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緩緩上升,很快就到了。
當電梯門快關上的時候,頂層再度傳出像是拉扯鎖鏈的聲響,仿佛另一邊有一台電梯正在快速運行。
而且聽那聲音,拉扯速度極快,好像電梯是在快速下墜,而非向上移動,畢竟電梯向上的話,曳引設備摩擦的聲響會更緊密,更沉重些。
吳芃芃沒理會這麼多,她就見到梁泓新將身子抵在電梯門前,防止電梯門自動關上,然後一臉笑意的示意自己先出去。
她昂起個頭,踏著步伐走出電梯。
梁泓新先是跟在她屁股後邊,然後慢慢的與其平行,不過兩人肩並肩同行才沒幾秒,他便走在前邊帶路了。
樓道里,寂靜無比,天花板上的日光燈亮著白光。
左右兩側的病房和一樓的一樣,房門緊閉,都是從外邊鎖上的,古銅色的鎖眼如同人的眼睛,就露在那邊。
偶爾,有病房裡傳出病人嘶吼的聲音,也有哭嚎聲。
只是,聲音有些遠,像是走廊最盡頭的病房裡傳出來的。
似乎,這裡的隔音效果還不錯,也似乎,這層樓的病患會比一樓的病患要更危險一些。
梁泓新就像是按摩店的領班,又像是古時候飯店裡的店小二,微弓著背,一邊笑,一邊向前引路。
吳芃芃打量著四周,確認和一樓一樣,那些病房都是關緊的,沒什麼危險後,就跟著梁泓新的腳步,朝前走去。
走沒多久,她就見到,不遠處有兩扇對外敞開的門,像是老式醫院裡,那種手術室。
梁泓新一路小跑過去,一手抓住一扇門,一手不停沖吳芃芃興奮的招著:「就這,就這裡,噓。」
他忽然將手指放入雙唇邊,臉上的笑意僵住,半歪著頭,瞄了一眼屋內,隨後側耳作傾聽狀。
吳芃芃停下腳步,不敢繼續向前走,她習慣性的朝身後望去,空蕩的通道,沒一個人影。
「怎麼了?」吳芃芃回過身,又氣又驚的詢問到。
梁泓新此時臉上恢復了原先的憨笑,他搖了搖腦袋:「那電梯又響了,我以為是有人坐電梯上來了。」
「沒事,你快來吧,通道就在這,就算其他人找到了這棟樓,他們也沒咱們快。」
梁泓新再度招手。
吳芃芃點了點頭,覺得很對,如果這通道當真是逃生通道,那說明他們倆人是前兩名,後續的一切都跟他們無關。
就算這個通道不是逃離醫院的逃生通道,大不了五個人又回到統一起跑線,重新競爭。
「他們三個人能形成一個小團體,老娘也能靠自己的美貌俘獲一個,儘管模樣丑了些,但好歹有點用。」
吳芃芃心裡已經想著自己演完這場戲後,再演幾場,就離回歸現實世界的日子不遠了。
她看向梁泓新的眼神,不像一開始那樣充滿鄙夷和厭惡,而是用一種認可的眼光去看待,哪怕她的面孔,還是冷冰冰的。
走到門口,吳芃芃發現,這間病房,有點奇怪。
這間病房要比其他病房都大上許多,裡邊有些雜亂,兩架鐵質的雙層床擺放在左右兩邊,最裡邊還有一間衛生間。
一股腥臭的氣味散發出來,吳芃芃皺起眉頭捂住鼻子,她有些疑惑的望向梁泓新。
房間裡,並沒有看到所謂通向另一層樓的通道啊。
梁泓新繼續憨笑著:「廁所,廁所里就是,你看這病房裡都沒病人,你還怕什麼。」
他一手依舊緊緊抓著一扇門,道:「你先進去,我把門關上拖延點時間,萬一那三個人趕過來,搶我們名額怎麼辦,咱們沒他們人多。」
吳芃芃滿意的點了點頭,覺得對方考慮還挺周全。
她放心大膽的,側著腦袋望向廁所,往裡走去。
然後,她就聽見,身後傳來關門的聲響,聲音不大,卻突如其來,嚇了她一跳。
轉身望去,就瞧見。
梁泓新,站在門外,雙手抵在門前,沒有一絲先前的樣子。
他的背不再弓著了,而是站的筆直,原先掛在臉上的憨厚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冰冷的面孔。
這模樣,倒是和吳芃芃有幾分相似。
吳芃芃有些心慌,她急忙朝大門跑了過去,不管她如何拼命拍打,梁泓新只是站在門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幾分譏諷,幾分涼薄,幾分嘲笑,實打實的,陰冷。
門裡邊,沒有把手,根本沒辦法往裡拉,只能向外推。
可是有梁泓新抵在門外,無論吳芃芃怎麼使勁,這門都紋絲不動,好像當初設計這扇門的時候,就設計成不是能從裡邊向外推開的。
眼前,梁泓新就用著吳芃芃當初那鄙夷,嫌棄的眼神,看著她自己,而身後,傳來了竊笑聲。
一回頭,吳芃芃立馬雙眼瞪大,發出尖叫聲。
她就見到,從衛生間裡,陸續走出四名男子,每個都是身穿藍白條紋的病號服,渾身骯髒,光著赤腳。
他們露著怪異的笑容,有人雙手揉搓,一副期待的神情,有人伸出舌頭舔著嘴唇。
「嘻嘻嘻,大哥,她竟然踩著兩個電話,還是紅色的。」
「白痴!那不是電話,那是豬蹄,好吃的豬蹄!」
「她的衣服好好看,我要跟她換著穿。」
「女人啊,是女人啊!」
四個病人,緊盯著吳芃芃,卻也沒有立馬行動,仿佛像是在看一個不同於他們的種類在那放聲尖叫,撞門,拍門。
像人看狗熊鞠躬拜年,像看海豹鼓掌,看老虎過火圈。
無論吳芃芃怎麼撞門,怎麼敲打門,這病房的門都很堅固,梁泓新抵在門外所用的力氣,也很大。
四個人,毫無徵兆的就行動了,速度很快,像數隻獵狗撕咬著,拖著一隻即將死去的兔子,不管兔子怎麼掙扎,都被拖到了廁所的方向。
有人搶走了她的紅色高跟鞋,放在耳邊「餵」了起來。
有人一口咬在了她的腳踝上,尖叫聲與哭喊聲混著滿嘴的鮮血。
吳芃芃現在才反應過來,梁泓新一開始突然的噤聲動作,不是做給她看的,而是給躲在房間裡這四個病人看的。恐怕當時,估計有哪個不安分的探出了頭吧。
她現在也才反應過來,這就是一場個人競速遊戲,不要相信任何人。
她不知道梁泓新為什麼要這樣做,是減少競爭對手,還是因為自己那高傲的態度讓對方產生報復心理。
即將混亂空白的腦海里,忽然浮現出了那名被永遠留在古墓里的老人,以及老人的那句話。
「人性這東西啊,不可言,不可研,不可驗。」
「啊!」
這二號樓病房的隔音效果,是真的不錯,吳芃芃尖叫的聲音,幾乎沒多少分貝傳到外邊,而且,越來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