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許輕舟擰眉道。🏆♤ ➅➈ˢ𝓱Ữ𝓧.c𝑜м ☯♗
墨笙歌毫不避諱的望向他,重重點頭,「沒錯,就是命。」
說著墨笙歌滿飲一杯,取過酒壺又續了一杯,伴著酒花在杯中綻放,她的話自始至終也未曾歇下。
「我以前不信命,不過現在我信了。」
「人言紅顏多薄命,可我本非紅顏,這命卻也一言難盡。」
「我是墨家大小姐,生來便是高山雪蓮,而非谷底荒草,我不僅高貴,自小勤奮,琴棋書畫我樣樣俱佳。」
「因為我性格很好,長得也有些姿色,為人善良,樂善好施,家境殷實,學富五車,所以我一直覺得,我值得這天底下所有的美好,我也該幸福,就該幸福。」
「可是命運弄人,蒼天不公,我卻偏偏落得了一個狼狽的下場。」
「嫁入城主府,世人都羨慕我,可是其中酸苦卻只有我知。」
「我的夫君並不愛我,娶我只是因為我是墨家的大小姐,僅此而已,他不能生育,卻將罪責推於我身。」
「並在世人面前冠冕堂皇,說此生唯愛我一人,而私底下,卻是鶯鶯燕燕,何其風流,所有罵名卻由我一人背負。」
「我的父親,大哥,他們本就知道,他們都知道,可是為了權勢,利益,卻默不作聲,裝聾作啞。」
「我終日以淚洗面,卻無人懂我,憐我,幫我。」
「我受夠了,真的受夠了。」
「受夠了那流言蜚語,受夠了詛咒謾罵,也受夠那些虛情假意。」
「而這一切都是拜那該死的命運所賜,我不甘,不願,我再也不想忍受。」
「所以我決定,我要改了這命。」
「我本就沒有錯,為何要受這不公,憑什麼?我開始反抗,用我學到的東西去改變這一切,我殺我的父親,殺了所有對我視若無睹的人,同樣的我也廢了我的夫君....」
「我得到了權利,無上的權利。」
她漸漸癲狂,目生戾氣,詮釋著屬於她的不公。
「先生你知道嗎?權利真的是個好東西,它可改變一切,定義一切,我想讓誰死,誰就得死,我想讓事情是什麼樣子的,它就可以是什麼樣子的。」
「顛倒黑白,指鹿為馬,混淆是非。」
「我做到了,我成為了林楓城的背後的王,主宰一切的王,可是命運始終不曾眷顧我...就在我再次被命運的不公阻攔的時候。」
「我遇到了先生,我又一次看到了機會, 看到了可以將命運徹底踩在腳下的機會。」
「我要殺先生,可我沒有看不起先生,我打出我最大的兩張底牌,可是我還是輸了。」
「但是我並不是輸給了先生,是命運,這一次命運再次站在了我的對立面。」
她悲戚一聲,那眼底的無奈鋪滿了整個眼眶,任誰看之都會忍不住動容。
「呵呵呵,多麼可笑,可麼可悲!」
許輕舟聽著她的故事,神色何其精彩。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然可恨之人,自是也有可憐之處。
故事中的墨笙歌便是一可憐之人。
人生如螻蟻,自是風雨蹉跎,本是無根浮萍,自有無可奈何。
可是他卻並不同情眼前的墨笙歌,因為命運並非沒有給過她機會。
「許某給過夫人機會的,命運讓我替夫人解了憂,夫人若是心存一絲善念,便可改命成功,可惜夫人沒有,夫人卻偏要殺我。」
墨笙歌依舊望著她,繼續道:「命運若是不能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那活著和死了又有什麼區別。」
「我不想殺先生的,可是先生活著,我又怎麼睡得著呢?」
她仰頭望穹頂,風呼雨嘯,雷鳴電閃。
「先生在天霜城講過一個故事,故事裡有一個人,叫曹操,我很喜歡他說過的一句話。」
「寧叫我負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負我。」
話音悠悠,低沉凝重,雖是女兒身,說出這話時,卻不失梟雄的涼薄。
她再次看向許輕舟,近乎祈求的問道:
「這是先生說的話,所以先生現在覺得,我對嗎?」
許輕舟有些無語,不過卻能看得出來,墨笙歌對於自己的回答,似乎很在意,也很期待。
他五指轉動酒杯,在電光閃過的那一剎那,給出了答案。
「你做得對,你也沒錯,只是可惜你遇到的人是我,註定了要輸。」
得到許輕舟的肯定,墨笙歌如釋重負,整個緊繃的身體鬆懈了下來,眼中泛起了光澤,笑得分外坦然。
「呵呵呵,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是對的,能得到先生的認可,我知足了。」
「敬!先生!」
她舉杯,飲盡。
許輕舟同樣舉杯,卻只飲了一口。
「不過你有一點確實說錯了,你輸給的並不是命運。」
「什麼?」
「你只是輸給了你自己罷了。」
許輕舟舔了舔唇,凝視那已醉三分的默笙歌,認真的說道。
墨笙歌不解,眼中再次浮現恍惚之態。
「輸給我自己?」
「沒錯,你輸給了你自己,你心底的欲望。」許輕舟平靜的看著她,語重深長道:
「心如欲壑,厚土難填。」
「眾生皆雲,世間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醫。」
「可是這相思,許某能醫,也醫過,卻唯獨這世人心裡的欲望,許某解不開,填不平,消不盡.....」
說著許輕舟眉梢掛愁,嘆息一聲,搖頭道:
「情字尚可解,慾念本無窮,相思可忘,卻救不了這永無止境的貪慾之人。」
一字一句,落入心澗,比之天上雷鳴,絲毫不遜,甚至勝上三分。
墨笙歌舉著的酒杯懸停半空,竟是就這般,愣愣的望著許輕舟。
情字可解,慾念無窮。
這樣的話語,她第一次聽,卻是一聽便懂,一聽便悟。
因為這說的本就是她。
時至今日,這般下場,她敗給的便是這欲字。
望著眼前的先生,她在這個雨夜通透,隨之而來的便是釋然。
她不甘,不甘自己敗給了命運,故此義憤填膺,即便要死了仍然不甘心。
可是聽先生一言,她心中徹悟,原來自己輸給的,從不是命,而是心中欲望。
她的眼眸抖動,連帶著舉杯的手也在抖動。
許久之後,她只說了一句,「謝謝先生。」
語氣平和,帶著幾分坦然,她滿飲此杯,飲得分外的慢。
喝完之後,她放下杯子,未曾再續一杯,而是整理衣冠,滿懷期待的看著許輕舟。
問道:
「先生,你可曾後悔那日渡我?」
許輕舟擰眉而思,這個問題他問過自己,卻未曾想過眼前墨笙歌也會問自己。
他想了好大一會,口述一言。
「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
墨笙歌嫣然一笑,自說自話,「是啊,已經發生了的事,又何必在去追問呢。」
「先生自是先生,自是比我活得通透。」
說著她從暗格之下取出了一個精緻的木盒,慢慢推到了許輕舟的眼前。
「我本是要殺先生,先生卻是還願意聽我訴這苦水,更願為我解惑,我自知無以為報,那便在走前,也幫先生一次。」
「這裡面裝的是消除那些死士們咒印的方子,我想先生一定會有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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