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看著眼前有些苦笑的師傅，走過去，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
「好孩子！
就這樣，我開始往返於柳城和雲城之間，有時間的時候就用了給你編制的那些書上的筆名，'行者'跟你外婆開始寫信、寄物件。
但大部分時間，都是用來尋找破解蠱蟲的辦法。
可惜啊，我的速度還是太慢了，跟不上蠱蟲的變化。
我記得很清楚，那是我離開雲城的第一個月，我切掉了我的第一隻腳指頭。
夜裡的發作，也愈發頻繁。
京城的一些有養蠱經驗的貴族朋友告訴我，得了蠱蟲就是死路一條，特別還是通過血清轉移後的那個人，後果會更加嚴重。
可是我不甘心，我是醫者啊，我還是學習能力很強的年輕人啊。
我還幻想著能回到萍溪村，回去再看一眼你那樂觀明媚的外婆。
事實上，我也是回去了，錯開你外婆的上課時間，她上課的時候，我在遠遠的望著。
她下課的時候，我就走了，或者幫其中一個班上課。
還好的是，我後來發覺通過針灸的方式對蠱蟲有一定的抑制作用。
大概有連續一個月的時間吧，沒再復發過。
這讓我很是欣喜，第一次堂堂正正的跑回學校找你外婆，拿了很多我覺得很好看的書給她。
不知她看沒看，不過我敢肯定的是，你都看了。」
顧老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洋溢著一抹淡淡的羞澀，「可惜啊，好景不長。
過了不久，又復發了，我切了第二個腳指頭。
日子又開始反反覆覆。
直到啊，雲城萍溪村附近那一帶發生了非常嚴重的山體滑坡，那一次真的死傷無數。
我怕波及到萍溪村，也看不得救援現場缺少醫護人員。
再次從柳城返回雲城，參加此次的救治活動。
然而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一次，是我最後一次回雲城。
或許是救治活動太勞累，幾日幾夜不停的工作，蠱蟲再次放肆的復發了。
這一次回到柳城後，已控制不住，幾乎到膝蓋以上，全部出現糜爛現象。
我遠在蠱蟲發源地的朋友告訴我，必須用針灸相結合的方法大面積阻斷，不然只有死路一條。
那一刻我用了兩個小時的時間做了這個抉擇。
那兩個小時，我寫了一份遺囑，那一份遺囑，現在還在雲城律師樓，用不到了。」
黎初當然明白他這一句話什麼意思。
以前他想著的是他先去世，遺囑的內容應該是關於她外婆的。
後來啊，他還沒去世，可惜的是，外婆已經去世了。
她沒有開口，依舊靜靜的聽顧老講著。
顧老似乎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那份遺囑寫完的兩個小時後，我在我兩條腿的大腿根部這裡，全部封上銀針，做穴位封閉。
在我朋友的私人醫院，他哭著幫我打麻醉。
就這樣，在那一年，我曾經引以為豪的大長腿，就沒了。
這腿都沒了，我哪裡還有顏面去見你外婆，再說了，我也去不了，怎麼去？
腿沒了，路都沒辦法走，更何況開車。
也就在那一年，雙腿丟失後的數個月後，我找到了滅蠱蟲的方法。
慢是慢了一點，不過至少可以確認我身上的所有蠱蟲已全部消失。
這個方法，我寫成書了，回頭給你。
京城是個複雜的地方，多一個技能，多保一份平安。
大概，就是這些了，你還有什麼疑問嗎？小黎初。」
黎初看著眼前這位頭髮已全然花白，丟失了兩條腿卻依舊樂觀的老者，心裡很不是滋味。
沒有他救下外婆，沒有他改了外婆的命格，沒有他一點一滴的在外婆背後支持。
外婆絕對不可能在萍溪村生活得如此安逸。
還有，或許這世上，就沒有了她的存在。
她不敢在他面前詢問關於是否有查過關於藍夢霜丈夫、家庭的事。
因為她看得出他真的是把自己的外婆放在心上，這對他來說，不好。
搖了搖頭，「沒有了。」
顧老一臉慈愛的看著她，「真的沒有了？
顧慈的事告訴你了，不想問問藍夢霜的事？
或者說，不想問問，她和牧家的事？」
黎初還是搖了搖頭，「不想問，沒必要了。」
顧老滑動著輪椅向前兩步，看著黎初，「小黎初，好孩子，有些事情想做就去做吧！
不要有所顧忌。
歪門邪術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女孩子，不必太過堅強，該被別人保護的時候，就要毫不吝嗇的說出口。
從今天開始，你的身後不止有你的丈夫，還有我顧炎。
你外婆不在了，我想守護的人也沒有了，能否給我一個機會？
讓我替她守護她想守護的人？」
黎初幾乎毫不猶豫，重重的點頭，「也請讓我能好好的孝順你！」
「好，好孩子！」顧老很欣慰，顧慈的這個外孫女很好。
論智商情商以及命格等都比她的親生母親，甚至是她外婆要好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