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好看的不像樣的小孩子,憑空出現在了鳥獸絕跡的苦寒雪域中。【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任何人看到他們,都會下意識地認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或者遇到了鬼狐精怪……
然而除了仙人,誰肯為兩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白白浪費靈藥?
雪洞內三人一陣沉默,手捧銅碗的陳子凌身體上忍不住又打了個哆嗦,小嘴喝了一口溫熱的蔬菜粥,才覺得身體舒服了些。
「我們並不是仙人,對兩個要死的死人,我們沒有說謊的必要。」陳子凌十分鄭重地糾正道。
聽到陳子凌的解釋,二人好不容易提起的精神,一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雙眼變得有些暗淡。
「你們如果不是仙人,怎麼能讓我們多活這麼久?怎麼能出現在這裡?」二人不甘心地追問道。
柳輕眉一臉同情地看著思想蒙昧的二人,聲音輕柔:「三言兩語解釋不清,無論你們相不相信,這一切都只是個巧合。」
二人最後的幻想終於破滅了,緩緩躺在了地上,似乎對人世間也沒了留戀。
陳子凌不知他們之前經歷了什麼,對二人的身份也開始疑惑起來,「你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身上的毒是怎麼回事?閒著也是無聊,不如當故事講一講?」
柳輕眉聽到陳子凌,對兩個即將要死的人,提出這樣的要求,心裡總感覺怪怪的,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二人反倒沒覺得他的提問有什麼怪異,和三人相處中,他們也能感覺的出來,這個小男孩簡直就是個故事迷。
二人躺在地上也聽了小女孩許多荒誕的故事,大概只有腦袋裡的故事可以報答他們了。
二人斷斷續續地講起了親身經歷的故事。
從他們如何進入雪域,如何遭遇極夜,又如何發現神廟,最後又因何與肖恩發生了衝突。
柳輕眉不敢置信地看著地上的二人,驚恐道:「你們竟然吃了人肉?」
「不吃就得餓死,現在我們也算糟了天譴,除了肖恩和苦荷外,我們這些小人物都會帶著這個秘密死在雪域。」
陳子凌似乎一瞬間就明白了什麼,開口道:「這件事一旦被外人知曉,終究對他們不太光彩,所以你們就打算提前動手?」
二人齊齊痛咳幾聲,嗓子裡發出一陣陣嗬嗬的沙啞聲,「這是個圈套,肖恩和苦荷偽裝成身受重傷的模樣,眾人都猜測他們一定在神廟中得了什麼好處,不然也不會帶著我們回返。」
「殺了他們就能得到神廟的寶貝,還能避免回去後被暗中滅口,這個誘惑實在太大了……」
二人苦笑一聲,「可笑的是,直到死亡即將來臨時,我們才明白之前的一舉一動,一直就在肖恩二人的算計中」。
陳子凌用手裹了裹身上的狐裘。肖恩的陰險狡猾程度,重新刷新了他的認識。
好在他和柳輕眉沒有和肖恩一同上路,一旦被他看清虛實,誰知道肖恩會做出什麼陰險卑鄙的事情?
肖恩和苦荷並沒有主動動手,被殺的人也是死有餘辜。就算這件事竟魏國最嚴苛的大理寺審理,他們也沒有違背任何律法。
陳子凌忽然眼睛一眯,發現了什麼不合常理的地方。
「你們都要死了,我還不知道你們是什麼人,你們到底是什麼身份?」
聽到陳子凌的問話,二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始終不肯多說。
陳子凌也傻眼了,剛才對方連發現神廟的事情都說了,這究竟是什麼秘密的身份,竟讓他們寧願帶到地下也不願與人分享?
