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硯討厭一個人的時候是真的討厭。
世家培養出來的孩子,有一條很重要,就是無論對方怎樣都不能把話說絕,要給他/她留下一線生機。
但這一線生機沈以硯不想給。
「齊寧,你要的太多了!」男人漆黑冷漠的眼底,如同晴空萬里幻化烏雲壓頂,厭惡的情緒讓人望而生畏,那張好看的臉此刻也盡顯不耐毫不留情的把自己的衣袖從齊寧手裡拽出來。
齊寧被這般討厭是真的沒臉了!
咣當!
齊父將握在手裡的筷子摔出去,兩隻筷子同一時間磕到碗沿兒又飛濺了出去,最後慘兮兮的掉在地上。
客廳里死一樣安靜
齊父的臉黑成了鍋底,直直怒視著沈以硯。
「你父母跟我們是老相識,我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你怎麼可以這麼羞辱我們齊家?」齊父質問,「我看明天我得去找你父母好好的談談了!」
齊父認為這恐怕都是沈以硯一個人的意思,沈家並不知道。他想著搬出沈家父母壓一壓沈以硯的氣焰,畢竟他現在才二十三歲,多重利益關係制衡,他怎麼著都不敢違抗父母命令。
想著想著,齊父再看沈以硯時,眼裡便多了幾分高高在上的父權主義的傲慢。
沈以硯望著齊父的方向扯了扯唇角不削的冷嗤出聲。
那雙過分漆黑的眼深不見底,上位者的震懾力從眼底折射而出,無聲的較量齊父已經潰不成軍,緊張的握了握身旁的扶手,額角也慢慢沁出細密的冷汗。
「齊伯父,這點小事我還是做得了主的,你不用什麼事情都登門去麻煩我父母!」
齊父漲紅著臉
他們齊家式微,而沈家則蒸蒸日上,近些年早已與霍家齊肩榮升四大家族之一。
齊家根本沒有什麼資本跟沈家叫板。唯一的指望就是齊寧能跟沈家聯姻,屆時在靠著沈家恢復往日榮光。
可沒想到這個女兒這麼不中用,竟然叫人家沈以硯親口退婚。
齊父這張老臉真是沒地兒隔,今日就算是為了臉面,他也必須好好教育一下沈以硯什麼叫做尊卑。
誰知他還沒開口,齊安便搶先制止他道:「父親,咱們齊家以後跟沈家還有生意上的往來,沒必要為了小妹的事情就置大局於不顧。」齊安餘光瞥向齊寧,嘴角扯出一抹不削的紋路,「沈二少不喜歡小妹,是小妹沒那個本事。人家沈二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小妹是借了朝盛歌的光。其實這些年我也覺得奇怪,以小妹這精於算計的心思,沈二少怎麼會看上她呢。」
齊父因為兒子的話怒火漸漸消了下去。
齊安說得沒錯,他們家和沈家還有生意上的往來,如果就為了一個齊寧斷了這條生財之道,太不值得了。
齊寧看到父親和大哥對自己就是這副態度,再也忍不住怒火。
刺啦一聲,椅子往後退,齊寧站了起來朝齊安怒吼:「齊安,你別自己沒能力就說我工於心計,我再怎麼樣都比你這個繡花枕頭要強,你除了性別是個男的,你還有什麼優勢可以跟我比!」
齊安聽了,收起戲謔的目光,握緊放在餐桌上的拳頭,惡狠狠的盯著齊寧,要不是看在有外人在,他早就跑過去揍她一頓了。
「齊寧,你的禮儀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嗎,你像什麼樣子,給我坐下!」齊母出聲怒斥齊寧。
齊寧眼裡閃著淚光。
這個家,父母永遠只偏心哥哥,無論她為這個家為公司做了多少,他們永遠看不見。
沈以硯不是神父,齊家自己的事,他沒有那麼博愛的想替齊寧解圍,這段關係還是儘早劃清界限的好,免得以後再生事端。
沈以硯抬起手腕看了眼表,時間挺晚了,朝盛歌也不知道有沒有乖乖在家裡等著他回來。她一貫會甜言蜜語的騙他,自從上次雨夜之後,他就不敢讓朝盛歌一個人呆在家裡了,萬一她又趁他不在跑了怎麼辦?
