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載!
看來鬼谷先生二人也不知道如今諸夏真正的情況了,殘劍先生和飛雪女俠最後的文書還不到一載呢。
說不準還沒有他們了解的多。
天明略有嘆息,前往雲中、雁門之地今日必須要走了,然後南下返回蘭陵城。
或許有雅湖小築紀嫣然的護持,召水無恙,終究沒有自己親自一觀安心。
「老夫從城外走進,有聞遼東之地,燕王喜被秦軍生擒,莫不為真?」
鬼谷子倒是一語。
諸夏間的事情,他們不太了解,大日陰陽咒印太過於難纏,權衡之下,還是性命更為重要。
卻是從天象而觀,諸夏變化不少。
燕國這裡,也是一樣。
「根據那些商賈所言,燕王喜在襄平之地被秦軍圍困,沒有遇到太大的攔阻,便是將其生擒了。」
「眼下,應該壓向咸陽了。」
殘劍頷首,這個消息他們也是剛知道不久。
以新民距離襄平的距離,應該剛發生沒有幾日,燕王喜被生擒,在意料之中。
燕國,還是淪亡了。
諸國之內,傳承時日最久的諸侯國,也是姬姓諸侯國最後的榮耀,終究還是徹底暗淡了下來。
大周也徹底亡了。
「燕國!」
「召公遺澤八百年,足夠長了。」
鬼谷子嘆息道。
春秋以來,天子失德,一切便變了。
三公當政,魯國為周公的封地,數十年前便是淪亡了。
燕國為召公的封地,現在也亡了。
齊國為太公的封地,雖存,然則太公一脈早已絕祀一兩百年了,戰國亂世從大爭走向歸一。
「八百年!」
「很長了,三代諸侯國,誰可媲美?」
殘劍微微一笑,自夏國以來,天子宗廟尚且不能夠有那個歲月,諸侯國有這般生機。
足以自傲了。
想要綿延萬世不墜,就是昊天也做不到。
何況諸侯國。
至於秦國?
或許可以一天下,不知道又能夠存續多久?
八百年?
殘劍覺得很難很難!
……
……
「先生,鬼谷衛莊返回蘭陵城,應有所為吧?」
御馬出新民之城,天明回頭看了一眼,鬼谷師徒還在城中,準備整頓休息數日,再行南下。
鬼谷!
戰國亂世,是一個傳奇。
諸子百家中,誰都否認不了。
蓋聶先生入咸陽宮,眼下添為中樞重臣。
鬼谷衛莊卻一開始入韓國,而後入楚國,又入魏國,所行諸般,當初自己在蘭陵城的時候,了解不少。
比如紫蘭軒內的流沙?
「有何所為?」
殘劍反問了一聲。
「鬼谷弟子自入世以來,便是相互對抗,彼此印證道理。」
「蓋聶先生在秦,衛莊先生在諸國,眼下楚國已滅,只剩下齊國,他會不會入齊國,率軍攔阻?」
不是沒有那個可能性。
先前的魏國不就是先例?
儘管和衛莊先生待在一處不久,仍可以感覺出衛莊先生的與眾不同,雖然韓國、楚國、魏國都滅了。
那也並非衛莊先生的不力。
「你覺得呢?」
殘劍繼續反問著。
「應有可能。」
天明想了想,給了一個還算確切的答覆。
「很難。」
「諸夏的局勢又有些不同了,楚地被秦國所占,三晉、燕趙亦是如此,只剩下齊國一隅。」
「諸子百家或許為之對抗,鬼谷衛莊不會如此的。」
「也許秦國也希望鬼谷、百家匯聚一處的對抗百戰鐵血之師。」
殘劍搖搖頭。
天明所言的那個可能性很小很小。
秦國東出滅國,有懷柔手段。
自從燕國謀秦之後,懷柔手段逐步不顯了,強硬更甚,墨家、農家、儒家……等都是秦國肯定要剷除的。
齊國果然被秦國拿下,百家會沒有容身之地的。
鬼谷之道,曾聽老館主說過,首要抉擇。
首要立於不敗之地。
再次抗秦,可沒有那麼好的下場了。
「……。」
天明沒有多言。
「以我們現在的行進速度,再有三五日,便可到達雁門之地,而後雲中之地,一個月的時間足夠的。」
「秋日之前,歸於蘭陵城不難。」
殘劍單手拍了拍身下的駿馬,都已經在城中修養數日了,膘肥體壯,正合接下來的消耗。
「是,先生。」
天明點點頭,也是輕輕抖動韁繩,身下的馬匹頓時飛奔起來,沿著燕長城,快速西去。
******
「琴韻醫館!」
「就是這裡了!」
「范師傅,范師傅!」
收到項氏一族探子的訊息,項羽同子期數人便是從北城的宅院中走出,連忙趕赴西城的琴韻醫館所在。
根據探子所言,范師傅一行人被秦軍發現,而後被追殺,傷亡慘重,非墨家相助,難以來到蘭陵城。
此般,如何不驚慌。
一路飛奔,路途簡單詢問了一下,便是行至琴韻醫館門前,當即大踏步行入其中。
「你……你是誰?擅闖醫館?」
剛行至醫館的入口大門之前,便是被左右兩位護衛攔阻,打量著眼前的少年人,詢問著。
醫館在蘭陵城數年了,規矩都是知道的。
誰敢擅闖?
