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鯉城市飛往申城的班機，有一架剛剛起飛，正逐漸向藍天靠攏。
這架飛機上，方哲坐在一處靠窗的位置，閉目養神。
只不過，他的左眼，是微眯著的，一直用餘光偷瞄著窗外的風景。
這是他第一次坐飛機，內心說不激動根本就是假的，只不過為了裝成自己不是第一次坐飛機，他努力遏制住了內心想要趴在窗戶前，大喊「臥槽」的想法。
微微張開嘴，讓不太舒服的耳朵稍微喘口氣，方哲戒備的身心隨著飛機步入正軌，慢慢放鬆了下來。
沒出發前，他一直以為自己將要去總部接受培訓，直到他拿到登機牌，這才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是申城。
楊海鑫，沒有說，也沒有來機場送他。
來送他的，只有鄭思明和陳杰龍。
舅舅方世軍知道他要去申城參加培訓，但具體是什麼，方哲沒有說，方世軍自然也不會多問，一貫如此。
這對舅甥關係，一直很默契的保持著某種距離，平淡如水。
平淡到，方世軍在方哲出門前，只在家裡說了句：「到了記得打個電話。」
上飛機前，鄭思明特意囑咐方哲，見到培訓官千萬要收斂點性子，不然沒人能幫他兜著。
方哲點頭應下，卻根本沒往心裡去。
他覺得，鄭思明這根本就是在說廢話，就他這種根正苗紅的五好青年，培訓官疼愛還來不及呢。
才不會像陳杰龍當初培訓那樣，揍了人家培訓官一頓。
想著想著，方哲臉上掛著些許甜甜的笑容，進入熟睡狀態。
機場大廳，乘客們來來往往。
陳杰龍走在鄭思明的身邊，時不時強調一句：「誒，咱之前說好的，來送方哲，你請我吃肉包子，五個，不能賴帳啊。」
「知道了知道了。」
鄭思明一邊敷衍，一邊用目光打量著遠處。
他之前在那邊好像看到了楊海鑫和張洵的身影，但現在卻找不見蹤影。
莫非，是自己傷勢還沒痊癒，眼花了？
鄭思明疑惑的皺起眉頭，耳邊聽著身旁那人跟複讀機似的喋喋不休，不斷重複著，「五個！肉包子！」「做人不能言而無信！」
無奈之下，他只好領著對方往炸雞店走去。
飛機，正凌駕於藍天上，平穩的行駛著。
而下方的城市裡，有兩個人正一前一後的，穿過一條不常有人經過的小巷子，往一處老城區靠了過去。
「那個，我就不用跟著去了吧？」
溺水者行走時，留下一地的水漬，他說這話的時候，渾身裸露在外的肌膚正不停地滲出小水珠。
很明顯，他很害怕。
害怕走在他前邊那個，樣貌俊秀的年輕人。
劉亮回頭，臉上帶著如和煦陽光般的笑意：「你不跟著去，誰做我的介紹人？你去了，還有一線生機，不去，立馬就會化成灰燼掉在這地上。你選哪個？」
他那原本一頭銀色的發色已經被黑色取代，額頭還留有劉海，顯得有些稚氣。
身上穿著，是一件很不起眼的灰色T恤外加一條牛仔褲，雖然打扮普通，但那一身的氣質，卻藏不住。
走在人群中，還是很容易被人發現。
因為長得好看。
對於劉亮給出的選擇題，溺水者自然不可能會給出答案，他只能不吭聲繼續往前走，心中一絲多餘的想法都不敢有。
進入那棟潮濕的樓內，兩人走到三樓停了下來。
劉亮環視一圈感慨到，如此不起眼的老樓房，誰能想到在這樓裡邊，正在孕育著某種很可怕的東西。
兩人站在門外，溺水者先從自己隨身攜帶的黑色塑膠袋中，取出一個鳥嘴面具戴上，隨後沖劉亮輕聲說道：「你先背對著我，新人加入這是規矩。」
劉亮想都沒想便照做了，他根本不擔心溺水者敢耍什麼陰謀。
等到劉亮轉過身去，溺水者才緩緩敲響房門。
第一下較重，後兩下較輕且急促。
門上的貓眼很快有什麼黑影一閃而過，隨後一道門縫打開。
光頭壯漢站在門內，一邊不停地掰著自己的手指頭，一邊探出頭，很警惕的望著門外：「有新人？真是巧了，你怎麼知道咱們互助會有一名成員無法來參加？」
