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冷雨夜,殺人天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定定地站在雨水中,圓圓的燈籠被雨水擊打的不停搖晃。

  二人身周兩丈方圓的空間,逐漸恢復正常,漣漪般的波動只維持了片刻便徹底消散。

  數十年來從未失手的擺渡人一直是這個世界上的恐怖存在。

  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真實來歷,也沒有人清楚他們的行事目的,沒有人何以用錢財這樣的外物收買他們幫自己行事。

  但,只要他們留下過痕跡……便一定會留下一堆碎骨。

  十年前魏國皇帝曾經嚴令緹騎首領肖恩,率一千緹騎搜尋他們的下落。

  然而持續了半年的搜查非但沒有取得任何收穫,反而無辜耗損了大筆銀子,最終也只得將擺渡人歸為靈狐鬼怪之屬。

  沒想到困擾了魏國緹騎這多年的驚天秘密,竟在今晚真相大白。

  身穿銀色盔甲的男人看著躊躇不前的二人,眼睛中露出一抹譏誚的笑意。

  「折精耗銳者,唯歲月而已矣,看來老夫真的老了。」

  手持拐杖的老者嘆息一聲不再猶疑,立即丟掉手燈籠,騰出手來拉扯著白衣女子急速逃離。

  看著快速逃竄的二人,陳子凌一連擲出兩把長刀。

  葉輕眉心有靈犀立即調動真氣快速催動,途中甚至幫他及時調整了一下攻擊方向。

  長刀近身後再沒了空間波動應和,也沒有敏捷的武器將它們擊落。

  肉體又如何與金石相比?

  雨夜的長街齊齊傳來一聲夾雜著不甘的慘呼。

  悽厲的迴響令人不寒而慄,汗毛倒豎。

  赤裸著上身,背後背著一隻圓盾的男人,看了看手裡的斧頭忽然覺得身上有些冷,

  九品戰八品,竟然雙雙斃命,這怎麼可能?

  即便二人面對兩名九品巔峰,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就丟掉性命!

  似乎是還未從之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另外二人扭頭看向陳子凌的動作顯得很是僵硬。

  陳子凌回過頭來,俯視著雨中的另兩名對手,一臉惋惜道:「你們想怎麼死?」

  雙手持斧的男子,艱難地調動了一下體內真氣,立即放棄嘗試,目眥欲裂地怒視著耀若星辰的陳子凌,咆哮道:「我怎麼可能中毒!給老子個解釋!」

  無論他怎麼想,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和對方近距離接觸過,甚至還沒交過手,怎麼可能中毒?

  憤怒之後看著少年手中長刀,一股死亡的恐懼開始向他瘋狂襲來,雙腿不由自主地打起了擺子。

  他不敢逃,因為背對少年反而更加危險!

  那對擺渡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身穿銀色鎧甲的男人,手持紅色長矛,無可奈何嘆息一聲,「是雨水!是剛才的雨水!」

  回想到之前打擊在他鎧甲上的雨滴,他忽然明白了過來。

  那些毒液化為了肉眼看不見的水霧,通過呼吸進入了他們的身體。

  「如此心機,如此手段,實在令人防不勝防」

  男子聲音變得很是平淡,臉上依舊沒有什麼懼意。

  陳子凌從三樓的走廊內跳到大街上,手持鋼刀朝二人一步步走了過去。

  赤裸著身子的那人,看著陳子凌調整刀身的動作,眼睛一縮,怒喝道:

