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四顧劍的秘密
林若萬萬沒想到,報上名號,劍廬弟子非但未拔劍相向,竟還十分克制地請君入內。
莫非四顧劍早就想見他了?
隨著進入劍廬,帶路弟子轉了個向,並沒有引去茅草屋內,而是去偏向的青幽小院中。
林若明白,見不到四顧劍了。
這些清幽小院雖也歸屬劍廬,但歸根結底是用來招待客人的居所。四顧劍仍在閉關,拜訪也不該這時候。
「二師叔,客人到了。」二師叔指的是四顧劍的親傳二弟子,劍廬二劍。
小院的門無風自開,茂盛的柳樹下,劍廬二劍背著小劍,正借著繁茂的枝葉隱著日色,盤腿打座。
眸子緊閉,卻好像在看著院門:「奉茶,上座。」
對坐柳下,劍廬二劍緩緩起身,咪眼看著林若,伸出手:「客人若是要見師父,可以回去了。」
「客人若是替南慶問罪,也可以回去了,這並不是劍廬負責的事。」
茶水剛奉上,坐下林若還沒來得及喝一口,便聽到了這些送客的話。
「倘若皆不是呢?」林若好奇問道。
「那便可以聊。」劍廬二劍又重新坐下。
「可,貌似進入劍廬不談前兩事,的確也沒事可談。」林若又笑道。
劍廬二劍靜靜聽著,又閉上雙眼,緩緩說道:」可以談的事很多,看客人怎麼想,只要不談忌諱,某願奉陪。」
「好啊,可以詢問問題嗎?」林若啜了口茶道。
「客人但說無妨。」
林若隨意而又平靜道:「也沒什麼大問題,只是單純地疑惑,進來既不允辦正事,為何又要放人進來呢?」
「招待客人從來都不是劍廬的規矩,更何況是南慶人。」林然補充道。
劍廬向來是一個避諱外人的地,更何況是四顧劍閉關的重要時節,一切意外都是不允許發生的。
劍廬二劍極為贊同地點了點頭,直言說道:「便是城主親臨,在師父閉關期間,也不會有踏入劍廬的任何資格,但客人不一樣,客人比城主厲害太多。」
林若眉毛挑了挑,耐心聽著。
劍廬二劍發出了一聲感慨似的笑意:「客人還要某說的再明白些嗎?劍廬內外,客人想進,沒人攔得住,既然如此,不如將客人好生請進來,以禮相待。」
林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來青州城外一戰,終究是傳到了東夷城中,傳到了劍廬眾人的耳中。
或許這位劍廬二劍會認為那一戰有造假成分,但他依然可以確定的是,今日拜訪劍廬的客人實力,比所有單獨的九品都要強。
或許礙於南慶,或許礙於師父的閉關,他有太多理由對林若以禮相待。
相反,卻沒有一點理由對林若刀劍相加。
「問罪的事某做不了決定,那一直是由大師兄雲之瀾負責。」劍廬二劍略道,試圖打消林若所有不合時宜的念頭。
「談判是費老的事,如你所說,我就只是個客人。」
聞言,劍廬二劍終於放下心來。
這位客人表明了真正的態度,他是目的從始至終是拜見師父,至於聊什麼,不是他該管的事。
「話會原封不動帶達。」劍廬二劍頷首示意。
「既然如此,再多帶幾句話吧。」林若想了想,用一種誠懇的語氣說道,「我知道南慶有大師真正在乎的人,我也知道這人是誰。」
林若打了給謎語給劍廬二劍猜。
這人自然是范閒,但他並不是四顧劍最在意的人,已死的葉輕眉才是。
現在的四顧劍並不知道五竹的下落,也不知道葉輕眉所誕下的孩子是否活著。
林若的話,會給四顧劍絕對的提點。
聊天沒有持續多久,劍廬弟子將林若原路送了出去,只留下劍廬二劍在院中思索話語間的含義。
院中的小屋裡,另一位腰畔系劍的弟子走出來,劍廬三劍。
「感應到什麼了嗎?」
劍廬二劍不再想那話,顧自思量,還是搖了搖頭:「不一樣,他沒有師父身上的浩氣。」
「算了,超人的境界不是憑凡夫肉眼就能看出來的。」劍廬二劍也不失望。
「總能有交手的機會。」聽完這話,劍廬三劍倒是產生了莫大的期待。
……
許多年前,葉輕眉主僕離開神廟,踏入人世間,初涉之地便是東夷城。宜海之地,她建立葉家商號,發展經濟,短短數年間,使得靠海的大城煥然一新。
在這裡,主僕二人還結識了城主府家中受人嫌棄的傻子,也就是後來的一代宗師四顧劍。
