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在路上

  剛過五更,東夷城內的天色依舊昏暗。【Google搜索】

  五輛黑色馬車在十餘名護衛的保護下,整齊地排列在一家規模宏大的店鋪前,等待著主人出發的命令。

  每名護衛都身披穿黑色披風,仔細看就會發現披風兩側還有兩隻寬大的袖子。

  只是袖子的款式有些特別,長度略短只到肘部,雙手活動起來非常靈活。

  店鋪門臉極大連著十幾間鋪面,中間一塊匾額上寫了個金色的葉字。

  也不知當初這家店鋪的東家,究竟是腦袋抽了風還是抽了風,竟會將這麼大的店面選在這樣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整條大街除了這家規模龐大的店鋪外,就是沿街擺攤賣包子,涼茶,開夫妻店做小吃的。

  店鋪方圓二里之內,一所豪奢的宅院都沒有,街上來往的行人也多是些兜里沒倆錢的苦哈哈,這不明擺著賠錢嗎?

  不過明眼人也漸漸總結出了一定規律——這裡的夥計每月都會在幾個固定的日子忙的暈頭轉向,不停向外搬運著貨物,店鋪內櫃檯上的算盤被人打的劈啪作響,生意很是紅火。

  一輛青色油壁車正沿著街道朝這邊急急行來,一路上發出碌碌的響聲。

  還未到店鋪近前,油壁車就減緩了速度,紅色的帘布一動,從中伸出一隻嬌嫩的小手顯得特別醒目。

  「小姐,葉家商鋪到了。」

  一個聲音尖細的小姑娘興奮地通報一聲,將手又縮了回去。

  「嗯。」車內的女子嘴巴緊抿髮出了一聲微不可聞的聲音。

  過了片刻待馬車終於停了下來,一隻白中露紅如蓮花初綻般的小手伸了出來。

  不知道是一路上是被女子握的太緊,還是她本就是如此膚色。

  紅色帘布微動,伸出一隻藕色繡花小鞋,接著一雙粉嫩嫩的小臉就露了出來。

  女子身穿一襲月白色長裙,肩披粉色風衣,膚色如皎皎明月般光彩照人,就連兩旁燈籠都被比了下去。

  看了看面前的黑色馬車,女子嘴巴張了張,兩隻粉拳握的微微發抖,愣是沒發出任何聲音。

  「陳公子!我家小姐來了!」

  油壁車內的探出一個梳著雙髻的小丫鬟,聲音尖細地朝前面喊了一聲。

  聽到這聲呼喊,陳子凌從中間一輛馬車上跳了下來,朝立在後方馬車上的女子揮了揮手,「小蠻,我們出發。」

  小蠻姑娘彎腰朝他福了一禮,重新坐進了馬車。

  六輛馬車緩緩駛動,沿著空蕩蕩的大街朝官道行去,身穿淺黃色長裙的葉輕眉似睡非睡地靠在車廂旁,時不時抬頭打量一下旁邊的陳子凌。

  陳子凌惴惴不安地端正坐好,接受著她靈魂般的拷問。

  「輕眉,你想多了。」

  「什麼?」

  「我們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你對我還不了解嗎?」

  「了解。」

  「……」

  葉輕眉瞥了他一眼轉口道:「體內的傷怎麼樣了?帶藥了嗎?」

  「當初費介說三五年內將我治好,結果一直拖延到第八年才算痊癒,現在總該是徹底好了吧。」

  陳子凌提起當初的事情有點鬱悶,如果他的身體能早一點痊癒,那裡會像現在這樣還在七品巔峰徘徊。

  「當心身體,我替你準備好了。」葉輕眉打了個哈欠,狀似隨意地說著將一個紅色小藥瓶遞了過去。

  車輛行到東夷城外,一輛黑色馬車中閃出一個黃色人影。

  葉輕眉站在馬路邊看著遠去的車輛,扶了扶頭頂的髮簪,朝身邊的黑衣少年交代道:

  「五竹你和子凌不要和神廟裡的人打交道,平安回來。」

  「是,小姐。」

  「一路保重,我走啦。」葉輕眉朝後揮了揮手,身影一閃鑽入一輛早就候在這裡的馬車中,迎著熹微的晨光朝東夷城趕了回去。

  「放心,我會幫你盯著少爺」五竹歪著腦袋,沒有任何情緒回復道。

  ……

  陳子凌坐在黑色馬車內,看了看坐在角落內的黑衣少年,提醒道:「五竹,這輛馬車內外都包了一層鐵皮,普通的弩箭都射不透,不用這麼嚴肅,我喊小蠻過來給我們唱一曲怎麼樣?。」

  五竹眼睛上的黑布微動,搖了搖頭,拒絕了他的建議。

  一路上五竹蹲在角落,如影隨形般守了他五天。

  第六天時,陳子凌無聊到了極點,看著車窗外的景色獨自發呆,後面的車隊中傳來小丫鬟杏兒的尖叫。

  陳子凌下意識地抽出了腰間的長劍,飛身躍了出去。

  一群衣衫襤褸的乞丐,雙眼無助地看著車窗內的杏兒丫頭,伸著一雙雙枯瘦的雙手正在攔路乞討。

  人群當中有三四歲的兒童,也有頭髮花白的老者,人人面無菜色,瘦骨嶙峋,有些人的肚子還發生了嚴重水腫,悽慘之相,難以名狀。

  城外的慘劇和城內繁華景象相比,顯得格外突兀,轉換的也太過突然。

  陳子凌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個世界的乞丐,可是面前這麼多數量的流民還是震懾住了他的心神。

