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欺騙者(上)

  其實,精神病院和普通醫院,好像沒什麼區別,最起碼,從整個醫院的外觀和布局,以及那股子消毒水的氣味,都是一致的。

  吳芃芃,是這樣想的。

  她目前處在一樓的大廳,左側是一家小超市,另一側是藥房和收費台,收費兩個字特別大,生怕別人看不見似的。

  很多醫院的住院大樓,一樓好像都是這個樣子。

  只不過,可能因為是封閉式管理,家屬無法進入醫院的緣故,導致這個收費台已經棄用了,窗口有鐵板擋著,台子前落滿了灰塵。

  吳芃芃不是鯉城市人,一開始並不知道這所第三醫院是精神病院,不過當她看到幾個病人後,加上仔細查看了一下各個樓層的科室分布,自然也就清楚了。

  她是機關一個小幹部,主要工作是網絡監管。自己所在的城市,也有精神病院,當初下達「全國統一針對精神病院封閉式管理」的要求時,還有很多人藉此在鬧,她的職責,就是把那些留在網上的不滿言論進行管控刪除。

  所以,她知道精神病院是封閉式管理,她還知道,很多普通老百姓不知道的東西。

  只是,很隱晦,只是,她不相信。

  「開什麼玩笑,有家精神病院裡的病患會特異功能?造謠可是犯法的,難道這些無腦的網民不知道嗎?」

  吳芃芃想起前段時間才刪除的一條評論,覺得有些好玩。

  她平常最愛幹的事情,就是在網上衝浪,盡情的發泄自己的情緒。

  說來也好笑,她做的工作就是進行網絡言論處理,但她最愛的事情卻是扛著鍵盤化身為祖安鋼琴家,熟練掌握「一秒十噴」,「不帶髒字罵人的老陰陽師」,「槓桿原理」等鍵盤俠的基本操作。

  看到別人評論某個帖子,看不順眼,她就會去罵,言辭粗魯,分分鐘讓對方變成孤兒,好像對方的馬不是在火葬場,就是去火葬場的路上。

  覺得對方說的不對,她就會去槓,人家講道理,她打感情牌,人家講感情,她去講道理。

  哪怕別人只是分享一下心情,或者是實在沒有什麼可噴可槓的點,她也要陰陽怪氣留個言。

  如果遇到罵不贏的人,或者是她的言論引起了很多人的集合攻擊,便會偶爾濫用職權,直接將整個帖子刪除。

  理由,實在是太好找了,傳播封建迷信,不實言論,有引導未成年人不良行為風險等等。

  一找,一個準。

  直到,某一天,她在家裡收到了一本薄薄的劇本。直到,她好奇的翻開劇本,然後莫名其妙來到了一個小房間裡。

  參演第一場戲的時候,吳芃芃還有些不相信,以為這是某個真人秀節目。

  哪怕第一場戲裡,她親眼看到了恐怖之物;哪怕第二場戲她親眼看到被投票選出的兇手當著他們的面被割喉,鮮血四溢。

  吳芃芃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一個自詡高高在上的精英人士,是不會相信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但,現實抽了她一個耳光,告訴她得活著。

  因為第二場戲的時候,她那個陰陽怪氣的口吻搭配上趾高氣揚的語氣,以及完全不合群的舉動,差點讓其他演戲的成員投票她是兇手。

  無他,只想讓她死。

  如果不是那場戲裡,真正的兇手破綻太明顯,前後說話的矛盾太沒有邏輯性,興許被投票的就是吳芃芃了。

  按照規則,如果猜錯兇手,除兇手外的其他人員,會隨機一個人受到死亡懲罰。

  一想到這點,吳芃芃便改了許多,最起碼,她願意跟別人配合,最起碼,她會收斂點脾氣,不讓自己那麼高調。

  但這第三場戲,也太詭異了些。

  雖然覺得這所精神病院和普通醫院沒什麼太大區別,有醫生,有病人,陽光明媚,環境優美。

  但吳芃芃總覺得胸口悶悶的,渾身不自在。

  隨著看到越來越多面容呆滯,雙眼無神,如行屍走肉般的病人,她才知道,那股讓她感覺不對勁的因素。

  是死氣沉沉。

  醫院除了那些行為古怪的病人發出來的聲音後,幾乎沒有其他的聲音,醫生和護士交談只用他們彼此能聽見的聲音在說話,像是刻意在壓低音量。

  每個病房裡的病人,都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透著一絲古怪。

  醫院對外是封閉式的,但內部卻完全屬於開放式的。

  病房的門是開啟的,病人可以隨意在樓道,綠化區等任何區域走動。

  醫生護士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臉上看不到什麼表情,就像是披著白大褂的機器人。

  吳芃芃甚至發現,壓根就看不到醫生和護士的值班辦公室。

  仿佛,整棟大樓每一層,都只有一間間大開房門的病房,像是酒店,又像是監獄。

  更主要的是,吳芃芃覺得自己就像是個透明人,醫生和護士不會對她打招呼,跟看不見她一樣。

  病人倒是偶爾有幾個會主動衝著她露出傻笑,甚至是用一種貪婪的目光去打量著她。

  只不過,吳芃芃反而希望這些病人真的看不見她。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石頭撞擊般的聲響,清脆,響亮。

  一肚子怨氣的吳芃芃忽然轉過身,怒目而視地吼道:「喂,你還要跟我到什麼時候,為什麼不去找先前那三個男的,一直跟我一個女的幹什麼?」

  她身後,一直跟著那位叫梁泓新的男人,約莫二十五六歲的樣子,臉上長著許多帶膿的痘痘,一片發紅的皮膚上,布滿一顆又一顆小黃點,看得人真想幫他擠了。

  男人也不吭聲,就一直唯唯諾諾的跟在她的後面,低著頭,像是一個迷路的膽小鬼。

  這讓吳芃芃不爽的同時,也充滿了鄙夷。

  雖然,那個眉清目秀的青年沒有搭理自己,但人家那無視的表情,那足夠自信的氣場,主要還長得好看。

  雖然,另外兩個人跟著青年離開,也沒理會自己,但起碼說明人家有主見,有腦子。

  這場戲的規則,從一開始就挑明了,這是一場個人競速的遊戲,最後通過逃生通道逃出醫院的,將會受到懲罰,永遠被關在這所不正常的第三病院裡。

  五個人,只能離開四個,誰會心甘情願和別人合作,互相分享線索?

  而且,看那先行離開的三個人,明顯就像是認識的樣子,這說明,一旦那三個人找到了逃生出口,將會受到懲罰的人,只會在她和梁泓新兩人中出現。

  一想到這,吳芃芃心中對梁泓新更加厭惡。

  她只認為,這個內向的男人是一位有著社交恐懼症的屌絲罷了。

  連正臉面向她的勇氣都沒有。

  見到男人不回答,低著頭,不安的玩弄著手指,像根木頭一樣杵在原地。

  吳芃芃沒有理他,轉身開始自己的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