  「大膽!你想造反嗎!我家大人可是三品將軍,娶得是楚王爺的大女兒永寧郡主!」

  楚王乃是當今陛下的胞弟,魏國人人皆知楚王與當今陛下兄弟情深,深得陛下信任,是魏國有名的賢王,關於陛下立儲之事,從來不加干涉。

  陳子凌握緊的右手鬆了松,皺著眉頭看著一臉嚴肅的那人,試探道:「你是燕王的人?」

  「算你小子聰明,我家大人正是在燕王帳下效命!」

  手持利斧的男人一臉狂傲地回復道。

  此刻他們既然亮明了身份,想來葉家的人也不會對他們怎樣。

  更何況雙方之間還未發生流血衝突,應該還有迴旋餘地,不至於鬧的大興城人盡皆知的程度。

  若是其他尋常商賈,此刻只怕早已嚇得跪趴在了地上,懇求他們大人饒恕。

  陳子凌立即堆出一張笑臉,用力奪過對方手中長矛,拉扯著他朝客棧走去。

  所有人看來似乎陳子凌有意緩和雙方間的矛盾。

  只是接下里的事完全出人意料,陳子凌只拉著他站在了客棧門口,便止住了步子。

  一步步走到遠處的老者身旁,陳子凌彎腰撿起地上的金屬拐杖和手裡的紅色長矛狠狠撞擊了幾下,然後將長矛用力在他身上扎刺了幾下。

  忙完了這些後,他將紅色長矛遠遠扔進了雨水中,繼續走到白衣女子身旁,將一個破損的白色小瓷瓶放進了她的胸口,接著撿起了地上一把如劍身如柳葉般窄細的軟劍。

  眾人瞠目結舌地看著他的舉動,忽然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身穿銀色盔甲的男人,勉強站在雨中保持著威儀,心底卻對青衫少年生出了一股懼意。

  目視著再次朝他走來的陳子凌,他終於妥協了,「我願意發誓,今日之事我……」

  回答他的是一把鋒利的寶劍,寶劍快速穿喉而過,然後被陳子凌隨意丟進了雨中。

  做完這些,陳子凌手持金屬拐杖,頭也不回繼續朝另一名倖存者走了過去。

  還沒等那人大聲將葉家的不法之事呼喊出來,黑色拐杖就準確地插進了他的心臟。

  陳子凌搖了搖頭,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長劍,仰起頭朝走廊上的葉輕眉勉強一笑。

  他的眼中沒有任何得意的神采,甚至臉上還有股濃濃的苦澀。

  本來還在生氣的葉輕眉,忽然心頭一酸,兩顆淚滴立即從眼中落了下來。

  陳子凌也很想做一個雙手清白的好人,如非得已他甚至連雞都不願意殺。

  可是在這樣的世界,會允許他這樣的人存在嗎?會允許葉輕眉和葉家存在嗎?

  「一葉去將房頂的人全部殺了,然後派人跑到衙門報官。」

  陳子凌面無表情地吩咐完畢後,獨自回了葉輕眉的房間,找了一塊乾淨的巾帕擦拭乾臉上和髮絲上的水跡後,倒頭躺在了床上。

  葉輕眉幫他脫掉靴子後,從柜子內抱出一床錦被,蓋在了他的身上。

  「明天還要早起,快睡,後面的小事交給我和一葉就行了。」

  葉輕眉看著陳子凌時不時皺起的眉頭,知道他肯定又在用心想些令他厭煩的事。

  「我們離開這裡吧。」

  過了一會葉輕眉悠悠一嘆,握著陳子凌的手掌蹭了蹭自己的臉頰。

  「活著,按照自己的意願活著,向來是件極辛苦的事。」

  陳子凌睜開了眼睛,抱了抱葉輕眉,柔聲道:「既然我們好不容易活了過來,便不能輕易退縮,因為逃避的選擇往往違背我們的本心,有得必有失,有些代價總是要付的。」

  親口說完這些,陳子凌心理上的包袱似乎瞬間減輕了不少,長長舒了一口氣。

  後半夜響了很久的喧囂聲,也沒能將他驚醒。

  第二日天一亮,他便自動醒了過來。

  開窗後萬里無雲,晨光熹微,大街上的屍體早已被人運走,昨夜的雨水看來下了很久,街面上的血跡早已消失無蹤,顯得很是潔淨。

  陳子凌從房間內輕手輕腳走了出來,跑到客棧後廚親手為葉輕眉做了一份鹹度適中的雞蛋羹,又跑到外面買回了兩個熱氣騰騰的三鮮包子,才終於放心地鑽進了黑色馬車。

  「出發,去皇城!」

  陳子凌朝魂不守舍的王啟年吩咐一聲,坐在車內一臉平靜地運起的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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