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行走的經書

  武鳴湖畔,七艘畫舫並成一排。【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醉人的歌舞過後,二十餘名姿容嬌柔的妙齡女子,邁著芊芊細步走了出來。

  站在岸上的人群立即發出一陣驚呼,雙眼不停游移,一時之間竟不知究如何取捨。

  姑娘們人人都生的極美,臉蛋身材俱佳。

  攜美泛舟,任爾東西,應是人生一大快事。

  可他們的眼睛看的卻不是姑娘們出彈得破的臉蛋,柔柔不堪一握的腰肢。

  他們的眼睛全都盯在了姑娘們懷中抱著的書畫上。

  這些裝裱精美的書畫,皆是大興城名動一時的文人雅士們妙手偶得的佳作,輕易不會示人,更不會對外售賣。

  如今為了救濟災民,他們竟全部捐獻了出來!

  船下不少人已經忍不住詢問起了價錢,還沒等競拍開始就已經和人暗中較上了勁。

  反觀人群後依舊穩坐轎中的那些競拍者,卻顯得很是淡定。

  ……

  中間一艘畫舫的雅室之中,陳子凌手拈長毫在硯台中飽蘸了一下濃墨,繼續在面前的書案上潑墨揮毫。

  一陣龍飛鳳舞之後,洋洋灑灑兩千餘言,字字珠璣,意境深遠。

  「道可道,非恆道,名可名,非恆名,無名,萬物之始也,有名,萬物之母也……」

  綠猗嘴裡磕著瓜子,看著桌案上陳子凌快速寫就的書法作品,忍不住輕輕讀了出來。

  現在她可是越來越服氣,這位帥氣多金的葉家男主人了。

  那本小冊子上勾畫標註的經脈圖譜,她忙活了三天才在自己身上一一驗證完畢,竟無一舛錯。

  「錢小猗,你看我這份書帖,起拍價定多少合適?」

  陳子凌丟下毛筆,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朝身邊的紅衣女子開口道。

  一旁的綠猗滿臉震驚,終於不再和他鬥嘴,出奇地沒用「那誰」來稱呼他,不由自主地攀上了關係,誇讚道:

  「師哥,我看單就您寫的這篇文章內容,就已是無價之寶。

  道之有無,玄之又玄,大道飄忽,凡人豈能窺測?

  師哥只數千字就將道之體、形、實、用、變論述的奧妙無比,堪稱……有字天書!」

  站在一旁手捧果盤的粉衣丫鬟,聽到綠猗的這樣的讚嘆,驚得說不出話來。

  綠猗姑娘一向眼光甚高,詩書一道也有幾分造詣,私底下那些自命不凡的太學院學子還被她罵的狗血淋頭,今日難得見她對如此人如此奉承,更加震驚於那個師哥的稱呼。

  錢小猗雙手拿起桌案上的書作,雙眼貪婪地看了又看,越看越覺面前的文字,蘊含著的道理神妙無比。

  半晌後,她將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看向身旁的陳子凌,扯著他的胳膊可憐兮兮央求道:

  「師哥,我給你和葉姑娘做一個月的飯,這份書稿送我好不好?」

  「當真?」陳子凌還未答話,坐在繡墩上嗑瓜子的葉輕眉就主動開了口。

  在她看來用陳子凌隨便寫的幾個字,換一個月的免費小廚娘實在是很划算的買賣。

  這兩天她嘗過這位紅衣姑娘做的飯菜,和她的廚藝相比,似乎味道……還不錯。

  錢小猗一聽葉輕眉有些心動,立即乖巧地點了點頭,「只要你們同意,我還可以免費幫你們洗衣服。」

  「成交!」葉輕眉眯眼一笑,拍了拍小手。

  錢小猗雙手拿著陳子凌的書作,生怕他們後悔,急忙逃了出去。

  陳子凌無奈只得重新寫過。

  葉輕眉緩緩踱到桌前,眼帘微垂,低頭看著手裡的墨塊,輕聲說道:「其實我知道你的書帖價值,只是想到錢小猗這些年做的事情,讓我都覺得很是欽佩。」

  陳子凌聽著她的解釋,手裡動作一停,知道她說的是錢小猗在魏國偷偷救治災民的事情。

  葉輕眉之前故作姿態藏著的小心思,他怎麼會不知道?

  迎著陳子凌的目光,葉輕眉神情顯得很是溫柔,繼續道:

  「畫舫賣笑娛人的姑娘們,聽說了國內流民的事,很是大方捐了些銀子,真是應了那句老話。」

  葉輕眉說著悠悠一嘆,顯得頗多感慨。

  二人相處多年,心意相通,相互之間話只需說一半,對方就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陳子凌點了點頭,主動補充道:「仗義每多屠狗輩,俠女自古出青樓。」

  這句話在這個世界也適用,並且在底層人中流傳的很廣。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為落魄過的人,更能明白雪中送炭的珍貴。

  經歷過無助的人,才能更加真切地體會到流民們絕望的心情。

  所以這些地位低賤的女子們才會以己度人,做出很多富庶之家、高官顯貴們也做不到的事。

  追根究底,大煞風景的話陳子凌自然不會說,於是他只握了握葉輕眉的小手,認真道:

  「這些姑娘們身如枯草浮萍,心卻不輸常人。

  國破山河之際,落難悲歌之時,曾經的所謂忠臣可能會瞬間倒戈,親友會冷若路人。

  倒是這些青樓畫舫內無足輕重的小女子,很有可能比常人多了幾分忠貞,也多了一些善意。」

  葉輕眉對他的回答很是滿意,看來這些年潛移默化間,她對陳子凌的價值觀,還是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一個價值觀正確的女人能影響到自己的另一半,也能影響到自己未來的子女,她改變的是自己的小圈子。

  軍人們在戰場上用生命改變世界,女人們只需在家時常嘮叨幾句就夠了。

  當然這樣的話,她也沒說……

  「你說錢小猗的小翠軒這次能募集多少銀子?」陳子凌怕她陷入傷感之中,立即轉了話題。

  葉輕眉回過神來,心中一合計,估算了一下那些名家的作品。

  至於那些難登大雅之堂的所謂高官佳作,簡直就是辣眼睛,完全被她無視了。

  「大概有三萬兩銀子吧?」葉輕眉保守估計道。

  「我猜至少有五萬兩。」

  「怎麼有可能這麼多?你不會覺得自己的書作能賣兩萬兩吧?」葉輕眉說著眼中露出一絲促狹的笑意。

  陳子凌也有自知之明,覺得自己的作品確實賣不到這麼多,嘿嘿笑道:「若是算上我的書作,至少有五萬五千兩。」

  ……

  畫舫上展示出的書畫作品,很快就被競購一空。

  一幅幅展開的書畫收置在了木匣中,被姑娘們親自送了下來,人們這才將注意力盯在了近在咫尺的佳人臉上。

  舉止得體,斯文秀氣的姑娘們,在烏壓壓的人群接連產引起不小的轟動。

  「沒想到武鳴湖畔有這麼多美女,為什麼之前我從未聽人提起過?」

  一位雙臉如麵團很是富態的中年人,朝身邊的同伴疑惑道。

  一眾同伴彼此交流了一下一無所知的眼神,心中很是失望。

  「這些歌姬賣藝不賣身,在文人雅士中很有名氣,你自然是不知道的。」

  一位身穿白色長衫的太學院學子,看了幾人一眼,一臉同情地搖了搖頭。

  過了一會,畫舫上姑娘們又抱出來了十幾幅書畫。

  單純喜好書法畫藝的文人雅士、富家閒人,自是對這些庸作沒有丁點興趣,只看了幾眼聽了下作者的名字,立即掉頭就走。

  岸邊烏壓壓的人群很快就散去了大半。

  原本停在後方的轎子被人向前抬了抬。

  轎內人掀開帘布探頭看了看左右的轎子,若是有認識的熟人,免不得說些雲里霧照的客套話,彼此寒暄一番。

  湖畔未走的看客,聽著轎內人報出的價格,明顯嚇了一跳。

  「這簡直是天價!」眾人忍不住驚呼一聲。

  不是說價格比之前名家的畫作昂貴,而是作品本身的價值和成交價嚴重不符。

  金子賣出金子的價格一點都不奇怪,然而一塊破磚頭卻要人當成銀子甚至金子來買,這就令人費解了。

  「路州散人是禮部尚書顧三元的筆名,那人若是禮部官員,或者將來準備去禮部謀差,自然捨得掏銀子。」

  有知道內情的人,朝身周的同伴小聲解釋了一句。

  喜歡聽些趣聞的人,在人群中來回走動,哪裡有熱鬧就立即蹭過去偷聽。

  隨著一幅幅書畫作品的競拍,越來越多的消息被人爆了出來。

  比如那副賣出千兩高價的書帖,背後的作者是兵部尚書陸梧州。

  那副畫了雪山行旅圖的作者,是禮部尚書左念祖。

  那副亦書亦畫的鶴唳圖,是刑部侍郎古榮。

  甚至其中還有皇室中人的作品!

  比如有位筆名為落辰的作者,其實是當今陛下的胞弟楚王爺的小女兒——顏柔郡主的作品……

  只是後來不知為何,她竟將幾個競價的富家公子給打了。

  若不是這件事讓她的身份漏了陷,恐怕大家還以為又是哪位朝中重臣的作品。

  最後還未展出的是一代書法大家——葉家家主的作品。

  如果沒有這幅作品撐著,估計湖畔看熱鬧的眾人早就跑了。

  大興城剛剛入秋,中午時分依舊悶熱。

  顏柔郡主坐在轎子內擦了擦臉上細細的汗水,今天她沒有穿男裝,不便拋頭露面只好憋在了轎子裡。

  不是她來不及準備,而是另有重要的原因。

  她今天的任務,就是私下和洛川宋家的那位公子見上一面。

  看相貌似乎還不錯……

  「這些人遲遲沒有出手,看來多半是等著那位葉家主人的書作。」

  顏柔隔著薄薄的紗簾,朝旁邊的一座小轎小聲提醒道。

  競爭者多……自然是價錢很高的意思。

  端正坐在綠色小轎中,未來的宋家主人宋明岳,摸了摸懷裡厚厚的銀票立即放下心來,頎長的脖子一扭,微笑道:「請郡主安心,在下一定擊敗群雄為郡主購來書帖。」

  「宋公子其志非小,勇氣可嘉,」顏柔看了一眼遠處躺在地上的富家公子,說了句一語雙關的俏皮話。

  「能得郡主誇讚,在下敢不盡力?」宋明岳透過那層薄薄的絲紗看著轎內女子的側臉,慨然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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