就是再急的事情,也是通稟之後才進去的。
況且這人看上去好端端的,著什麼急。
「在下有緊要之人在裡面治傷,還望進去一觀。」
項羽英氣的眉目一挑,若非叔父叮囑,這二人何以攔阻自己,眼眸掃向醫館之內,抱拳一禮,快速說著。
「公子。」
正說著,身後子期等人跟了上來。
「緊要之人?」
「醫館的地方不大,你們都好端端的,在這裡等著就行了,只要進入醫館,都會儘可能治好的。」
原本左右護衛二人還想著一個少年人進去沒關係的,不曾想,又來了數人。
看上去和那些遊俠一般,估計是百家的人。
醫館正堂的空間不大,除非病患之人,一般都不允許入內的,單手指了指旁邊的空地。
耐心等待就可以了。
以先生的醫術,數年來,只要進入醫館的,還沒有死過一個人呢。
「子術!」
「子術!」
剛才一路奔近琴韻醫館,速度比起少主稍慢,聞醫館兩位護衛之言,子期亦是眉目一挑。
蘭陵城內,項氏一族不需要高調。
可從探子的傳語來說,受傷的人不少,妹妹好像也來了,不知道如何?不知道有沒有受傷。
視線儘可能的看向醫館之內,忽而……眼中一亮,連忙高聲呼喊道,看到了一個熟人。
「子期!」
「是你們,你們來了。」
旋即,便是一位勁裝著身的漢子快步從醫館內走出,看著門外的數人,面上為之一喜。
是項氏一族的少主,還有子期他們。
子期先他們一步跟隨少主來到蘭陵城,他們則是慢了些,可惜……行進路上竟然被秦軍探查到,隨即被追殺。
「范先生他們如何?」
「小虞呢?」
子期連忙詢問著,當年蜀山被秦國攻滅的時候,他們被長老強行帶走。
可惜人數不多。
年長他們一些的子術想要在項氏一族通婚,傳承蜀山一脈,長老們也不許。
長老之言,蜀山之人當歸於蜀山,早晚必然歸於蜀山的。
可是子期知道,想要歸於蜀山,現在是越來越難了。
「范師傅如何?」
項羽也是連忙問著,對於蜀山的人,勉強有些練熟,自己一直待在軍營中,對於他們不太了解。
「范先生肩頭受了一點箭傷,倒是無礙。」
「小虞受傷不輕,被……,醫者正在醫治呢。」
子術亦是快速回應著。
對於項氏一族的少主還是認識的,儘管見面不多,可蜀山一族現在算是庇護在項氏一族麾下。
抱拳一禮,范先生武道不顯,一路之上,都是他們護持的,沒有受到太大傷勢。
反而他們一行損傷慘重,如果不是臨近蘭陵城,墨家的弟子增多,估計凶多吉少。
本想要將細節說道出來,可……看著醫館的兩名護衛,言語一滯,沒有多言。
「小虞受了重傷?」
子期大驚,當即一步踏出,想要進入醫館之內。
下一刻,便是被攔阻。
「讓我進去。」
「我妹妹受重傷了!」
子期不滿,周身淺淺的玄光閃爍,頗有些想要動手強闖的意味,這個世上,最親的人也就是妹妹了。
現在妹妹受重傷,在裡面不知道如何?
自己還被攔阻在外。
「你……,算了,你進去吧。」
那兩名護衛再次相視一眼,又看了看著眼前這個越發焦急的漢子,當即一人擺擺手。
他們並非不通人情,實在是閒雜人等如何進去?
