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號章 驢子囂張

  陳子凌站在萬福客棧二樓的窗台前,朝樓下的一隊緩緩離開的馬車揮了揮手。【,無錯章節閱讀】

  注視著長長的車輛,徹底消失在視野中後,陳子凌心中不終於鬆了口氣。

  現在整個萬福客棧內只剩下了他和五竹二人。

  作為魏國緹騎重點『保護』對象,陳子凌回頭看了看空蕩蕩的客棧,心底不由生出了一股客居他鄉的淒涼感。

  於是他很應景地嘆了口氣,聲音中包含著孤獨、寂寞、矯情、仿徨、無助和迷茫。

  這個世界如果流行愛情偶像劇,說不定他單憑著一聲嘆息就能迷倒無數情竇初開的純情少女。

  可惜,沒有……

  他還必須在這裡忍耐幾天,這間客棧沒有小曲聽,沒有點心吃,沒有人做飯,就連喝口熱水都得自己燒。

  五竹偏著腦袋,回憶道:「小姐說過,冒充孤獨,模仿絕望,是言情小說男主角常有的姿態,而小姐……明顯不喜歡做言情女主角。」

  「這句話,我怎麼不記得她說過?」陳子凌一臉茫然道。

  五竹一動不動地皺著眉頭,「小姐說過她不會撒嬌,會扮可憐、也不會裝矯情,更不喜歡和人爭什麼,她只想和喜歡的人過小日子,不要刻骨銘心的苦情劇。」

  五竹聲音一頓,停了半晌,抬頭『盯著』陳子凌的雙眼,加重了一下語氣提醒道:「少爺……她會傷心的。」

  陳子凌聽五竹提起葉輕眉曾經在神廟內說過的話,微微一笑。

  腦海中立即浮現出一幅有趣的畫面,一位四歲左右的小女孩坐在床上,手舞足蹈地朝兩個神態呆傻的同伴,嘰里呱啦地講述著她的人生觀,價值觀,愛情觀。

  聽到五竹後面的話,陳子凌尷尬的不知如何應答,只好佯裝鎮定回了房。

  「我真是個大豬蹄子!」陳子凌在心中暗罵自己一聲,手裡潑墨揮毫,模仿著神廟牆壁上的字跡,一連寫了數張。

  一盞茶後,陳子凌看了看桌上,被他寫滿字跡的草紙,每一張草紙上的字體都不相同,心中燥意稍減。

  ……

  醉醺醺的太學才子莊墨韓,騎著一頭白嘴黑毛,兩肚滾圓,神態傲嬌的驢子,正在大街上慢悠悠地走著。

  琢磨著昨天新作的一句詩詞,他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太自然,始終沒能將那位白衣女子臉上的神態,妥帖地描寫出來。

  痴迷於詩詞一道的莊墨韓,用手揉了揉圓圓的臉頰,兩隻眼睛呆呆注視著大黑驢的腦袋,一臉痴傻。

  突然醒悟過來的莊墨韓,一臉自責地用手重重拍了一下驢子的腦袋,自言自語道:「都是你這蠢貨害本少爺沒了思緒!」

  原本走路慢吞吞的驢子白唇外翻,露出兩排白牙,嘎嘎嚎叫數聲,腳下四蹄翻飛,狀若奔馬,賣力跑了起來。

  「讓開,快讓開,這頭憨貨不受控制了!」莊墨韓被顛的眼冒金星,雙手死死抱著驢脖子,朝前方的路人高聲提醒道。

  大街上的行人聽到前方的驚叫聲,紛紛朝兩邊躲避。

  站在萬福客棧門前的緹騎首領羅小年,聽到前方動靜還以為又有人前來鬧事,忙從侯府女眷中擠了出去,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

  「這不是肖長天的小叔嗎!」看著遠處騎在驢背上,樣悽慘的白袍男子,羅小年驚呼一聲。

  他曾經親眼見肖長天稱呼此人為小叔,只一眼就將驢背上的莊墨韓認了出來。

  羅小年急急調動真氣,飛身朝那頭黑驢沖了過去。

  莊墨韓胯下的黑驢,看著同樣是一身黑的陌生人,正面色不善地朝自己奔來,嘎嘎嚎叫一聲,四蹄發力奔跑的更加快了。

  一驢一人相對而行,在即將撞擊的瞬間,羅小年翻到空中將驢背上的莊墨韓,雙手抱了下來。

  看著朝客棧門前奔來的大黑驢,侯府女眷嚇得花容失色,驚叫一聲四下奔逃。

  站在客棧門前的黑甲緹騎,神色不變,紛紛抽出腰間長刀,準備將它一刀宰殺。

  莊墨韓顧不得撿拾地上的發巾,朝遠處的緹騎們驚呼道:「不要殺我的驢!」

  羅小年一臉無奈,這位讀書人的身份別人不知,他可是一清二楚,這位就是太學院的大才子,魏國緹騎首領肖恩的弟弟。

  有這一層關係在,他上趕著巴結還來不及,哪能得罪他?