不過,既然他們不願開口,陳子凌也懶得再問,幾口喝完了銅碗裡的蔬菜粥,盤坐在地上感受著體內真氣的流動。
豐沛的真氣如同冰封了一般凝滯在經脈中一動不動,身上直覺的寒冷異常,沒有任何溫度。
幾個時辰後,真氣重新變得暴躁起來,不受控制地在經脈中來回衝撞。
溢出經脈的真氣,化為一股股熱流遍布五臟六腑,陳子凌的身體如同一個大火爐般,不停朝外散發著熱量。
二人躺在地上,眼睛越來越疲憊,不多的生命正從他們身體裡悄悄流失。
雪洞外的陽光依然是那麼清冷,白幽幽的似乎沒有任何溫度。太陽在空中斜斜地飄來飄去,始終不肯墜落。
柳輕眉望著他們提醒道:「講講魏國的事情吧。」
洞穴中很快又傳來了二人虛弱的聲音,「……皇帝陛下於龍源二年,調集軍民百萬,征討對我魏國不敬的荒人遊牧……」
「……數萬顆高血淋淋人頭堆起的小山,沿著單于王庭,一直壘到魏國邊境,我們敗了……近百萬魏國男兒全部慘死荒原……」
「……魏國百姓怎麼能咽的下這口氣?可是陛下太心急了些。第二年,便重新出兵西征,此時國力尚未恢復,招募來的新兵還未精熟戰陣……後來也只是慘勝……」
二人提起當年親身經歷的慘事,還心有餘悸,眼神中似乎有著大恐懼,停頓了一下繼續道:「如今內憂外患並起,就連小小的慶國也開始蠢蠢欲動,我魏國億萬百姓隨時都有可能陷入戰火之中……」
二人幾乎用盡了全部力氣,才憤憤不平地說完了心中的憂懼。
光著膀子的陳子凌聽完後,搖了搖頭一臉無奈,「你們有沒有什麼親人,有沒有遺言之類的?幫你們帶話我們還是能做到的。」
二人青黑色的肌膚已經變得極為暗淡,皮膚下流動的血管也乾癟了下去。
或許是被陳子凌的善意感動,也或許是將死之人對於這個世界最後的一份善意,二人決定對他交代些什麼。
陳子凌將腦袋靠近了一人的嘴邊,努力聽辨出那人嘴裡的話語,待發現這人已經沒了呼吸,忙又將耳朵靠近旁邊另一個人的嘴邊。
陳子凌聽完後,一臉震驚地看著他,見他似瞌睡般輕輕點了點頭,才確認了剛才的消息並不是他的錯覺。
出於禮尚往來,陳子凌提高了一下聲音「肖恩帶去的並不是長生不老藥,那是滋補藥丸,你們昏迷時也吃過。」
陳子凌不知道這句話他是否聽進了耳中,伸手在他的雙眼前晃動了一下,見他已經沒了任何反應。
柳輕眉握了一下陳子凌的雙手,神情不盡落寞,嘆息一聲,「五竹將洞口封死,子凌我們出發吧。」
五竹站在雪洞外,手裡鐵釺一揮,小小的洞口便被一股風雪迅速掩埋。
三人重新向南行進,五竹的步伐依舊是那麼的穩定,節奏把握的恰到好處。
柳輕眉好奇地看著陳子「他們臨死前,對你說了什麼?」
「他們讓我去東夷,給一位商人帶個消息,作為回報說不定那位商人會找人治好我的身體。」
「什麼消息?」
「肖恩可能已經拿到了長生不老仙藥,魏國皇帝可能還會活很久很久。」
柳輕眉忍不住咯咯一笑「就是那顆藍色小藥丸?如果魏國皇帝能夠長生不死,那我們就是真正的仙人。」
笑停後,柳輕眉看著陳子凌開心道:「那我們就去東夷城吧,說不定真的能找到治好你身體的高人。」
陳子凌無奈地點了點頭,實在想不到柳輕眉會是因為他身體的原因才去的東夷城。
「東夷城裡面有個蹲在樹下數螞蟻的白痴,要不要去搭救他呢?」
陳子凌又是無奈一嘆,如果將他從家庭虐待中解脫出來,人間會不會少了一個大宗師?
「輕眉,如果你自小在家中遭受虐待,受人白眼,吃的比豬差,住的比狗慘,你有了強大實力後會不會報復家人?」
「為什麼問這麼古怪的問題?」
柳輕眉被他問的一呆,最後還是靜下心,將這個絲毫不易於『父母和老公同時落水先救誰』的兩難問題,認真思索了一番,不確定道:「或許會。」
「會不會殺了他們?」
「我很怕死,自然也不喜歡看人死,所以我不會。」柳輕眉很確定地搖了搖頭。
「這就難辦了。」陳子凌沒頭沒腦地回了一句。
太費腦袋的問題他一向不怎麼擅長,思考一久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東夷城正處於炎炎夏日,城主府附近一顆高高的大樹下,蹲坐著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衣衫破舊,目光呆滯,兩道鼻涕掛在鼻端,在空中拉出兩道絲線,手裡拿一青色樹枝,正在地上不停戳著螞蟻。
玩的累了索性就蹲在地上打起了瞌睡。
「七少爺,您又在這數螞蟻呢?」路過的人不時調笑一句。
小男孩頭也不抬,實在是無法理解,為何每天都有這麼多白痴,問這麼明顯的問題。
轟隆!天上發出一聲響亮的雷鳴,豆大的雨滴瞬間傾斜而下。
早已在洞穴外堆了一個小土堆的螞蟻們,此時正躲在洞穴里避雨,街上的行人卻一個個淋成了落湯雞。
小男孩站起來,摸了摸濕漉漉的頭絲,扔下手裡的樹枝,慢慢悠悠朝住所走了回去,看著街上的行人搖了搖頭,「還不如螞蟻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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