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救世奇物

  眾斥候中雖並未有一個能猜到此時范公子所表達出的選擇,但話音落畢,卻是也無一個感到意外,只互相對視了幾眼便罷。

  「好,好。」

  隨即,便見那年長斥候走出上前,主動帶動了其餘眾人一同為范公子輕聲鼓掌喝彩,點頭認同了他的選擇。

  只要不是與他自己的國家及爹娘所在的組織敵對,也就不會令他們難做了。

  當然,也恰如一眾鉉影閣勢力皆曾言過的一般,即便選擇了敵對,也不會很難做…

  鉉影閣的強大,早已超出了他們的想像。

  過了一陣,待廳堂內氣氛逐漸冷卻下來後,終於,范遠也深呼吸一道,主動打破了這份尷尬的寂靜,看向眾斥候開口道:

  「好了,該說正事了。」

  「你等既然聲稱…如此種種計劃,皆是要將統一的時間提前,儘可能減少眾生的傷亡和等待,那…我繼續幫助鉉影閣,但只負責後半部分開始,也可以的吧?」

  「當然。」

  眾斥候皆點頭以應,當中一人開口問曰,「范公子是想問楊郜之事了吧?此一樁小事,我們早已規劃完畢,只待他本人妥善配合即可。」

  話音未落,便見有名斥候轉身離開廳堂,往側門到了別的房間去,引得堂內眾人的目光也追隨他去。

  不久,便見他帶回來了一副足以遮住上半張臉的青銅面具,與范遠見過四大執事皆佩戴的是完全相同。

  「范公子出去後,直接將此物交給楊郜。」

  斥候將面具交給了范公子、同時開口說道,「待到再見宣王時,請他隨便任命一個永澤宮客卿、或相類之頭銜即可。之後的事,會由常駐大淄的我們負責。范公子想與墨者屈杉去何處,皆無所謂。」

  「好。」

  范遠接過銅面,收進了衽中。

  隨即,再諮詢了些與接下來戰爭相關之事後,范遠便告別眾斥候,走出了這間小院。

  之後,一切便是照計劃的執行了。

  ……

  在前往茶館前,屈杉則與楊郜同行,到大淄的街市間,提前購買、補充好了接下來與范道長多日趕路所需的乾糧等類物資。

  之後,才到茶館去,與楊郜一同等候范道長。

  而在這段時間裡,楊郜向屈杉好奇的詢問了許多有關墨家之事,包括但不限於墨家的思想、歷史、技術、人員與規模等等…

  面對接下來是同一陣線的盟友,屈杉對此沒有隱瞞,皆是對答如流。

  當然,不可能包括冥無火山石與那神秘竹簡圖的事。

  終於,范遠趕到了茶館,與二人匯合。在二人問起來時,范遠很識趣的守住了鉉影閣斥候們適才所坦白出的許多真相、尤其是蒼禹的下落,僅僅只說了將要如何幫助楊公子隱身於大淄朝堂而已。

  楊郜對「炎國勢力」們的方案不置可否,但自從經歷過郢鄲兵變後,他對他們的能力則是毫無置疑,便收下了那具銅面。

  接著,還與范、屈二人說笑,稱自己也莫名其妙當了個執事…

  范屈二人則同樣笑顏以對,范遠是已見過了四位執事,屈杉則只有在寅城見過斧執事而已,對鉉影閣內部其它結構並不清楚。但有這股勢力相助,那麼楊公子現在回到了自己老家,二人也就默契的放了心,不再擔憂他的安危了。

  接著,時辰也已差不多,三人再度啟程上路,往永澤宮去。

  在再度繳上兵器、進宮覲見後,此時的宣王也信守承諾,果然已經過一場朝會,並再度驅散群臣,當著三人的面、也表達了他的選擇。

  不出三人所料,宣王答應了提拔申正則與啟用仲梅夫!

  待此刻,三人再回到這闡昌殿上時,宣王早已寫好了對應的兩封王命,用的還是最為精貴的絹素,封在了兩個小木匣里。

  范屈二人上前,恭敬謙卑的接過了兩個木匣。

  隨後,范遠便提了請宣王給他的兒子楊郜任命一個客卿之類頭銜,讓他住進宮裡即可,宣王也爽口應允,又是簡單提筆、一道詔令便出。

  至此,他范遠到大淄來要辦及能辦的事,便是已都處理乾淨了。

  獲得了「永澤宮客卿」身份的楊郜,也直接在殿上便與范屈二人告別,與父王一道,目送著他二人就此離開了。

  此時的父子倆,心中皆擔憂了起來…

  這一回的宣國,究竟又將遭到怎樣的圍攻,又是否…還能扛得過去呢?

