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癖同盟互助會的五號,繼續講述著他自身的怪癖。
「當然,拖人下水這種事,很極端,我沒有真的這麼做,而且我現在的怪癖,也已經不單純是泡在水裡了。」
聽到五號這話,白大褂男似乎很感興趣,他的眼珠子轉動了一下,發出「噢?~」的一聲。
五號接下來的話還沒開口,身子就已經抖得更加激烈,裸露在外的肌膚不斷有水珠滲出,他似乎想起了某種可怕的事情。
「我現在的怪癖,是害怕一個人,也害怕一個人躲在陰暗處,一想起那個猶如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我渾身就抖個不停。」
「原本,我只是單純地在水裡泡著,享受自由自在的美好時光,直到一個銀髮,呃,一個染著銀髮的朋友打破了我的安逸。朋友讓我去跟蹤一個人,一個我不認識的人。」
「然後,我就照做了,只是我要跟蹤的那個人,他很不安分,一會兒在這,一會兒又跑到那去了。你們也知道,我的怪癖嚴重到,需要長時間待在水裡,所以我只能一路游著去跟蹤那個人。」
「可是每當我剛游到一個地方,那傢伙,那傢伙竟然又離開了,我為了完成朋友的囑託,只能又一路追著那個人的位置,繼續游!」
五號成員說到這,除了白大褂男外,其他人心中紛紛響起一個聲音。
「好慘。」
阿賓甚至把大腿上的背包往前移了些許,有些好奇的探出身子想要看看五號有沒有在哭。
五號沒有管其他人投來的同情目光,繼續控訴著。
「直到,我總算找到了那位我要跟蹤的人,上天保佑,這一次他沒有第一時間離開那個地方。只不過,躲在陰暗中的我看到了,那傢伙可怕的一面,尤其是那個對我投來的目光,太可怕了!」
「溺水者」回想起在龍石市時,他看到夏燃提著一名失控者的屍體,從逐漸散去的漆黑磁域中緩緩走出,特別是那傢伙好像覺察到了自己在暗中的窺視,那充斥著無窮無盡戾氣的目光,與之對視了一眼。
就是那毫無感情的一眼,毫無人性氣息的一眼,讓「溺水者」覺得如墜紅蓮地獄,那炙熱的火焰焚燒著他,無數雙漆黑燒焦的手,抓著他,不讓他逃跑和喘息。
也就是那一眼,讓「溺水者」發現,自己哪怕成為了失控者,也和那群人根本不是一個境界。
不管是強行命令他去跟蹤別人的銀髮男子,還是夏燃,都像是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鬼,恐怖無比。
「我只是單純的與那個人對視了一眼,從此我就陷入到恐懼的氛圍無法自拔,我再也不敢獨自一人站在陰暗處或是牆邊。甚至前一段時間,我一直躲在水裡,連頭都不敢伸出來。直到後來,我知道有怪癖同盟互助會的存在,我才想來試試運氣,看看能不能將我把這個恐懼症除掉。」
「會長?恐懼症應該也算在怪癖里吧,我記得上周二號成員就是說,他患有。。。」
白大褂男伸手制止了「溺水者」接下來要說出的話,因為互助會有規定,除了自己,其他成員都不能公然說出他人的怪癖和恐懼症。
他拍了拍手,站了起來,掃視一圈望向他的成員,笑道:「好了,我們已經聽完五號會員的經歷和他所患的怪癖以及恐懼症,按照慣例,咱們現在應該幫他出出主意,什麼都行,請暢所欲言。」
怪癖同盟互助會,一周一次交談會議,雷打不動。
成員上限八人,除非有某位會員的怪癖得到了改善或者解決,才能有新人替補,否則一直就是這八個人每周聊聊自己的怪癖和改善。
白大褂男知道,這已經是第四批新人加入了,前三批的人,都已經得到了質的改變。
他們,那些還活著的人,現在應該很快樂吧。
第一個舉手發言的,正是那名中途發出取笑聲音的黑裙女子,她是一號會員。
白大褂男微微頜首,示意她說出個人的看法。
「那個,五號,我有個問題啊,你是想改正你的怪癖,還是你的恐懼症呢?」
