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紅杳之毒

  只見,布上如同演著皮影戲,一個女子騎著高頭大馬,肆意暢遊在山間,偶入了一處山洞,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年輕男子。她對男子細心地照料,男子也對她越發在意。二人就這樣鴛鴦和好,在山洞草草成了婚。

  卻不想,一個雷雨夜,女子的全身突然間發起抖來,雷霆霹靂的閃電划過天際之時,她的身形竟一點點化成了蛙型,渾身冒著黑氣,她的身下還慢慢滲透出了一攤赤色的液體。

  原本外出打獵的男子撞見她的樣子,驚懼交加,忙俯身想抱起她,手指卻沾染到了那攤紅色的液體,他的臉色瞬間青紫,咳血不止,隨即倒地不起。

  等到第二天,女子變為人形之時,那男子已經氣斷身絕了。

  女子暴哭著捶打著自己,帶上男子的屍體跨上大馬就飛奔而去。來到了一處紅牆綠瓦的高門大戶,她毫不顧忌地衝進了一處房間,上座高位的男人正是單府當家人,她的親爹。

  只見她跪下對著男人直磕頭,含著眼淚一直在哭求著。男人卻冷漠地拒絕了她,她淚眼朦朧地抄起隨身的匕首,一刀一刀劃在自己的臉上,身上,鮮血隨著她泣血的眼淚流了一地。男人看到地上的血跡頓時慌了神,連忙施法控制住了女子,耗費了一番功夫才將女子原本血跡斑斑的傷痕修復如初。

  男人背著手站在跪立的女子面前,高高的俯視著她,面色上威而不怒卻給人明顯的壓迫感,說了一些話似是威脅到了女子,她頹喪得點點頭。走出了房間後,將男子的屍體送入了另一個裝滿冰磚的房間。

  而後,不知道過了多久,又是一個雷雨天,女子再次變成了蛙型,此時她原本墨綠的背上遍布著紅色的花紋,並且花紋上還墜著密密麻麻的血珠,十分可怖。蛙身也因為痛苦而扭動著身軀,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掙扎著,而身旁卻立著幾個人,他們環成一圈,劃了一個光圈將女子困在裡面,然後施法強行剝下她身上那層帶有血珠的皮,將皮置於一缽盂內煉化,成為了一攤深紅色的液體,眾人將液體小心收入瓷瓶便四散而去。

  留下躺在光圈內只剩骨肉的的女子,她虛喘著氣,眼眶裡早已沒了淚,只剩一片灰暗。

  畫面一轉,女子腳上踏著一雙銀白的靴子,背著一個大麻袋,艱難地往山上走去。行至半山腰,被大霧阻擋了視線,辨不清方向的她正原地急的打轉轉時,遇上了一位戴著帷帽的修士,修士為她引路,然後白光一閃,畫面戛然而止。

  罩在石盆上的布一下子就散了,只剩飄在空氣中的蒲公英和罩在石盆上的紫煙,畫面消散得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公狐狸收回了自己作法的手勢,有些懊惱「每回都只能看到這裡,再多也引不出來了。」他略帶可惜的眼神投向了石盆中那奄奄一息的身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像是她有意壓抑著不讓所有的記憶被抽離出來。

  剛才的一幕幕映在宛兒的眼裡,也震撼著她的心。

  這麼說……

  那女子,就是玉瑤,是她颯爽英姿的閨中密友,那個雄赳赳氣昂昂的單玉瑤??

  宛兒難以置信地後退,「這,這不可能!她怎會如此……」

  百花:「雖不知他們是如何將這小蛙以活著的狀態餵養成紅杳的載體,但她當時被送過來我這裡時,已然三魂去兩魂,七魄也只余其三。內里的毒也完全將妖丹浸染,我只能以毒攻毒,將見青毒芝和蠡蟲配上九連橋研磨成的汁子將她泡著,才不至斷氣。」

  宛兒喃喃道:「為何,究竟是為何?」

  實在是難以將前不久嬌俏的女孩和現在這樣仿佛一攤爛肉的小妖聯繫上,她遭遇了如此之多難以言說的惡事,還能嘻嘻哈哈表現出一副樂天派的模樣,兩者之間的差距猶如雲泥。可知這平靜的面容下是深藏了多少的波濤洶湧,像是吊在萬丈懸崖的高空,只一步走錯就落入萬劫不復之地。

  「塵世的事情,左不過一個利字。紅杳之毒非同小可,百年前就出現的毒物,至今也沒有解藥,對急功近利包藏禍心的人想必是一大利器。聽聞紅皮蛙一般是死物的狀態才可煉出紅杳。若不是載體難尋,只怕現在已經為禍世間了。我想……定是她的體質特殊,可以以身作為各種毒物的活體,源源不斷的提供製毒的原料罷。」

  「只是——」百花略帶可惜地看著石盆內安靜的小蛙。

  「只是,她一次次被剝皮,早已不是正常的獸物了,最好的辦法其實是讓她就此走了。否則,未來若再被有心人捉住,只怕要成為任人榨乾的傀儡,最後魂散肉爛,永遠無法轉世。」

  「她為了救那男子,上蒼梧派,想求得觀世鏡的指引,這期間我不知道她身上發生了什麼,若不是那修士送了她來,只怕也撐不到見你。」

  看著盆里一動不動的玉瑤,宛兒心情非常複雜,來到這個世界,她享受到了親人的愛還有友人的呵護,這個女子於她而言早已不是單純的紙片人了。

  一直默默聽故事的林浩清走到她的身邊,雖未言明,但手臂緩緩抬起,托住宛兒的肩頭,給她了以安慰。

  宛兒抬起頭看向百花,眼睛清澈得像一汪水,眼尾的泛紅透露出她的急切,「你是不是知道怎麼救她?」

  百花搖了搖頭,宛兒放下已經涼了的茶盞,湊上前近身道:「不,你花了這麼一番功夫引我們來到此處,一定是知道的!」

  百花啞笑:「與其說是我知道,不如說,是你……知道。」

  怎,怎麼說?

  宛兒呆愣了半晌,她是什麼意思?

  從最開始的婚禮,到發現端倪去臨沂山,再到尋到了巫谷,這一切,仿佛是冥冥之中有人在指引她。

  百花的話讓林浩清也驚了一驚,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麼,他眉頭緊皺,神情有些不安,隨即拉著宛兒就要走。

  宛兒自然是不明所以,她掙脫著拉住了他,「你怎麼了?」

  「我們走,這事不是你能夠辦的。」說著便要施法離開此處,卻被一旁候著的公狐狸給截住了去路。

  公狐狸倨傲地瞅著他們,身體微微前傾,做好了進攻的姿勢:「巫女大人還未發話,這般離去實不妥當!」

  林浩清眼神一凜,手中瞬時凝成了一把冷光寶劍,劍鋒指向狐狸,「不妥也得妥了!」

  二人之間的氛圍變得劍拔弩張起來,周圍的氣流也有一絲躁動。

  瞧著這副架勢,宛兒趕忙拉住了他的手勢,勸道:「且聽聽看再做說,玉瑤這模樣我怎麼能甩手離開!」

  男人繃著臉不說話,擰住的眉毛說明了他並不認可這個說法。

  宛兒不管他,自顧自地回身坐在炕席上,對著從容自若的小口飲茶的百花輕聲道:「巫女大人,還望明示!」

  求求了,我實在是聽不懂你們的暗示,明人說大白話好麼?

  小的只是一介凡妖,要實力沒實力,要腦子沒腦子,你耍這一通花活卻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讓我去猜,擱誰誰也不懂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