  ……

  出宮領回兵器後,范遠與屈杉也不想有半點拖沓,便皆牽馬,很快從大淄城西出了城去。

  出到城外,范遠、屈杉二人也終於得以踩鐙上馬,馭馬以行。

  騎著馬行進在往西的官道上,二人慢慢遠離了大淄。

  「范道長。」

  正當心急的范遠打算趕路時,卻見一旁的屈杉叫住了他。

  隨後,范遠便見屈兄從自己的包袱中取出了個木匣,看樣子,還並非是適才宣王所賜的那個,是屈兄本已帶好的一個。

  接著,屈杉打開木匣,從中掏出了一沓竹片、遞給了范遠去。

  「這是?」

  范遠用手小心翼翼的捧著、接過屈兄遞來的竹片,卻是不明所以。

  「這些…是我從總院出發時,師父給我的東西。」

  屈杉猶豫了片刻、還是選擇了暫時隱瞞,「他說…這些竹片組合起來是張地圖,照著地圖,可以找到一個五百多年前先祖傳下來的法寶,可助墨家度過這次難關。但地圖上有道術陣法的禁制,墨家上下…莫說修道了,連信道家的都一個沒有,更遑論解陣,所以,只有找道家弟子幫忙,於是…就想請你幫忙看看了。」

  「還有這等奇物…」

  范遠邊聽著屈兄的話,邊在手中擺弄起了竹片…

  這回讓屈杉所見驚訝的是,與其他所有接觸過竹片的人不同,范道長竟只靠肉眼注視,便辨別出了竹片的順序。

  隨後,按順序排出了三分之一的竹簡地圖!

  只苦於此時兩人手上皆缺失串連竹簡所需的細繩,儘管順序能排對,范遠也只有將之零零散散的捧作一團在手,只生怕隨著馬匹的前行會將之顛亂或是弄撒…

  當屈杉往范道長手裡凝眉注目去、想要看清楚些,所見果然完全不是什麼地圖,即便拼對了,也只是一堆如鬼畫符般凌亂且不完整的文字圖案。

  難道…范道長能看懂嗎?

  「…確實有。」

  而盯著這殘缺的「地圖」看了片刻後,范遠便回答了說道,「不過…以我的法力和修為,尚且解不開。這個禁制太複雜了,我在天門山上都從未見過有這樣複雜的陣法。抱歉,幫不到你。」

  說罷,范遠便將竹片攏作一團,交還到了屈兄手中。

  「無妨…」

  屈杉將竹片裝進木匣、再收回包袱後,便不再言語,實則心中是思慮了起來。

  照如此看,結合邘意、師父、雍邑朝堂上眾人及如今范道長的言論看來,此事…應是可以確認無疑了。

  墨家靈石,的確存在於這浩瀚天下的某處!

  只是…究竟要何時才能找齊地圖,解開陣法,再去將那靈石找到呢?如此又要耗費多少時間與人力?

  世上又有哪位修道高人,可以且願意助他們解開陣法?

  即便找到了,此物又能否助墨家度過這回的難關?若是不能,墨家…又能否趕在那之前,先撐過接下來的天下大亂呢?

  對此,大淄城外的屈杉,禽山中的修豫離,心中都同時是有萬分的擔憂。

  然而,古諺有雲,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既然眼下不能立即取來靈石,那麼,也不能枯守和等待,那就只有照計劃,繼續他們的下一步了。