她的話,引起一陣小的騷動,其他成員也紛紛覺得,五號成員沒有表達清楚。
「溺水者」雙眼閃過一絲凶芒,他有些奇怪的反問:「當然是我的恐懼症啊,泡在水裡我覺得很幸福,根本不需要改變,我只是想讓自己不再害怕那個人,也不再害怕一個人躲在陰暗處。」
一號會員本想捂嘴偷笑,卻發現自己臉上戴著面具,根本不方便做這個動作,她只好發出一長串如銀鈴般的清脆笑聲,點了點頭,沒有再發言。
隔著一個位置的距離,三號突然舉起了手。
這應該是位老者,儘管他同樣戴著面具,但那已經完全發白的頭髮和手臂上枯皺的皮膚,足以說明。
他手臂很纖細,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樣子,皮膚很鬆弛,特別是還能看到肌膚上的老人斑。
三號會員得到白大褂男的同意後,輕咳了幾聲,他說話的時候喜歡雙手不停在空氣中比劃著名,給人感覺很滑稽,很誇張。
「我個人認為哈,五號你應該直面你的恐懼,所謂戰勝恐懼的最好方式,就是面對恐懼!所以我建議,你應該找到你害怕的那個人,強逼著自己直面他,如果你害怕,我們成員都有義務幫你完成。」
「比如,我們幫你找到他,抓住他,讓你放心大膽的站在他的面前。」
怪癖同盟互助會的成員,彼此之間應該無條件幫助對方改善怪癖,這也是宣傳單上印好的規矩。
一直低頭不言語的二號,這時候突然開口補充,他沒有舉手,也沒有經過白大褂男的同意,似乎壓根沒有這方面的習慣。
「沒錯,我們可以幫你,甚至,我們可以幫你抓到那個人,讓你親手殺掉他,這樣,你就完全沒有後顧之憂了。」
可以透過面具空洞的洞口,清楚看到二號成員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雙眼閃動的神色是對鮮血的渴望,很是狂烈。
但他發出的聲音,卻低沉又冷靜,就像剛剛那個主意,是經過深思熟慮說出來的一般,不像是在開玩笑。
這間屋子裡坐著的人,沒一個像是正常人一樣,他們哪怕聽到要殺人的建議,也都沒有絲毫慌亂,就仿佛在聊今天天氣如何一樣,日常,輕鬆。
阿賓在心裡嘆了口氣,他更加覺得自己當初收到宣傳單後那個想法,是對的。
「看來,我也不是正常人了啊。」
不知為何,興許是內心還有良知,從未在會議上舉手發言的他,破天荒的,顫顫悠悠舉起了手。
白大褂男饒有興致的看了他一眼,心中也有印象,這個小傢伙,是第一次開口說話。
「那個。」
阿賓有些緊張,特別是所有成員都望向他這邊的時候,手心都出了汗。
他努力讓自己冷靜起來,發出的聲音跟蚊子叫一樣:「那個,我覺得凡事應該有一個循循漸進的過程,比如我們應該先讓五號看著他害怕的人的相片,最後再是接觸真人。而且我認為,二號成員提出的殺掉那人的方法並不可取,因為五號成員怕的是那個人的眼神,是一種自身強加在心理的,對於害怕的一種暗示,就算殺掉了那個人,他的眼神應該還會一直殘留在五號成員的心裡。」
阿賓的聲音,越到後面越小,小到其他成員都要傾斜身子,將耳朵往他的方向靠,努力去聽,才能聽清楚。
二號成員十指交叉擺在下巴處,一雙眼睛不善的盯著這個八號成員看,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其他成員,有的點頭算是認同,有的半靠在椅子上,沒有任何動作。
隨著阿賓說完後,其他成員都沒有再發表新的看法。
白大褂男伸手敲了敲桌子:「好,各位,針對五號成員的建議,我們就先說到這,非常感謝你們的熱心。但畢竟上周我有說過,咱們互助會的章程是先聽清楚每位成員的問題,然後提出一些個人看法讓大家心裡都有個譜,最後在幫忙一個個實施下去。」
「所以接下來,六號,你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