄冰冷的剔骨刀在胸口划過,尋思著下一刻該切下哪塊肉。

  「你等等,等等,我還沒做好準備!」

  「你既是男子,扭扭捏捏地做什麼。」夢雪眉毛輕挑,略帶笑意地道,「你曾經服用的那種靈草,我曾在師傅的古書上見過,名曰幽魂草,是療傷聖品,按理說早已絕跡,也不知你從哪裡弄來的。你若是覺得痛,便服下一片。」

  「原來是叫幽魂草……」

  「準備好,我可要動手了。」夢雪用靈力包裹住一塊斷骨,輕挑的道,「一……二……」

  「你動手就動手吧,用不著倒數吧。你這分明就是在折磨人。」

  「三!」胸膛下傳來咔的一聲,又是一塊骨頭被搬回了原位。

  葉凌宇額頭上的汗水像是泉水噴涌,喉嚨中發出如野獸般的低沉咆哮。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胡思亂想?」夢雪冷冷地說道,臉上帶著絲絲得意的神態。

  惡毒的女人!葉凌宇腦袋裡亂的像是團漿糊,心想著,要是等自己有朝一日康復了,非要幫她也正正骨,讓她再也沒辦法這麼耀武揚威。

  這麼想著的時候,胸膛處又是一陣劇痛,痛得他低吼連連。

  悽慘的叫聲在雪峰上迴蕩,綿綿不絕,一直持續到夜幕降下,這聲音才平息了下來。

  小屋裡,燭光搖曳,微弱的燈火點亮兩個人的面龐。

  床榻上,葉凌宇已經沉沉睡去。原本塌陷的胸膛已經恢復了原樣,上面敷了一層藥膏,正隨著他的呼吸起伏。

  夢雪靜靜地坐在床邊,借著燈影,輕捋鬢髮,目光出神的盯著葉凌宇的側臉。

  若不是葉凌宇已經睡著了,她也不敢這麼看著他。

  只有幫葉凌宇正骨的時候,她才真正發現這個男人傷的究竟有多重,那絕對是致命的傷勢。

  而造成這個傷勢的攻擊,本來應該是打向她的,可卻被這個人奮不顧身地給攔下來了。

  夢雪一想起那個傷,就一陣膽寒,但同時心頭也泛起絲絲的暖意,腦海中自然而然的就浮現出那個擋在自己面前的身影。而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會感覺到莫名的安心。好像那個寬闊的肩膀,能幫她擋下所有的風雨。

  「傻瓜。」她用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輕聲說道。

  白天經歷招親的事情,晚上又幫葉凌宇療傷,此時夢雪也感覺到從未有過的疲憊。

  她小心翼翼地將葉凌宇一隻胳膊展開,然後輕輕的枕了上去。

  她只是想趁著葉凌宇睡著的機會,再感受一次那種安心的感覺。

  可是一躺下,疲憊的感覺卻加倍而來。

  周身變得暖洋洋的,像是依偎在夕陽里。夢雪修長的睫毛輕輕抖動,在不知不覺中,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

  月落日升。葉凌宇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清晨。

  水銀色的光在眼眶裡打轉,他睜開睡意朦朧的雙眼,正好看見窗口的陽光投射進來。

  胸口疼痛的感覺還沒消散。但比起昨天,已經好了很多了。之前服用的幽魂草,已經消化了全部的藥力,傷勢已經好了大半。

  他想坐起來,可剛一動,就感覺到手臂上傳來的重量。

  扭頭過去,發現夢雪正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佳人側臥,陽光傾瀉,場面美地讓人心碎。

  葉凌宇愣了好長時間都沒找回魂。許久之後,他把有些發麻的手臂慢慢地抽了回來,用枕頭代替了手臂,再幫她蓋上絨被。然後翻身下床,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房間。

  走出大門,陽光變得更加刺眼,冰雪也有了消融的跡象。

  葉凌宇環顧四周,在另外一間木屋前,看見了墨非的身影。那傢伙百般無聊地找了一塊岩石打坐,嘴裡銜了根草,一邊保持修煉的姿勢,一邊哼著小曲。

  見葉凌宇走過來,他便從岩石上跳了下來。

  「昨晚過得怎麼樣?」他開口便問。

  「要命。」葉凌宇也沒細想,隨口答道。

  墨非發出呵呵的笑聲,朝葉凌宇擠眉弄眼「真看不出來,那麼冰清玉潔的女子,還能讓你說出要命這句話。」

  「你想哪兒去了。」葉凌宇一眼就瞅出他意有所指。

  「還能想到哪兒去?你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能幹出什麼好事不成?」墨非朝他投了個只有男人才懂的眼神過去,「但不是我說你,老葉,這昨晚上,怎麼就聽見你一個人的叫聲啊,這怎麼行?男人,得占據主動,特別是在床上,你怎麼能落了男人的威風呢。」

  「想清楚了再開口,小心我翻臉不認人。」

  「切,床上鬥不過女人,你就跟兄弟翻臉。真看不出來,你小子居然是這種貨色。」墨非咧著一張笑臉,拍了拍葉凌宇的肩膀,「遇見了困難就跟兄弟說嘛,我懂的肯定比你多,待我傳你兩招,保證你能找回場子。」

  葉凌宇拍開他的手,懶得再搭理。這傢伙說起話來,向來沒有個正經。

  他再次來到紅塵刀的房門前,打算伸手敲門,房門卻在敲下去的前一刻打開了。

  「進來吧。」裡面傳出蒼老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