壯漢的語氣，像是在質問。
因為要幫忙打下手，多賺取點互助會提供的禮物，壯漢一般都會提前很早到來。
聽會長說，七號成員，那個肥胖的瘋婆娘，克制不住自身怪癖做了傻事，將自己搭進去了，以後，肯定是沒辦法再來參加互助會。
好巧不巧，這剛失去一個成員，五號就領來了一個新人。
互助會每批固定八名成員，後面申請加入的，都會由專人記錄，湊夠八個人再開一批。如果上一批有人像七號成員這樣因為意外原因退出，就會由新人補上。
而壯漢，也兼職這項工作，所以他很清楚。
照理說，怪癖同盟互助會的成員，私下沒有任何聯繫方式，更不會有什麼微信群這種。
那這就太巧了，巧到讓人不得不多想。
溺水者站在門外，身上的水珠越來越多，他正想著該如何回答時，就聽見身後傳來埋怨的聲音。
「喂，好了沒啊？我就覺得你在騙我，還什麼怪癖互助同盟會，誰會起這麼沙雕的名字？還佩戴著這怪異的面具，化妝舞會啊？」
「草！虧咱兩這麼多年的兄弟，沒想到你竟然騙我來傳銷！我真是信錯了人！」
劉亮指著溺水者就破口大罵，臉上那怨恨表情，就像是好兄弟搶了自己暗戀多年的女神。
他此時完全就像是一個剛畢業的學生，給人一種涉世不深的感覺。
光頭壯漢透著面具，打量著門外那個正在口吐芬芳的青年，他瞧見對方臉上雖是帶著氣惱的表情，渾身上下卻抖個不停，這分明就是在強裝鎮定。
瞧見青年罵著罵著，轉身就要逃跑，壯漢內心不但沒有起疑，反而稍微打消了些許。
他伸出如小腿般粗的胳膊，攔住了即將要跑下樓的青年。
青年剛要發出叫喊，壯漢那一雙大手瞬間捂住了他的嘴。
「五號，愣著幹嘛，趕緊帶你朋友進去，咱們互助會不能太顯眼，你不會不清楚！」
壯漢衝著溺水者發出低吼，原本發呆的溺水者立馬反應過來，兩人連拉帶哄，將掙扎不停的青年弄進了房間。
房門，被重重地關上。
壯漢瞪了一眼進屋後就安分下來的青年，隨後走到牆壁旁擺放的幾個大木箱子，從中間木箱掏出一個與自己臉上同款的黑色鳥嘴面具，直接扔給了青年，道：「戴上，這是我們互助會的規矩。你放心，我們這是私人辦的互助會，合法合規！創辦宗旨是為了讓大家更好的克制自身怪癖，不但免費，交談結束還有禮物贈送。」
說完，壯漢立馬佩服自己能說出「合法合規」這四個字。
真要合法合規，那為什麼不敢讓這青年在樓道里大喊大叫，不敢讓他離開？
還不是有貓膩，怕引來不該引來的人！
這間屋子裡，每個人都有怪癖，正因為這怪癖，每個成員都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就比如壯漢他自己。
只不過，成員都比較聽會長的話，也懂得如何擦好自己的屁股。
像七號成員那個瘋婆娘，不就是沒能擦好自己的屁股，導致再也無法參加互助會了不是？
光頭壯漢看著眼前那青年戴上了鳥嘴面具後，轉身朝玄關盡頭的防盜門走去。
他根本不擔心這個青年是何種身份。
反正，只要他的怪癖不夠入會標準，亦或者是帶著其他不利於互助會的目的而來。
那麼等待這青年的，可是會有很多種死法。
會讓他，徹底後悔踏進這間屋子。
正好。
自己家裡那個關著得人，她身上可已經沒幾處骨頭能夠掰出聲響了。
壯漢此時反而希望，這個新成員，無法加入互助會，那麼到時候乞求一下會長，興許這個青年，就會成為自己的所屬品。
想著想著，壯漢一激動，右手食指用力按向大拇指，發出「咔」的一聲。
指紋鎖，解開，那道早就錄製好的智能語音響起，嗓音低沉，陰冷。
「歡迎來到怪癖同盟互助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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