葉輕眉看到了這個傻子身上的專注與堅毅,於是毫不猶豫將顧前不顧後的劍意譜交付於去。
傻子沒有讓她失望,拋棄了每日看螞蟻的愛好,一心練劍,只盼隨在主僕二人身後。
可終於在某一天,葉輕眉決心離開東夷城,施展更大的抱負。
這深深刺到了四顧劍這個痴人的心。
因為當時的城主府並不支持改革事業,這讓四顧劍內心萌生殺意,他願意背上罵名,將東夷城相讓於葉輕眉,永遠作為依盼的勢力。
於是乎,四顧劍製造了城主府滅門的慘案,斷情絕念,以殺證道,一朝邁入大宗師。
可這並沒有挽回主僕二人離開的步伐,相反關係因此斷裂,多年間再無聯繫。
又是過去很多年,直到葉輕眉身死的消息傳到東夷城,這位大宗師第二次發怒,產生濃濃的殺意。
不顧東夷城的未來,四顧劍連續三次潛入慶國皇宮,尋求為葉輕眉報仇血恨的機會。
但絕然想不到的是,慶國皇宮內竟有大宗師的氣息,讓他遲遲得不了手,四顧劍最終沒有成功報仇。
但慶國皇宮內存在大宗師的消息卻因他之手傳遍天下,連同四顧劍自己,天下人無一不將目光放到皇宮中最厲害的人物,那位太監洪四庠身上。
至此,天下間才有了四大宗師。
四顧劍是一個陌生人,天下人都是這樣認為的,不知性情,深不可測。
但對於葉輕眉,他永遠是一個有感情的人。
回到客棧,費介的心情不是很好,看著林若:「見到那傻子沒有?」
「沒有,不過總有見到的時候。」林若直白的搖搖頭。
費介嘆了口氣:「沒談攏,案子也並不是老夫預想的那樣。」
毫無疑問,費介在此事上吃了一個大大的癟,起初將懷疑目光放到城主府上,但很顯然,他看錯了眼。
「兇手可能不是城主府。」費介心中貌似又有了清晰的猜想,但他不能說出來,東夷城還是照舊要擔著罪責。
「說起來,自從治好痴呆症,已經十多年沒見過四顧劍這傻子了。」
林若笑了笑:「不知道費老見到四顧劍,還敢不敢這樣稱呼。」
「他是傻子,老夫又不是傻子。」費介哼哼地埋汰了一句,臉上終於露出擔憂色,「嗜殺成性的人,還是不要惹的好。」
晚些時候,劍廬送來請帖,開廬在際,南慶一行人必然是焦點。
費介放下焦慮,安心等著開廬後的變展。
海濱的夜色撩人,東夷城的夜市更是繁華無比。
靠海的一排排草屋氣溫適涼,燈火通明,照耀著其間的屋檐,劍廬的安然存在,實在與熱鬧的東夷城很不搭。
二劍在門外拜了拜,走進深深門院中的第一間草廬。
劍廬內一片安靜,二劍的神色無比尊崇,一間一間慢步進去,只要沒有聽到喝止的話,便不會停下腳步。
青石板地上,他正朝著劍廬的第四道門而去,就在離草門不到三步時,他還未上手,草門已然被人推開,不由得驟然一頓。
二劍很意外地看了一眼出來的人,旋即鎮定下來,問道:「小師弟,你見到師父了?」
「見到了,與師父聊了些話。」年輕的王十三郎很平靜的說道。
這話落到二劍耳中,卻久久無法讓人平靜,仿若心底生起驚濤駭浪般,盪了又盪。
師父閉關近三月,劍廬弟子便是外院都很難進,又何談入劍廬內院拜見師父。
眾弟子已經很久沒見師父了,他們這些親傳弟子也不例外。
但不解的是,小師弟剛歷練回來不過五天,竟就完完本本見到師父。
二劍苦澀地笑了笑,暗想著小師弟在師父心中的地位還真是高得夠格,便只怕是日夜為劍廬操勞,來日又要大老遠出使慶國告罪的大師兄雲之瀾,也是尤以不及。
明晃晃的偏心下,劍廬的下一位繼承人是誰,顯然是個未解之謎語。
二劍不敢多言,拜別王十三郎後繼續朝里走,來到第六間草門前,沉下聲來,靜靜等候。
不一會兒,草門緩緩打開一截縫隙,一個劍童的腦袋似探似查伸了出來,眼珠子精明靈活的打量過後,嘻嘻笑道:「師父不見。」
二劍顯然有些失望,但還是強打精神,將林若的話一字不落帶到,複述給劍童。
「有勞。」
頷了頷首,劍童記著話,徐徐關上草門,裡屋再也沒有光亮透出來。
二劍站了好一會兒,默默轉身,悻悻然地離開劍廬,距離閉關結束,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