  立即朝自己的手下,高聲命令道:「把刀收起來,不要殺它!」

  攔在黑驢前方的兩名黑甲緹騎,手裡的長刀都將要接觸驢脖子時,刀身一轉,變砍為拍,險險反應了過來。

  黑驢身體吃痛,如同替自己歡呼般仰起頭嘎嘎叫了起來。

  正在房間內自我反省的陳子凌,聽到樓下動靜從房間內走了出來。

  看著樓下那頭到處亂轉的大黑驢,他的臉上不禁樂開了花。

  「樓內的人,能否幫個忙,將我的驢趕出來?」莊墨韓站在門外,朝客棧內高聲喊道。

  陳子凌從樓梯上走下來,身體一動突然出現在了黑驢的身邊,將它嚇了一跳。

  黑驢嚎叫一聲,心中產生了濃濃的懼意,四蹄在地板上踩踏了幾下,脖子上的韁繩卻被陳子凌牢牢握在手中,難以掙脫分毫。

  黑驢用力掙扎了幾次,始終沒有成功,瞪眼看到陳子凌見他一隻拳頭握了起來,威脅般朝自己揮了揮,嚇得它立即安靜了下來。

  陳子凌摸了摸驢子的身體,朝門外的莊墨韓微笑道:「這頭驢子,先在我這裡養幾天,過幾天再還給你。」

  見他面露猶豫,陳子凌從懷內掏出一塊銀錠,朝他扔了過去,「你先拿著,這塊銀子足夠你再買一頭驢的了,就當是我的租金。」

  莊墨韓看著手裡沉甸甸的銀錠,松下了心神,面上卻顯得很是難堪,解釋道:「在下只是關心驢子,既然你想養幾天就養幾天好了。」

  莊墨韓說著,將手裡的銀子又扔了回去,頭也不迴轉身就走,顯得很是灑脫。

  「葉家家主,他就是葉家家主?」莊墨韓忽然想起了那位布莊內作詩的年輕公子,腳下速度明顯減了下來。

  陳子凌將這頭驢子,拴在了客棧大廳。

  樓外的侯府家眷和黑甲緹騎們一頭霧水,不知道這位葉家男主人是哪根筋不對,竟然蠢到替人養驢子。

  沒過多久他們就明白了此人的陰毒……

  緩過勁來站在客棧門口,時不時罵上幾聲的鶯鶯燕燕們終於遇到對手了。

  客棧大廳內的那頭驢子,嘎嘎嚎叫起來,與她們遙相呼應,氣焰十分囂張。

  半天時間過去了,遲遲沒到有人來餵食,驢子白唇外翻,嘎嘎嚎叫的更加起勁了。

  夜晚十分,驢子被她們吵得睡不著覺,立即犯起了倔,朝門外不停嚎叫。

  侯府女眷每罵一聲,驢子就嚎叫一聲回應,坐在門外飲茶的女眷們,彼此對視一眼,現在她們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

  只要她們一開口,那頭把她們當成對手的驢子,鐵定要嚎叫回應,這讓她們情何以堪?

  如果她們只是輪流坐在這裡喝茶吃點心,這又是何必呢?

  只一天功夫,外面娘子軍團的囂張氣焰就被壓了下去,尤其是街上人多的時候,她們更加不敢開口,免得惹來人群的異樣眼光。

  ……

  大興城中近來很是熱鬧,奇聞異事更是滿天飛。

  一處酒樓內坐著的食客們,在酒桌上相互交流著自己知道的趣聞。

  「聽說沒,一位東夷城來的公子,攜帶著一位美如天仙的白衣女子,在布莊當著一眾太學生們的面賦詩一首,貶損了大興城內的女子。」

  「你這消息都什麼時候的事了?要我說大興城最驚人的消息當屬葉家家主與前禁軍將領鳳侯爺酒後發生爭鬥,導致鳳侯爺氣火攻心、不幸瘋癲。」

  「要我說後面的事情才精彩,聽說禁軍百十號將領,要將葉家家主亂刀分屍,要不是一隊黑甲緹騎攔著,嘿,那位葉家家主指定要完蛋。」

  「葉家當真財大氣粗,也不知賄賂了什麼人,竟然將案子壓了下來,後面聽說侯府女眷紅顏一怒,當街謾罵日夜不休。」

  「葉家驢子,挫敗侯府女眷,聽人說時我還不信,來之前我還親自路過那裡看了一下,嘖嘖,有趣,有趣。」

  ……

  瘦巴巴的梅碾沉,陪著一位額頭寬大的錦衣少年,在酒樓內大廳中簡單點了幾盤小菜,一邊喝著茶,一邊留意著百姓們的交談。

  「不像話,不像話!簡直是胡鬧!」錦衣少年,輕輕拍了拍面前的桌案,低聲指責道。

  放在碗筷上的一雙竹筷,受到震動,咕嚕嚕掉在了地上。

  立在身後的小廝,彎腰撿了起來,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從竹筒內抽出一雙竹筷,用茶水沖了沖,恭敬地放在了少年面前的白瓷小碗上。

  錦衣少年片刻便冷靜了下來,剛才的舉止實在是有些失禮,一臉尷尬朝面前的老者抱拳行了一禮,恭敬道:「先生,何以教我?」

  梅碾沉呵呵一笑,白色的鬍鬚,抖動了一下,問道:「公子若依據這些坊間傳聞推斷,葉家家主是何樣人?」

  錦衣少年黑暗白明的眼眸猛一睜大,恍然大悟道:「先生是想告訴我,偏聽則暗,兼聽則明的道理?」

  「公子果然聰慧。」梅碾沉讚嘆道。

  二人吃完餐飯,行至萬福客棧門前,梅碾沉朝羅小年亮了一下自己的手令。

  一眾黑甲緹騎不敢阻攔,恭敬地朝他行了一禮。

  梅碾沉看著大廳中的驢子,微笑著搖了搖頭,抬頭看向高處的樓梯,提醒道:「御史大夫梅碾沉特來會見葉家家主。」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