  「都給你們了!我家小姐的散碎銀錢都給你們了!求求你們別纏著我們了——」車內的杏兒朝外不停大聲解釋。

  可是無論她怎麼說,周圍的人依舊不依不饒,期盼著車內的善人還能給自己點恩惠。

  「一葉!」陳子凌朝身後開口喊道。

  「少爺」一葉回應一聲,朝身後的幾個壯漢揮了揮手,「去把小蠻姑娘車邊的流民趕開。」

  陳子凌止住了他們的舉動,「留下一人發放一些粥飯,寫封信讓人送些銀子來。」

  「是,少爺。」一葉猶豫了一下,彎腰應道。

  眾人一路行進,遇到了流民越來越多,他們大多是些老弱婦孺,生活無著,只得乞討為生。

  陳子凌坐在黑色馬車內,對沿途的流民越來越無力救助,如此大規模的流民已經不是靠銀子可以解決的了。

  「這不是天災,這是人禍!即便葉家拿出所有的銀子,也不見的能買來足夠的糧食。」

  也不知是說給車內的人聽,還是講給他自己,陳子凌沒幾天就停下了施捨,恐怕再施捨他自己就得沿途要飯去大興帝都了。

  杏兒丫頭點了點頭,脆聲道:「可不是嘛,沿途好多良田都無人耕種,這些人把城外的樹皮都吃乾淨了,真是可憐啊!」

  小蠻姑娘將腦袋枕在杏兒的雙腿上還在酣睡,聽到二人的對話,緩緩睜開了惺忪的睡眼,看了看車內的陳子凌,忙將身體端正坐好。

  陳子凌有些手癢,捋了捋袖子,開口道:「杏兒,幫我硯墨,我要在前面的巨石上,留下一副墨跡。」

  黑色的馬車緩緩停在了一塊巨石前,陳子凌率先跳下車來,站在一塊一人高的巨石前面,伸手接過一隻長毫毛筆。

  青色衣袖一扯,手腕活動了一下,在石頭上留下了兩行濃濃的墨跡:

  「我希望這片土地上的人民,遇到災害侵襲時有不受挫折之心;如有不正之事不懼修正之心,不向豺狼獻媚——陳子凌代某人書。」

  陳子凌意猶未盡寫完後,抬頭看了看面前的字跡,嘖嘖讚嘆兩聲。

  「已經快身無分文了,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

  「杏兒,少爺的字怎麼樣?」

  身後的女子緊緊抿著嘴唇,想要誇讚幾聲可是又說不出來,雙臉憋的通紅,顫聲「嗯」一下。

  陳子凌轉頭看著她,驚訝道:「小蠻姑娘你怎麼下來了?」

  「悶。」小蠻姑娘努力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字眼。

  「怎麼哭了?」陳子凌借過她手裡的硯台,伸手在她眼角點了點。

  說起來這位小蠻姑娘也是奇怪,長得小巧玲瓏,楚楚可人,就是不怎麼愛說話。

  嗓音只有在唱曲時才會顯得格外優美,也虧得她有一副好嗓子,不然也不知她究竟是怎麼在萬花樓活下來的。

  沒有客人聽她的曲子,免不得晚上沒有飯吃,有時還要挨師傅的打。

  兩年前陳子凌去萬花樓找一位歌喉好的藝人給自己唱幾首曲子,好巧不巧地選中了這位小蠻姑娘。

  陳子凌只指點她簡單唱了幾句,沒想到她唱的竟可圈可點,聲音婉轉悅耳如林中青泉,空中靈鵲,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大為驚嘆。

  平時名聲不顯的小蠻姑娘,便在那次之後一躍成為了萬花樓的紅牌藝人。

  今次二人一同前往大興帝都,陳子凌就存了讓她一鳴驚人,將葉家商號宣傳一番的打算。

  陳子凌不擦還好,手指一接觸小蠻姑娘的眼角,對方反而哭的更加厲害了。

  看二人的裝束,倒有點像痞子書生,光天化日之下欺凌弱質小女子的場面。

  杏兒丫頭站在馬車上看著車下的二人,微有些難堪,對方可是東夷城實力強大的葉家男主人,她哪敢輕易得罪?

  可是眼睜睜地看著小蠻姑娘被他輕薄,她心裡也有些愧疚,正欲找個藉口提醒一下天色不早需儘快趕路的話。

  還沒等她開口,道路前面就圍堵過來了一群手持木棒,面色不善的流民。

  「留下馬匹,留下馬匹……」

  一群氣勢洶洶的流民在一位黃皮膚少年的帶領下,喊著口號,朝停在路邊的黑色馬車圍了過來。

  他們的目標不是車內的財務,而是場間的二十幾匹駿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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