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江雲畔眉梢抖動,褐色的眸子中,竟是有驚芒湧現。
「先生真是這麼覺得的,先生當真不後悔?」
許輕舟笑道:「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 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好事,也沒有絕對的壞事,好壞取決自己以什麼樣的眼光和心態去對待。」
「前輩以為,自己的孩子肩負太大的因果,故此在當下,或者未來,必然會給我造成禍端和危機,可是前輩又怎麼知道,我身上肩負的因果又比這孩子小呢。」
「這孩子本就是半妖之軀,身上流淌著一代妖王,和絕世劍仙的血脈,只需稍加開化,未來成就絕對斐然。」
「興許未來不是我替他擋災,而是這孩子替我消禍,又或者說,前輩所看到的我走的那條很長很長的路,正是因為有了這孩子,才跨過了我本跨不過的劫難呢。」
許輕舟始終很平靜,話音悠悠,早已沒了先前的彷徨與迷茫,脫口而出的儘是大道理,聽到江雲畔都不免陷入沉思。
「所願所不願,不如心甘情願,所得所不得,不如心安理得。」
「前輩問我是否會後悔?。」
「後悔無非是選錯了想回頭再選一次,可是這世界上哪有那麼多正確的選擇,我們該做的是讓選擇變得正確。」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凡事磨你,必是渡你。」
「我渡前輩,行的是善,人行善,福雖未至,禍已遠離。」
許輕舟話音一頓,看著江雲畔,斬釘截鐵道:「所以我告訴前輩,今日之選擇,我無悔,亦不悔。」
江雲畔怔住了,就這般愣愣的看著眼前的許輕舟,也許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有多久沒有人能讓她這般了。
即便是夫君的死,孩子的命運,也未曾讓她的眼中迷茫過。
可是這一刻,她真的茫然了。
許輕舟的話,她句句沒聽過,卻句句聽得懂。
亦句句刻骨銘心,眼前的少年郎,雖是青澀相,卻是深厚心。
不像少年,卻是一君子,更像那廟堂之上那些活了數萬年歲月的老傢伙。
可是卻亦有不同,那些老東西,三教祖師說的話,都是冠冕堂皇的理。
而許輕舟口中吐出的,卻是發自肺腑,讓人感同身受。
江雲畔許久收回目光,仰頭看天,陽光灑落,閉目深呼吸,她活了千載,閱盡人間無數。
雖看淡生死,可是卻也不敢說看透了人生,看透了命運,看透了這世界。
心中依舊有所憂,所慮,所驚,所擾,自是有很多遺憾,也有很多後悔。
可是今日聽了許輕舟這番話,卻是讓她恍然大悟。
讓彷徨中的自己,找到了前行的路,不再顧慮。
即便在這上一秒,她也在顧慮,自己替自己的孩子選的路,是否正確?
可是正如許輕舟所說,世界上哪有那麼多正確的選擇?
凡事磨你,必是渡你——
她看向那孩子,這一切的磨難又何嘗不是這世界給予這孩子的饋贈呢?
她想明白了,也通透了。
「先生,這次是發自肺腑的,您當是這先生,活得比我明白,看得比我通透。」
說話間,江雲畔站起了身來,劍袍一抖,竟是對著許輕舟躬身一拜。
話音沉沉:「多謝先生渡我,青衍跟著先生,這下我徹底放心了。」
許輕舟倉促起身,趕忙回禮,將自己的身姿壓得更低了一些。
「前輩言重了,晚輩惶恐。」
這可是雪劍仙·江雲畔啊,她這一拜,哪怕是當今浩然天下,三教祖師受之亦惶恐,許輕舟又如何不惶恐呢。
若是讓世人知曉,江雲畔今日這一拜,那必將是滔滔大浪,席捲心頭。
這一拜,無人敢受,可是這一拜於江雲畔來說,只有眼前的許輕舟受得起。
因為這一拜,拜的不止是先生,也不止是這先生口中的大道理,還有託付。
「先生,青衍就拜託你了。」
「前輩放心,還是那句話,晚輩不敢說捨命,但盡我所能。」
二人再次一拜,一白髮蒼蒼的老劍仙,還有一風度翩翩的小先生。
一個是曾經的傳奇,而一個正在書寫傳奇,這一幕,理應被銘記,可是世人都無那福氣,自是見不到。
除了那懵懂的半妖男孩,無一觀眾。
彼此一拜,如契約奠定一般。
一人託付,一人接受。
這份沉重只有二人能懂。
【恭喜宿主成功替雪劍仙·江雲畔解憂。】
【解憂成功,觸發獎勵行善值10萬點。】
【解憂成功,觸發額外獎勵 神器·驚鴻筆。】
【解憂成功,觸發獎勵,幸運抽抽抽十次機會。】
一連四聲提示音響徹耳畔,讓原本因託孤厚重壓得有些喘不過氣的許輕舟心中一緩。
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那系統的獎勵,10萬行善值,神器,這二者的含金量,自是不用說的。
雖說紅色之憂,不如金色之憂,可觸發後續任務。
可是這一次性的獎勵,卻是足夠豐厚。
自己一日一解,眼看就要解滿一年了,可是這解憂之事,就像是那做生意一般,有虧有掙。
最後也不過只存下了一萬出頭的行善值,而且這其中,無憂那金色之憂還占去了大半。
算下來,就混了個收支平衡。
現如今10萬巨款進帳,許輕舟有信心,一筆寫死金丹期,往後這蒼月地界,自己的步伐也可以稍微張狂了一些了。
想著,他不由在心中暗自自語。
「看來,想掙錢,還得干大單啊,風險大,收益也大。」
許輕舟並沒有取出那驚鴻筆看,也自是沒有去抽抽抽用盡次數。
畢竟眼前的前輩還在,哪怕她就要死了。
而有些事情,想來還未曾說清楚吧。
兩人對拜之後,江雲畔率先坐下,恢復了先前的平和,慈目,許輕舟也坐了下來。
也恢復了往日的輕鬆感,眼前的事了了,心中又添了喜事,他的心情自然是好了一些的。
便主動詢問。
「前輩,可還有什麼要囑咐的嗎?」
江雲畔故作神秘,回道:「不急,先前我說了,先生替我解憂,我送先生三份禮,這最大的禮,我還未給先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