  「駕!」

  隨即,便見屈杉直接執韁抽鞭、揚蹄疾馳起來。

  范遠見屈兄沒有多言,又看到他沉重的神情、能體會他心中顧慮,於是也不多問,只同樣追隨其後上去。

  二人騎馬飛踏起來,捲起了一路揚塵…

  ……

  之後,未過多久。

  仍是七月中旬,某日的中午。

  由此向北數百里外,黎朝的王畿境內…

  黎京,桂嵐邑,天子王宮,地下的鉉影閣總舵,最深處的主廳內。

  身形高大、一身黑袍,臉戴銅面的鉉影閣主盤膝坐在長廳盡頭主座的條案後,面色平靜,氣場沉厚。

  在他面前一丈開外,斧執事、石執事與子顯三人並坐。

  三人面前,八尺長、雙刃鋒利的長禾斧,杏色刀鞘的沉武刀,則在地板上並列擺放著。

  此時,距風於邑與風荷鹿莊一難,僅過去了一兩日左右。

  適才,剛回到此地的斧執事與子顯已向閣主匯報過了當晚發生的一切、以及帶回總舵來的瑤光樓餘部,即被囑咐要留活口的樓主沈煦及大概可以算是己方臥底的張若卿。

  當然,他們並不知道閣主也親自跑了一趟,其實早已知曉十之七八了。

  然在匯報完畢後,兩人卻並未離開,相反,還請閣主在此稍等,並將此刻剛好也在總舵的石執事叫了過來,再取出各自的兵器…

  接著,便成了如今的情景。

  「風於邑行動,你等完成的不錯,很好。」

  鉉影閣主開口道,「我不是已論功行賞過了嗎?你三人如今並坐在此,還對我擺出兵器,瞧這架勢,莫非…是想質問我些什麼?」

  「的確是件大事。」

  斧執事答曰,「在風於邑事發前幾日,我與子顯在奄城以北的郊野林中,又遇到了那位自稱是玄闕宗弟子、名叫『十七』的少女!」

  一旁的子顯隨即點頭。

  而一聽到是此人,三人便皆清楚的看見,他們眼前這位神秘莫測的鉉影閣主,在那一瞬間是神色大變,突然便是眉目凝重…

  「她倒是信守諾言,那裡不是桂嵐邑周邊,甚至不是王畿境內,所以她覺得可以現身。」

  「但找的依然是我們,而且這回…說了許多怪異的話。」

  「她說,有把什麼劍,和沉武刀、長禾斧以及她的那條樹枝,四件都是玄闕宗的法寶。說我等將這些法寶聚在一起,十分危險。玄闕宗有個敵人,正在搜集它們…」

  「這個敵人十分強悍,整個黎朝,甚至傾盡玄闕宗之力,都不是其對手。」

  「唯有找齊這些法寶,再能讓所有修仙門派聯合起來,才有一線希望。我等若還要保管也沒問題,但最好不要聚於一處。」

  「因為…會給敵人們剩下力氣,讓他們直接現身,一次取走。」

  「接著,她便不經過我等同意,像是直接給長禾斧與沉武刀皆施展了些什麼法術,自那以後,這把斧子便突然變得比原來沉了許多,而且,也不再具有如壓制邘意時般的法力與異能了。」

  「她說這個敵人…比仙人更可怕。」

  「希望閣主,可以給我們一個解釋。」

  斧執事邊回憶著邊說,閣主則越聽越是面色沉重,「…為何會有個來自從未聽過的門派的、又真有一身法力的少女,一直在糾纏我們鉉影閣。」

  「為何她說的幾件法寶,劍、刀、斧,會與鉉影閣四大執事的代號吻合?這應該不是巧合吧?」

  「若真有關係,那麼…那把劍,在何處?」

  「石執事代號的石字,對應的又是什麼法寶?又在何處?」

  「閣主你建立鉉影閣,又將找到斧子的我任命為斧執事,是否…為的就是搜集這幾樣玄闕宗法寶?」

  「閣主你與玄闕宗是否真有關係?若有,又是什麼關係?」

  「是否閣主你本人…就是那個玄闕宗的敵人?」

  「好了好了好了…」

  直至問到此處,終於見到鉉影閣主抬手伸掌,示意打斷了斧執事的話語,「不必再亂猜了,再說下去就越來越離譜了。」

  「…好。」

  斧執事則毫不讓分,「那請閣主開始解釋吧。」

  「我當然知道很多真相,但…若現在就全部告訴你們,你們要麼是不信,要麼…就都會被嚇跑,不留在鉉影閣的。」

  閣主答曰,「當然,你都問到這一程度了,我再這麼說也區別不大了。」

  「只你等幾個知道,莫讓下層的小兵們知道即可。」

  「目前…我還是只能先說,能讓你們知道的部分,更多的,你們知道了也幫不上忙,也就沒必要知道。如此,沒意見吧?」

  子顯與石執事點頭以應,斧執事則沉默不語。

  「好,那就從你們和那十七都問來問去的『玄闕宗』說起吧…」

  終於,時至此刻,三人都神情凝重,對接下來早已想問、如今終於要聽到的內容,可謂是揣測已久、做足了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