薬聽完,伸了個懶腰,往地上一躺,枕著胳膊,依舊惜字如金道:
「關我屁事!」
蘇涼涼犯起了嘀咕,狐疑道:
「你真不喜歡他?」
薬勾著唇角,笑得坦然。
蘇涼涼眼珠轉動,沒在說話,只是自顧自的嘀咕道:
「不應該啊,這男人和女人之間,怎麼可能有純友誼呢,不正常,絕對不正常,除非性取向有問題~」
嘀咕間,還不忘了用餘光看了看薬,眼中神情,耐人尋味。
聲音雖小,可是薬本不聾,自是聽了個真切~
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相處六百年,她很多時候都在好奇,這孩子這樣的智商,是如何修煉到如今這境界的,還能被界主看上。
難道就因為她傻?
也可能是走了後門。
她覺得後者的概率要大上一些。
嫌棄道:「放心,我就算真喜歡女的,也不會喜歡你的。」
「嗯?」
薬眯眼,深深一瞥,戲弄道:「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還長了張死人臉,狗見了都搖頭。」
蘇涼涼腦袋裡轟的一聲,生無可戀。
難得薬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可惜卻不是什麼好話。
本來是想生氣的,可是低頭看看自己,頓時就釋然了。
人家說的好像…也沒錯。
自己卻實是要小很多,平如江海,略有波瀾。
也沒屁股,坐地上都硌人。
至於這臉嘛,大晚上她自己都不敢照鏡子,就怕嚇死個人……
想著想著,突然發現,連自己都嫌棄起自己來了。
趕忙甩了甩腦袋,清空這可怕的遐想。
生怕再想下去,自己真想不開,一衝動,還就真把眼前的燈給吹滅了。
然後就真的人死燈滅,涼涼了。
為了轉移注意力,又動起了別的心思,說道:
「礙,薬姐,你不是想回仙域嗎?我突然有個天才的想法,你想不想聽?」
薬滿臉嫌棄,側過了身子。
蘇涼涼起身,換了方向蹲下,鍥而不捨的說道:
「真的,你信我,就我剛剛跟你說那丫頭,跟許輕舟有一腿那個,就是她把仙湖封了,強行將劫往後推了,這樣,你去把她宰了,把那陣破了,順帶動動手腳,讓劫早點降臨,這樣我任務完成,就能帶你回仙域了,怎麼樣,干不干,我保證不跟別人說,沒人會知道的~」
薬冷冷道:「你自己怎麼不去?」
蘇涼涼哭喪著臉道:「我也想啊,可我不能過問人間事,真幹了,那老不死的會弄死我的,你不一樣啊,它管不了你~而且,就我小本本上記的,那女的乾的那些事,遲早也是個死,早死晚死都一樣的,你就當提前幫她了,也算助人為樂。」
薬自然知道蘇涼涼的小心思,懶得理會。
敷衍了事道:「哦~抱歉,我不打女人~」
蘇涼涼無語了,稍大聲質問道:「那你打我?」
薬沒有說話,只是看了蘇涼涼的胸一眼,搖頭嘖舌。
此時無聲勝有聲,懂的都懂。
蘇涼涼無語至極,興致全無。
「靠!」
「不說了,沒意思!」
三番兩次,就知道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這人身攻擊誰受得了。
煩死了!
憤憤起身,悻悻離去,蘇涼涼一如既往吃癟。
六百年。
循環往復的吃,換著花樣的吃。
見其離去,薬輕輕搖了搖頭,得意的道一句。
「聒噪!」
————
浮嵐暖翠,匆匆十年。
少年書生,推門而出,小院滿地浮塵落葉堆疊,十載人間歲月,十年日夜奮戰,總算是有驚無險。
仙竹筍以化其軀,仙竹節以鑄靈根,靈魚以成其魂。
接下來。
只需要等三者完全融合,適應,江渡開靈智,便可化形。
現如今的狀態就像是那未破殼的小雞。
等待破殼之日,便就是江渡三世為人之時。
許輕舟拖著小碗來到岸邊,於風中,將小碗傾斜,一碗山水盡傾靈江中。
連帶著還有一個散打著乳白色光蘊的仙胎一同入了靈水之中。
昔日的百噸巨獸,今日只剩下桌子般大小的模樣。
混沌透明的光罩就像是蛋殼,仙竹之筍就像是蛋清,先竹節於其中生長,萌發出枝丫。
巴掌大的靈魚正在其中游來游去。
它若往東,整個仙胎便就往東。
它若往西,仙胎亦會往西。
重歸靈河,一切似乎並無不同,它依舊在江中來去自由。
仙胎入水,似蛟龍入海,一聲招呼不打,便潛浪而去,遠渡靈江上游~
少年書生輕擰眉頭,有些納悶,連忙跟了上去。
站在江岸某地,便就見了靈魚停在江中,而後沉入江底,沒了動靜。
眉頭擰出川字紋落,許輕舟滿臉不解。
不明白仙胎為何偏偏要選擇在這一江段沉底。
這裡。
是劍城之前,江岸十里平原,一片焦土,常年有血染靈江。
高城聳立雲端,比之罪州鎮妖城牆還要壯觀。
依山而建,臨河而防。
此城乃是浩然天下第一雄關,護著身後十州山川。
許輕舟聽人講,說是這裡,是整條靈江江岸最窄的地方?
所以妖獸一族,才會從這裡進攻南岸。
實際上在許輕舟看來,這不過就是世俗愚昧的說辭罷了。
妖獸從這裡進攻,可以有很多理由。
比如。
是萬年來的默契。
又比如。
是妖獸一族講規矩,有道義。
還比如。
欲占其國,先催其城,欲征服南岸,便需先催其軍,妖族清楚,不拔掉劍城這個釘子,便不算完,拔掉這根心頭刺,南岸唾手可得。
等等都行。
但是,絕對不會是因為此江段窄一些的原因。
畢竟。
風舟渡空,何懼一條區區靈江,便是在寬一些,也是過得來的~~
所以想來,其中必然另有隱情。
站在江岸,北望靈江,南觀劍城。
那藍天白雲下,是褐色焦土,血腥終年不散,硝煙常年瀰漫。
許輕舟感慨頗深,不由想起了昔日的鎮妖城關。
他在想。
眼前的人與妖,和罪州的人與妖又有什麼區別呢?
也在想。
劍城為了護住南岸而防,那妖獸一族呢,又是因為什麼迫不得已的理由咬著不放呢?
是聖人的一己之私,造就的萬萬年血海深仇,必須血債只能血償。
還是界靈的陽謀無解,逼他們不得不戰?
答案。
許輕舟目前還不知道。
明明昔日南海秘境,可不是這樣,人與妖也曾並肩作戰。
眼前的這世界真的很破。
許輕舟想,是該有人來補一補的。
可是。
他同樣也很清楚,這不是罪州,這裡的妖也好,人也罷,知道世界有多大,他們修的長生術。
他們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幹什麼?
所以,他們本該是清醒的,只是都在裝睡罷了。
許輕舟知道,裝睡的人,是最難叫醒的。
浩然和罪州看似相同,實則根本就不一樣!
若真要干預,便註定了會是一場腥風血雨!
那將會死很多人,很多很多人!
就和當初,凡州改革一樣。
任何一場變革,都是用血洗淨世界的泥濘!
許輕舟怕,怕自己承受不住,怕自己能力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