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什麼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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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川這人, 其實打小嘴甜,哄親媽特別有一套,要是真肯拉下臉來, 也能豁得出去。記住本站域名

  他這次上門沒別的意思, 就是套套交情, 他的新哥們李通說的, 這麼好的親戚, 怎麼能說斷就斷。

  可惜, 誰也不吃這套。

  畢竟無事獻殷勤, 非奸即盜。

  禾兒還記得小叔叔, 可以說老家親戚里給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這人,也不在乎父母會不會罵,看到人直接「哼」一聲,甩著頭髮上樓。

  丫頭片子, 還挺牛氣。

  方川很是看不慣說:「四哥,不是這麼慣孩子的啊。」

  論「慣」這個字,誰能及他得到的多。

  方海覺得誰能說孩子, 他都是不配的,況且禾兒並不是這樣不講禮貌的人, 恐怕有緣由,只當做沒看到,不耐煩問說:「你到底來幹嘛?」

  本來是吃過晚飯的點,一家人難得要出門散步, 偏偏來不速之客, 誰會高興。

  方川剛斥巨資十塊錢在百貨大樓買的東西, 提在手上都沒人接過去, 好像被拒於千里之外, 整個人頗有些憤憤不平說:「我就是來走親戚的。」

  還挺說句人話,不知道的以為他有多通人情世故。

  趙秀雲就是有些好奇問:「你這才來多久,我看你衣服鞋子都是新的,還有錢買東西啊?」

  一個月二三十塊錢工資,花起來倒是大手大腳,別是婆家媽又接濟的,老太太這到底是攢下多少錢了?沒命似的往寶貝兒子兜里填。

  說起這個,方川不得不宣揚一下,說:「那是我交到好哥們,人家提前給我發的工資。」

  要說還是兄弟夠義氣,是生怕他吃不飽穿不飽,雖然只是讓做個洗碗工,可別的沒虧待過啊。

  提前發工資,也不怕下個月人就跑了。

  趙秀雲越來越覺得他嘴裡這個人別有用心,說:「你是在採石場救過他命了?」

  除開救命之恩,她真想不出別人這麼做能圖什麼。

  方川覺得這是對自己兄弟情的玷污,說:「這是朋友道義,你們娘們懂什麼。」

  趙秀雲早知道方川是個看不起女人的,只差沒啐一口,考慮到不符合自己的修養,陰陽怪氣說:「我們娘們豈止長著一雙亮眼睛。」

  哪像他,快被人帶溝里都不知道。

  連方海都覺得不對勁,說:「你們老闆到底幹嘛的?」

  他當時都沒細查,現在是越想越經不起琢磨。

  方川還挺驕傲,說:「就是開飯店的。」

  不知道以為是多大的攤子,方海去看過,前前後後還守著現在僱工不能超過八個的規定,掙錢是肯定掙錢的,夜校上下課的點,方圓一里地能吃飯的地方都是人擠人,但錢多到能發這樣的好心?

  非親非故的,只有方川這個蠢貨會相信。

  方海警惕起來,打發他說:「行了,你愛在滬市做什麼就做什麼,我管不著,你也別來找我就行。」

  不就是個公安學校副校長嘛,跟自己是多大官似的。

  方川熱臉實在貼不下這個冷屁股,終於轉身走人,心裡慶幸手上東西沒送出去,否則更是虧一筆。

  他在滬市有住所,就在老闆兼好兄弟李通家,到家就一通抱怨說:「沒讓我進門,就把我趕出來了。」

  也不覺得被親哥這樣對待是件丟臉事。

  李通在滬市幹個體的人里其實挺有一號的,上次去改造是馬前失蹄,他腦子又不蠢,只看方川有這麼個哥哥,也能去改造,就知道他們兄弟好不了,叫他去拉關係,無非是覺得能成的話又吃不了大虧,這會早有預料,說:「親兄弟嘛,哪有隔夜仇。」

  不怎麼失望的樣子。

  方川倒也不全然是蠢的,也懷疑過李通是想通過他走他哥的門路,但觀察起來又覺得不像,反正完成交代好的事情,他盡過力,誰也不能說啥,意興闌珊回屋倒頭就睡,只以為自己的用處只有這麼一點,沒注意到李通看他背影的眼睛很有深意。

  這個先不提,只說趙秀雲夫妻倆到底放心不下,四處又打聽過,大家普遍反映李通就是個小老闆,祖上闊過,原來還搞倒買倒賣,自從被關過一陣,現在就是老老實實開小飯館,有營業執照,按時交稅,不能說是個好人,確實沒什麼大毛病。

  沒毛病,才是毛病。

  趙秀雲很是不客氣說:「除開方家老祖宗顯靈,我都想不起來他有什麼原因走這種運。」

  別看方川在富華只是個洗碗工,沒受什麼重要,但待遇卻不差,管吃管住,兜里好像從沒缺過錢,里里外外加起來,雇他一個的花銷,一個月得一百多。

  怪道他這種脾氣能天天洗碗,有這個工資,叫他去挑糞都能行。

  就這些種種加起來,是個人都會覺得李通有問題。

  方海很是為這些事厭煩,說:「乾脆我想辦法把老六送回去。」

  趙秀雲無奈道:「腳長在他身上,別看現在四處要介紹信、暫住證,就李通那本事,怎麼樣也能把他弄回來。」

  花這麼多錢和精力,必定有所圖。

  趙秀雲也覺得方川唯一值得人多看一眼的地方,只有這個哥哥,更不願意方海為他惹上麻煩,想想說:「再看看吧,叫人多盯著點就行。」

  怎麼這麼煩人。

  方海自從開始上心理學的課,也愛剖析自己,這會說:「我媽偏疼小六,我受她的影響,也更看重他。方川沒出息,我既心疼自己寄回來的錢,好像又有一種慶幸,慶幸他永遠有一樣不如我。」

