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現在上畫畫課, 是跟著書畫界名家趙千老師,一般藝術家,多少有點不愛談錢的高傲感, 但他老人家不, 收徒從來是明碼標價, 一節課五塊, 大把人搶著要上。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表達喜愛之情的方法也很簡單, 就是給學生打折。
學費是一個月一交, 苗苗十一月的最後一節課上完回家, 跟媽媽說:「老師說以後一節課四塊錢。」
對這位趙老師的風格, 趙秀雲早就打聽得清清楚楚,有些高興捏捏女兒說:「不錯,證明老師覺得你越來越好了。」
苗苗也是這麼想的,別提多驕傲, 抬起已經小胸脯說:「以後每個月就能省三十塊錢。」
她現在學畫,幾乎是家裡最大的支出,好在薄有積蓄, 加上收入頗豐,比如方海最近也找到外快, 市公安局請他去做顧問,每個月給開三十塊補貼,趙秀雲這次也能從台里領到一筆獎金,這樣里里外外算起來, 家裡一個月能掙四百多。
一百多塊錢學畫雖然貴, 不過肯定不是長久的事, 只看孩子去才幾個月, 就從五塊錢降到四塊錢就知道, 這錢花得太值,大不了是家裡攢不下錢,反正現在又沒外債。
夫妻倆想得都挺開的,對孩子更是掏心掏肺,區區錢算什麼。
連禾兒都很肯為妹妹慷慨解囊,掏出自己攢下的八百塊錢說:「先給妹妹上半年的。」
她這些年和小麥他們到處跑,不像人家吃住都自己管自己,花銷大,她幾乎是能伸手要錢就要錢,摳摳索索攢下來這麼點,大事上是毫不含糊。
趙秀雲只想到自己生這兩個,要割她的肉吃,她都是願意的,碰碰女兒的肩膀說:「沒事,多少錢咱們都上得起。」
總不能讓孩子太操心,天天惦記著自己要花很多錢。
苗苗今年十歲,論起來已經是初中生,家裡的事情她多少都知道點,只是很沉重說:「我會好好學的。」
她伸手比劃說:「那天有人來找趙老師買畫,這麼大的小馬兒,要一千塊錢呢。」
國內首屈一指的大師,願意掏錢的人一千哪裡算多,不肯花的人,只怕五毛都覺得不值。
趙秀雲看孩子也是全無學藝術的清高,又好笑又憂心說:「咱們不是為掙錢才學的。」
生怕她鑽到錢眼裡。
苗苗倒是挺理直氣壯地說:「既讓我學想學的,又能為家裡掙到錢,不是很好嗎?」
難得的長串話,可見意志之堅定。
趙秀雲只好期待地說:「好,媽媽等著。」
她說是這麼說,完全沒想到幾天之後,苗苗就真的用畫給她「掙」到錢。
這天,苗苗像往常一樣,放學以後到校門口的小飯館吃飯,她愛吃麵,又在長身體,四毛一大碗,還有厚厚一塊肉蓋著,她能一口氣吃完。
吃完就慢慢走到趙老師家,趕著上六點的課。
趙千今年六十出頭,中年時吃過一點苦,這兩年又把從前的派頭撿回來,那是出門就西裝革履,恨不得人人都看出來他年輕時人稱「趙大少」。
他家住的是三層小洋房,院子打理得精心又別致,這個季節在一樓書房窗前的瓶口擺上兩隻紅梅,小窗半推,見學生進來就說:「今天畫花吧。」
苗苗畫畫得先看,繞著花瓶轉圈圈,找到自己最想要的角度才肯坐下來。
趙千知道她的性子,給她騰地方,尋思去廚房裡把下午剛買的小點心拿過來。
他這一出去,他一直在客廳里看電視的小孫子趙明宇就鑽進來,大搖大擺說:「方青苗,你要不要看《天龍八部》電影?」
自從七月金庸在首都和大領導會面以後,他的書就不再是禁書,新華書店的正式簡體版雖然還沒開售,但盜版書簡直是滿天飛,更別提他拍成電影的《天龍八部》,在有DVD的人家,和私底下收門票給看的小錄像廳,更是火得一塌糊塗。
趙家闊,什麼都有,趙明宇大大方方邀請這個漂亮的小妹妹一起看。
