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瀟涵沒有死心,即使恨不得把陸望大卸八塊,即使知道自己是自甘下賤,也始終放不下這段感情。閱讀
冬露勸她不要執迷不悟。
可她多倔啊,完全聽不進,她自己是什麼性格自己清楚,資深腐女加重度宅女,從小到大就沒喜歡過什麼人,好不容易陸望出現了,她不甘心就這麼放棄。
而且,不知為什麼,她總感覺陸望是有什麼苦衷才會對她說喜歡上了別人,除了相信他的為人外,一切都太刻意了。
刻意到他臉上的笑都是那麼飄忽。
和以前他騙她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
周瀟涵決定在給自己和陸望一次機會,上了大學後,像條尾巴似的追著他到處跑,誓要把他搞到手,一點都不帶害臊的,男未婚女未嫁,怕什麼。
於是,剛開學不久,全班都知道了周瀟涵喜歡陸望,天天笑著調侃他們。
陸望很矛盾,知道應該要更強硬地拒絕她,可每每看到她倔強的小臉,濕潤的眼眸,怎麼也狠不下心,同時內心有著隱秘的快樂,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那麼開心。
捨不得,不忍心。
只希望時間能過得慢一點。
這樣的生活維持了兩個月,周瀟有點奇怪,雖然是她追他,可陸望並沒有給她高高在上的感覺,一如既往地對她好,也沒見他提起曾瓊惜。
一天她酸酸地問他:「你不是喜歡曾瓊惜,怎麼不去追她?」
陸望笑著搖搖頭,給她剝橘子,說:「不急,順其自然就好。」
也太佛了吧。
還是說果然都是騙她的?
周瀟涵半開玩笑道:「那你就考慮下我唄,都處這麼久了,你對我就真的沒半點感覺?」
陸望笑,依舊搖頭,目光充滿憐惜,「你適合更好的。」
「你這人是不是有病。」周瀟涵撇嘴,又氣又無可奈何,原來真的有人硬得跟石頭一樣,捂不熱的。
不知不覺一年過去,他們從大一糾纏到大二,陸望見周瀟涵沒有絲毫死心,而自己的身體又每況愈下,為了不耽誤她,他暗中作出一個決定,找到曾瓊惜,請她假扮他女朋友。
他和曾瓊惜在高中時關係不錯,大學偶爾有聯繫,但都只把對方當朋友,沒有其他的感情。
曾瓊惜聽說了他的事,猶豫了許久:「我幫你是可以,可是這樣對瀟涵不公平,萬一她以後知道了真相……」
「她不會知道的,」陸望淡笑著打斷她,「你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
曾瓊惜無奈地嘆了口氣。
後來發生的事都可以預料得到,陸望宣布了自己有女朋友,周瀟涵信了,沒有哭也沒有鬧,很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糾纏過他。
後來過了兩個月,謠傳周瀟涵找了男朋友,有人看到她和男朋友在食堂吃飯,天天膩在一起。
陸望正好也看到了,也認識那個男生,是體育學院的學長,比他們大一屆,長得高大帥氣,和她很配,他不僅看到了他們吃飯,還看到了他們吃完飯後回宿舍,在宿舍樓下接吻。
曾瓊惜當時也在旁邊,擔憂地看著他蒼白而沒有表情的臉,「你沒事吧?」
「沒事。」陸望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淡淡一笑,「你快回去吧,謝謝你願意假扮我女朋友,以後不用再陪我演戲了。」
曾瓊惜瞭然:「你後悔了?」看來是要把人追回來了。
「好像有點,」陸望笑了笑,臉色依舊蒼白得可怕,「後悔為什麼沒有早點和她分開,耽誤了她的幸福這麼久。」
他嘆息一聲,「是我太自私了。」
「你別這樣。」
看著他虛幻的笑容,曾瓊惜有些生氣,「你就是死腦筋,如果把真實情況和她說了,她一定會理解的。」
陸望笑笑不說話,目光又投向遠處親吻的男女,深切長久的定格。
*
陸望休學了,聽說是出國留學。
周瀟涵知道這個消息時,他人已經走了,她愣住,心像被針扎了一樣難受,第一想法就是他為什麼不告訴她,走得這麼突然,隨後想到她又不是他的什麼人,估計走的時候想都沒想到她。
周瀟涵自嘲地笑了笑,雖然很想打電話揪著他罵一頓,問他為什麼不告而別,但想到他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自己也找了一個,早就不比當年。
周瀟涵心情低落了很長時間,但終究沒有像以前那般衝動,她努力不去想他的事,努力過好自己的生活。
大學四年過得很快,在這期間陸望從來沒有回來過,也沒有給她打過一次電話,周瀟涵把這個人深深埋在心裡,很少會想起來。
這些年發生了很多事,首先就是和男朋友分手,當初還是他死皮賴臉追的她。
周瀟涵見他長得還行,又正好處在失戀期,就接受了,可後來他越來越得寸進尺,交往不到三個月就對她動手動腳,還想強行發生關係。
周瀟涵骨子裡是一個封建的女孩,見狀毫不猶豫地把他踹了,之後再也沒有談過,一直歲月靜好到現在。
她原以為自己已經忘了陸望這個人,直到有一天,九中校慶,她回母校看望羅岳福,聊起了他們高中時候的事。
羅岳福知道陸望和她是一個大學的,問起了他,「陸望怎麼樣了,還好吧?」
咋然提到這個名字,周瀟涵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哦,他啊,我也不知道,讀到一半去美國留學了。」
「這麼突然?」羅岳福很是意外。
「是啊。」周瀟涵無所謂聳肩。
「你不知道原因?」
「我怎麼知道。」
「那就奇了怪了。」羅岳福嘀咕,「我還以為這小子喜歡你呢。」
周瀟涵差點被口水噎住,仿佛聽到了笑話,「老師你別開玩笑,他喜歡誰也不可能喜歡我啊。」
羅岳福:「是真的,當初填志願的時候,陸望明明文科更好,可他死活想選理科,我勸不住,告訴了他家長,經過逼問,他好像是為了一個女孩,他爸爸當然不同意,強制讓他學了文。」
羅岳福嘿嘿笑,露出八卦的神情,「後來我閒著無聊排查了一下,我覺得他說的那個女生很有可能是你。」
周瀟涵徹底怔住了,還有這種事?