  以前從來不覺得,細想起來自己也是怪矛盾一個人。

  說得自己像是個壞人一樣。

  趙秀雲心想,人之常情,說:「又不是你叫他沒出息的,想想而已,每個人都有些壞念頭。」

  她原來還想過跟娘家人同歸於盡呢,說白誰也不是聖人。

  夫妻倆的閒話幾句,只是方海還是多多把注意力放在弟弟身上。

  可惜方川那邊真的是風平浪靜,好一陣一點動靜都沒有,老老實實就在小飯館裡洗碗。

  李通倒是有點私底下的小買賣,做得不大,很多人家都這樣,方海倒沒想揪著這個說事,尤其是三月份首都發文鼓勵「積極發展多種經營」,政策上又鬆動些了。

  反正乍一看,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不過有風起波浪,無風也要揚,好景不長,六月裡頭,就出事了。

  趙秀雲是從學校答辯回家,從馬路上看一人,隱隱約約覺得挺像方川的,她視力沒有那樣好,只當自己看花眼,想想還是跟上去。

  越走近,越覺得自己沒看錯。

  方川在馬路邊上抽菸,神情看著特別高興,不誇張地說,有點咽氣前迴光返照的意思。

  整個人是容光煥發,跟撿了錢似的。

  古怪,趙秀雲左右看看,她沒有方海那跟蹤人的本事,這麼遠又聽不見什麼,索性大大方方過去問說:「方川,你高興什麼?」

  方川先是嚇一跳,估計是沒料到有人會突然出現,下意識捂緊口袋。

  這是兜里有錢,生怕人來搶的意思啊。

  趙秀雲的眼神陡然意味深長起來,說:「發大財了?」

  本來就是試探一句,方川自己臉都僵起來,愣一會才大聲反駁說:「你少污衊人!」

  一看就沒做什麼好事。

  趙秀雲越發狐疑,盯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回家還在琢磨,等方海下班跟他說。

  方海奇怪道:「他不是去廣州了,怎麼這麼快就回來。」

  他反正上下夜校方便,總盯著弟弟的梢,聽說是去廣州也沒起疑,畢竟現在多少幹個體的人都從那邊進貨。

  現在也只猜說:「在南邊發財了吧。」

  一車貨拉回來,甭管是什麼,都好賣得很,要是路子更廣些,邊境走、私進來的東西更是不缺買主。

  要這麼說,也是有道理。

  趙秀雲只當人運氣好,就撂開不提,又說:「我們老師今天談工作了?」

  大學生包分配,招人的單位都寫在一張紙上,按總成績先後進去選,也不是馬上就能定,給一些考慮時間。

  幾乎都是滬市的單位,趙秀雲本來是傾向於《滬市日報》的,她跟總編有交情,去的話前程應該不錯,今天卻看到一個新單位,很是心動說:「滬市要辦電視台了你知道嗎?」

  方海還真沒聽說,畢竟不是一個系統,問道:「你想去啊?」

  這可是新單位,事情一定多,《滬市日報》幾乎是大家的首選了,按理她一定能去的,之前也一直都這麼想。

  趙秀雲就是有想法,說:「我還得再想想。」

  一份工幾乎就是干一輩子的事情,可不得深思熟慮一點,她就是覺得去電視台的話以前沒幹過,是個大挑戰。

  還有幾天時間可以猶豫,方海反正也給不出什麼好建議,一切看她意思。

  只是夫妻倆過日子,總得有商有量的。

  這就是生活里的小插曲,有的事可不是。

  方芳沒幾天找到家裡來,說:「我有個小姐妹,寫信來說前幾天看到方川跟幾個人在老家轉悠,又沒見過他回家。」

  什麼意思?

  回老家還偷偷摸摸做賊一樣嗎,其中必有古怪。

  方海沉吟片刻才問說:「幾號?」

  「上個月十七。」

  那不就是去廣州的時候?

  滬市到老家可不順路,方海手指在桌上點點,說:「行,這事你不用管了。」

  方芳別的想法沒有,就是希望弟弟沒闖出連累她四哥的事情來,說完要說的事情就告辭。

  趙秀雲百思不得其解,問:「老家有什麼?」

  她是想破頭,也不知道有什麼叫人惦記的。

  方海更不知道,但語氣陰惻惻說:「讓我知道,我非剝他的皮不可。」

  不過也不能馬上把人定罪,畢竟沒什麼證據,一切都是憑空猜想,只能說方川怎麼被惡意揣測都不冤枉,誰叫他前科累累。

  方海很快拿出以前出任務的態度來查,拿方川當犯罪分子,不比之前都只是隨意打聽,倒是隱隱約約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只是在心裡記下,把重點逐漸轉移到李通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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