「多謝。」
子期輕哼一聲,周身剛升騰起來的玄光暗淡下去。
「這位是我們公子,我們是一起的。」
「讓我們兩個人進去吧,他們就留在外面,請放心,我們不會叨擾醫館治療傷勢的。」
「還請通融一下。」
看著面前的兩位醫館護衛,算他們識相,就是少主還在身邊,旋即……從懷中取出數枚楚國金幣。
「醫館缺你這幾個錢?」
「就你們兩個人進去!」
瞥了那數枚方形的楚國金幣,兩名護衛不屑一語。
真要收了這幾枚金幣,怕是他們待會就要被端木先生驅逐出去了,再次看著眼前的一群人。
搖搖頭,只好允許。
醫者……總歸有點仁慈之心不是。
「多謝!」
項羽大喜。
旋即便是行入醫館內,子期在後面跟隨。
子術則是在前面領路。
入醫館正堂,左拐屏風,便是一處還算寬闊的區域,入眼處,是一張張低矮的木榻。
一共六張,不算多。
現在上面都有人。
「范師傅!」
項羽已經看到此刻正坐在一張木榻旁邊的范師傅,肩頭上纏著白色的絹帛,蒼老的神容上滿是蒼白。
「羽兒。」
范增驚訝,看將過去,不由一喜,而後低語。
「范師傅,你沒事吧?」
項羽快速近前,細細打量范師傅渾身上下,呼吸之後,舒緩一口氣,的確只有肩頭有傷。
「無妨。」
「我雖無事,他們卻是為我受傷。」
「不知道如何?」
范增擺擺手,追殺他們的秦軍只有百人上下,不過一支小隊,不算多。
儘管這樣,他們一行人更少,也才十多人。
非他們極力守護,自己可就不只是肩頭受傷那麼簡單了。
「小虞!」
「小虞!」
「醫者,我妹妹怎麼樣了?」
「我妹妹如何了?」
子期此刻亦是站在一張木榻旁邊,看著平躺在木榻上昏迷不醒的秀麗少女,滿是焦急。
呼喊幾聲,妹妹恍若沒有聽到。
頃而,又看向正在為妹妹醫者,焦躁問著。
「安靜點!」
那醫者抬手一點,便是一道指力迸出,落在身邊這個不住聒噪的少年人身上。
頓時,那少年人渾身一滯,不能夠動搖,想要說話,也說不出來,只剩下一雙眼睛咕嚕嚕直轉。
「不必擔心。」
「你妹妹傷勢已經穩住,接下來好好修養就行了。」
那醫者……年歲也不大,看上去同躺在木榻上的少女相差不多,就是渾身上下的氣質迥異。
一襲水藍色的錦衣裙衫,長發凌雲,白紗遮顏,跪坐在木榻前,周身閃爍淺淺的霞光,雙手不住而動。
一道道銀色的光芒落下,沒入木榻少女身上大穴。
此人受傷很重,僅僅是外傷都很多,刀傷、戈矛所傷……應該是碰到軍旅之人了?
還有內傷?
軍中得武道之人!
秦軍!
蘭陵城內的軍人只有秦軍,城外也只有秦軍!
這些人……算了,不想了,自己現在只是一位醫者,師尊說過,在醫館行醫可以,無需摻和太多。
「紫陽!」
「取紙筆來,開方抓藥,速速煎藥!」
玄功運轉,內力透過那些銀針浸潤少女臟腑,儘可能的將少女體內淤血驅逐、損傷之處修復。
數十個呼吸之後,看向隨伺旁邊的紫陽。
她的傷勢已經穩定了,接下來內外並舉,當可醒轉。
「是,姑娘。」
紫陽連忙行向遠處。
「子期。」
「子期!」
「你怎麼了?」
項羽從范增處起身,看著子期的所在,走了過去。
這些時日子期一直在自己身邊,雖然話不多,但自己很欣賞他,項氏一族將來欲要成事。
沒有人可不行。
就是……子期怎麼一動不動了,拍了拍子期的肩頭,也沒有半點回應。
感覺不對勁,晃了晃子期的身體,也是沒有任何變化。
「再聒噪,就把你們全部扔出去。」
醫者少女秀眉微蹙,抬手間,將剛才被自己定住大穴的少年人解開,同時脆語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