陸望當年竟然想學理科?
告別羅岳福,她腦袋亂成一團,有關陸望的一切再次浮現了出來。
出學校的路上,她遠遠看到一個女生和一個男生手牽手朝這邊走來,有說有笑,關係親密,應該也是回母校慶祝的。
女生有點面熟,周瀟涵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是曾瓊惜!
真巧。
周瀟涵心中一動,等反應過來時,她已經攔住了他們。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周瀟涵遲疑地看著曾瓊惜,「你和陸望……已經分手了嗎?」
曾瓊惜看到她,短暫地怔了一下,露出歉疚的表情,「我和陸望其實沒有在一起過。」
「……你說什麼?」周瀟涵不可置信地睜大眼。
曾瓊惜把當年的事都跟她說了,包括陸望得病的事,可能是因為過去那麼久了,她覺得說出來都無所謂了。
「抱歉,瀟涵,我早該告訴你真相的,只是陸望他……唉,他也是為了你好。」
曾瓊惜嘆惋道。
周瀟涵腦袋一片空白,沉默一會兒道:「那他現在怎麼樣了?」
「我不知道,」曾瓊惜搖頭,「他去美國後我們就沒聯繫過了,也不知道他病治得怎麼樣。」
雖然這樣說,但她們都知道情況恐怕不容樂觀,要不然陸望早就回來了。
和曾瓊惜分開後,周瀟涵失魂落魄地回家,許久未有過的窒息感再次湧上心頭,比當初陸望說有女朋友時還要更難受。
怎麼會有這種人?
說離開就離開,真特麼狠。
她自愧不如。
還為她好……真以為自己是聖人嗎?
她平生最噁心這種人了!
周瀟涵一到家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倒在床上狠狠哭了,上氣不接下氣,像是要把這幾年的眼淚全部發泄出來。
*
周瀟涵振作後,嘗試聯繫陸望,可他的手機早就打不通了,幾經周折,周瀟涵找到了陸望的父母,向他們打聽陸望的情況。
二老沒有說太多,只說陸望還在美國接受治療,目前不會回來。
周瀟涵問是在哪個醫院,她想去看一看他,可都被他們含糊其辭地略過,似乎不想讓她找過去。
周瀟涵看他們遮遮掩掩的樣子,心中生出一個恐怖的猜想,陸望……真的還活著嗎?
她不敢問出口,找了個藉口匆匆離開,似乎不知道,就能當作不存在。
她寧願相信他還活著,相信他總有一天會回來。
*
畢業後,周瀟涵沒有從事本專業的工作,而是聽父母的話去考老師。
她天生不是讀書的料,為了考上編制,還特意花了幾萬塊錢去報了一個輔導班,進行魔鬼式訓練,每天早上起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書做卷子,這一下就讓她回到了讀高中的時候,那時也是起早貪黑地看書,只是身邊再也沒了那個會給她抄作業,幫她背書的白衫少年。
期間父母陸續有給她介紹對象,進行過多次相親,各種奇葩都有,周瀟涵被噁心到不行,斷然拒絕了他們,全身心準備考試。
經過半年的努力,她終於成功通過面試,考到了一所重點中學當語文老師。
班上有個別調皮的學生總會嘲笑她怎麼還沒交男朋友,還開玩笑說可以幫她介紹。
周瀟涵沒好氣地翻白眼,「我有男朋友的好嗎?別總拿我尋開心,快背書去。」
學生不信,嬉皮笑臉道:「那我們怎麼沒見過?」
那時語文課正好學到《邊城》,周瀟涵淡淡一笑,套用了結局的一句話:「他也許永遠不回來,也許明天回來,你們見不到的。」
學生似懂非懂,「所以,老師,你是被甩了?」
周瀟涵==,「滾滾滾,快點背古詩去,沒背出來的都罰抄五遍!」
一群沒大沒小的臭小鬼。
她無奈搖頭,走出教室透氣,望著澄亮透藍的天空,思緒一下飄到了很遠很遠。
《邊城》結局看似開放,但誰都知道,男主是不可能回來,女主也永遠等不到他。
就像那個人……
周瀟涵深吸一口氣。
過去太久了,他留給她的記憶慢慢模糊起來,可是那抹傷感始終揮之不去。
這大概就是初戀的魔力。
喂,你要再不回來,我就要忘記你了。
也許是老天爺聽到了她的話。
周瀟涵結束了今天的課,在辦公室改作業時,聽到有老師叫她:「周老師,有人找你。」
「誰啊?」周瀟涵隨意轉頭望向門口,瞥見一道人影時,漫不經心的目光猛然頓住,瞳孔一陣收縮,不敢相信的表情。
時間仿佛定格,她與那人對視,有種一眼千年的錯覺。
許久,她忍住想哭的衝動,牽動嘴角朝他微微一笑:「好久不見。」
陸望站在門口,高高瘦瘦,穿著襯衫黑褲,眉眼清秀如當年,他也輕輕笑了,眼眸溫柔如水,暈染出無限暖意。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