苗苗畫畫的時候心思定,別的什麼都不想干,搖搖頭說:「我不看。」
每次都是這樣,趙明宇遺傳他爹趙啟光,繪畫上無半點天賦,從小屁股下有針扎似的,想不出來坐這畫來畫去有什麼意思,平常脾氣也霸道。
加上他比苗苗大一歲,但讀書晚,才在讀五年級,對家裡人最近誇得都快沒話說的小姑娘有一種嫉妒,忍不住拽她辮子說:「看吧,特別好看。」
苗苗推他一下,說:「我不去。」
趙明宇還要說什麼,趙千已經從書房出來,喝一聲說:「明宇,幹嘛呢你。」
他熟知自家孩子和學生的秉性,別說是看到苗苗推孫子,就是騎著打,他都十有八九覺得是明宇的錯。
趙明宇對著爺爺不敢撒潑打滾,「哼哼」兩聲沒說話出去。
苗苗也不甚在意,她現在自己就能把場子找回來,別提多得意,自顧自坐下來接著畫。
下筆不猶豫,好像花就該是這樣畫出來的。
趙千搬張小凳子坐後面,時不時指點一下,等九點差不多,方海就會來接孩子。
他有時候也忙,反正儘量都來接,再順道去電視台接媳婦。
趙秀雲每天都得盯著節目錄完,她現在頭銜上已經是製作人,幾乎是台長一人之下,大家不得不服,加上效益眼看好起來,調來不少能人,她肩上的擔子比一開始輕。
每天也是踩著點下班,跟門衛嘮幾句,一般就能看到人。
苗苗坐在自行車前槓上憋了一路,到家才炫耀說:「我今天畫特別好看的花,等明天畫完就可以拿回來,裱在牆上過年。」
她想得是挺好的,第二天一去上課,趙千就老臉訕訕,押著小孫子給道歉,說:「青苗,你的畫讓明宇哥哥弄壞了,想要什麼叫他賠給你。」
那還得了,苗苗已經很久沒哭過,她自覺現在是大孩子,更何況在外人面前一向堅強,現在是「哇」哭出聲,還不忘撲騰著過去打趙明宇,兩個人扭成一團。
趙千恨不得把孫子皮給剝了,怎麼哄都哄不好。
趕上趙啟光夫婦今天都準時下班,聽說以後把兒子又抽一頓,小姑娘還是不管不顧,只有三個字說:「我的畫!」
她心心念念要掛在家裡的畫。
趙千也是頭疼,到底是理虧,哄來哄去最後說:「老師給你畫一個差不多的,好嗎?
他的墨寶,少之又少,也不是誰捧著錢來都給畫的,畢竟物以稀為貴,老爺子也只是個俗人。
苗苗抽抽噎噎停下來,比劃著名說:「要這麼大的。」
比一千塊錢的小馬兒還大才行。
小孩子嘛,都喜歡大的,趙千看她終於肯停下來,鬆口氣說:「可以可以,馬上給你畫。」
這段插曲,家裡大人是不知道的,是孩子回家自己高興炫耀著道:「媽媽,我們馬上就有一千塊錢了。」
趙秀雲沒放在心上,隨便應說:「從哪來啊?」
等聽完孩子話,面色不愉說:「趙明宇很經常欺負你嗎?」
「沒有,畫畫的時候,一般都只有我和老師在。」
趙千知道孫子什麼德行,看他看得一向緊。
趙秀雲這才放下心來,說:「長者賜,還是掛起來吧。」
要真拿出去賣,多說不過去啊。
苗苗雖然有些心疼錢,不過說:「要掛我的。」
她已經在畫新的了,很快就能好。
別說什麼一千一萬的,趙秀雲心裡,孩子畫的才是無價之寶,應道:「好,媽媽等著。」
也不含糊,等過幾天苗苗把畫帶回來,就去找師傅裱起來,鄭重其事掛在客廳里,還別說,很襯冬日裡的北風蕭蕭。
但對苗苗來說,和趙明宇的梁子是結下,兩個人現在是互看不順眼,每天見面都「哼哼」兩聲,大人也沒管。
倒是趙千對孫子管束得愈發嚴格,恨不得在書房面前掛「明宇與狗不得入內」的牌子,可見對這孩子的防備之心。
但趙明宇可不是這樣就能攔住的孩子,心裡醞釀著更大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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