沈以硯歸心似箭,放下手腕起身告辭。
齊家發生這樣的事情,齊父也沒有心思再待客,送走沈以硯之後,齊母轉身揚起手就打了跟在身後的齊寧一巴掌,板著臉氣勢凶凶的開口:「你剛才怎麼跟你哥哥說話的?難道我沒有教你長幼尊卑嗎?牝雞司晨,你現在是越來越猖狂了!」
齊寧捂著被打的臉死死的咬住下嘴唇看向齊母,不滿的質問:「媽,難道你只生了哥哥一個嗎,為什麼你總這麼偏心他!」
齊母聞言,非但沒有愧疚,反而越發憤怒了,她兩步上前,指著齊寧哭花的臉警告:「你給我記住,將來公司是你哥哥的,你最好不要生出任何不該有的心思。」
齊母說完錯開身往樓梯方向走去。
齊寧不甘心的轉過頭衝著她喊道:「以齊安的能力,公司到了他手裡遲早完玩兒,明明我可以讓公司發展的很好,你們就因為我是女孩子所有就處處看不起我嗎?」
齊母閉了閉眼睛猛地回退,厲聲對齊寧說:「對,就是因為你是女孩子將來遲早有一天是要嫁人的,我跟你爸辛苦打拼了一本子難道要我們把齊家拱手送給別人?我問你將來你有了孩子,你的孩子跟誰姓?」
齊寧反駁:「我可以讓孩子跟我姓齊。」
齊母被氣笑了:「人家會同意嗎,可笑!」
「我還是那句話,我們會給你出嫁妝,齊家的產業你想都不要想了,它是你大哥的沒你的份兒!」
齊父路過看到齊寧和齊母在爭吵。
他停下來冷著臉斥責齊寧:「你今天的表現讓我很失望。當初我跟你媽明明讓你跟沈以觀相親,如果你按部就班,就不會有這些事情。可你偏偏違背我們選擇了沈以硯,結果呢?他願意要一個浪.盪.貨都不願意要你,齊寧,我跟你媽的臉都被你丟盡了,快滾回你的房間去,不要讓我再看到你這張臉!」
齊父指尖冷冷指向樓上,命令齊寧離開。
齊寧捂著臉快步跑了上去。
沈以硯今晚自己開的車,沒有讓張渡來。
華燈初上,夜色霓虹,沈以硯的賓利開的很快,豪車被他開成了在賽道上奔馳的跑車,路旁的光影急速刷過,手掌用力握住方向盤指關節鋒利分明。
擦的一聲
賓利車子後退,沈以硯降下車窗,看到一家便利店。
他推開車門下車,進入便利店,去裡面買了幾罐啤酒拎上了車。
車門關上後,沈以硯取了一罐出來,大拇指抵住瓶口,食指往裡一勾一拉蓋在便打開了。
沈以硯灌了自己一大口啤酒,辛辣入喉,氣泡感隨之在口腔里炸開,沈以硯目光沉沉的盯著眼前的擋風玻璃,似一頭蟄伏於暗夜裡的獸,焦灼的隱忍著。
他不確定自己對朝盛歌的患得患失感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只知道當下這種感覺非常強烈要把他淹沒。
沈以硯眼角稍稍往下移動,餘光瞥到了手腕上的表,八點半,她在做什麼?
還在家裡嗎?
沈以硯往身上摸了摸,在褲子口袋裡摸出手機,打給家裡。
叮鈴鈴!
周海華剛把廚房收拾好,聽到客廳電話響便跑過去接。
「喂,哪位?」
剛喝了酒,沈以硯清了清喉嚨問道:「周姨是我,朝盛歌現在在做什麼?」
「盛歌小姐啊。」周海華下意識的轉身往樓上看去,「她在三樓陽台,說是想看看夜景吹吹風。」
「看夜景,吹風?」沈以硯下意識的蹙眉,這是在怨自己困住她了?
「嗯、」周海華點頭道。
「周姨,我馬上回去了,你讓她趕緊下來,別著涼了。」
「好。」周姨應道。
掛斷電話,沈以硯將手機放回口袋裡,不緊不慢的將手裡的啤酒喝完,rua進掌心。
「朝盛歌就算你知道我困住你,你也只能心甘情願的呆在裡面等我回來!」沈以硯病態的想著。
他把空罐子順著車窗丟了出去,發動了車子。
白天朝盛歌拿到手機之後,手機已經沒電了。
她給手機充了滿格的電量,這會兒站在三樓的陽台上撥通了白雪的電話。
那邊很快就接通了,只是朝盛歌先開口喊對方:「雪姨。」
「盛歌。」白雪的聲音急切,「真的是你,你終於給我打電話了,你不是回國了嗎,現在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朝盛歌走到欄杆前,伸出食指蹭了蹭上面,看看有沒有土,翻過來一看手指頭乾乾淨淨的,洞庭壹號的衛生做的真不錯。
朝盛歌苦笑:「雪姨,我回來了,可我的家被舅舅一家霸占了,我進不去。」
「那你媽呢,她怎麼也不管你?」白雪沒料到是這情況,著急的問。
「我回來的那天我媽就在家裡,她不讓我進。」
「怎麼會這樣!」白雪心裡悶悶的,突然想到她已經回去這麼多天了,家進不去,住哪兒?
於是抓住耳邊手機問:「那你現在住在哪裡?沒有國內的身份證,酒店都沒法住。」
朝盛歌還是很感動的,這個世界起碼還有雪姨真心關心她的安危。
|「雪姨,你別緊張,沈以硯幫我補辦了身份證,我現在跟他住在一起。」
白雪嘆了口氣,坐在她美國別墅的沙發上,想了想終於開口:「你有地方住我就放心了。」
「雪姨,那個孩子有消息了嗎?」這才是朝盛歌今晚打這通電話的主要目的。
「我在給你找,你放心等找到了我一定告訴你。」白雪說道,忽然她好像想到了什麼,「既然你現在跟沈以硯住在一起,那你要不要把孩子的事情告訴沈以硯,他畢竟是孩子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