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
神雲舟上,許輕舟等人也自發的聚集到了甲板上,望著前方,眼中一半欣喜一半震撼。
欣喜於奔波一場,總算是到了南海。
震撼於眼前所見之景。
許輕舟負手而立,站在最前端,任由風撫長發,鼓起長袍獵獵,自是魏然不動。
抬望眼,映入眼中的是一馬平川的海灘,海灘之上,是數不盡的各式大小雲舟層層疊疊的組合在一起。
遠看之時,似是一座懸浮在天際的天空之城,龐大無比,黑壓壓的一大片。
大的,小的,新的,舊的,千帆蔽日,萬舸爭流。
似是一眼都看不到盡頭。
雲舟群之下,海灘之前,應是大海,有些看不太清楚,籠罩在薄薄的霧中。
但仔細一看,卻又能看個朦朧,隱隱約約能看到那蔚藍色的海面上有一條銀色的白條自海中橫貫而過。
像是那青樓里的姑娘,穿著薄紗,在你面前搔首弄姿,誘人的風景若隱若現,讓人忍不想扒開,看個究竟。
不過。
那銀色為何,見到的人卻是清清楚楚,因為在銀色的盡頭處,可見一條靈河深入海中。
靈水入海,卻是不和於水。
更像是水銀似的,與其格格不入。
以水為河床,以水為河岸,如此一幕,自當是比那漫天的雲舟更讓人心神震撼。
不由自主的嘆了一聲。
靈水,當真神奇。
許輕舟呼吸著迎面來的海風,有些乾燥,帶著些寒意,嘴角上揚,慢聲道:
「我們到了。」
身側眾人各自出聲,互相探討議論,反應與那雲舟海中的人與妖大相逕庭。
「龜龜,好多船啊,這得幾百萬人吧。」
「不止。」
「你們看,不止有人,還有妖呢,看,那傢伙有翅膀,是鳥人。」
小白很是不屑。
「翅膀而已,大驚小怪,搞得誰沒有似的。」
無憂指著海里那條若隱若現的靈河,激動道:「你們快看,那是靈河,真的和師傅說的一樣耶,在海里和在陸地上是一樣的,好神奇。」
清衍抱著胳膊,一如既往的冷酷,也一如既往的掉線,與幾人並不在一個頻道上。
「嘖嘖,這些人的船真不行,太破。」
還在小溪雲也與其產生了共鳴,神采奕奕道:
「確實,看來上州和八荒的實力,也就一般。」
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想法,有人震撼於此間的人數之巨,有人驚呼於靈河之神秘。
自然也有人昂著高高的頭顱,將那重心放在了攀比之上,就比如他們的船好小,他們的船好舊等等等。
並且得出一個結論,這所謂上州也就那樣,一般性。
從而收穫滿滿的優越感。
不過也難怪,他們確實有那個資本,畢竟這麼豪橫的雲舟群,本就是浩然之最。
沒有之一。
人嘛一但誕生了群體意識,當我方之物強於己方之物時,就很容易分泌出多巴胺,讓自己產生優越感和認同感。
從而保持心情愉悅。
此刻的黃州修士們大抵就是這樣的心情。
臨近南海岸,靠近雲舟海,小白下達軍令,三軍備戰。
修士們得令,紛紛列正於雲舟之上,一個個站得筆直,挺胸抬頭,蔑視天地。
王者之師,霸氣側漏。
戰旗全部升起,舟滿帆,並擂響戰鼓。
整個雲舟戰陣瞬間氣勢拉滿。
非常的張揚,也很是囂張。
小白站在船頭,半眯眼,滿臉得意,興致勃勃的說道:
「顫抖吧,感受一下屬於忘憂軍的兵鋒。」
而對此,許輕舟並沒阻止。
用小白的話講,軍隊存在的第一要素就是威懾,而非殺人攻伐,將所有的戰鬥扼殺在搖籃里,才是軍法中的上策。
說簡單點,無非就是不戰而驅人之兵。
許輕舟覺得,很有道理。
而且,這個時間點是展示軍威最合適的時機,畢竟對於人來講,第一印象總歸是記憶最為深刻的。
讓敵人感受到屬於忘憂軍的強大和士氣,傳遞的無外乎一個訊息,那就是。
老子很強,莫矮老子,不然頭給你打歪。
並且,許輕舟覺得,這是有用的,應是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黃州與上四州不同,與八荒也不同。
下四州很長的一段時間雖然也處在浩然大之上,但是對於上游的人妖來講,他們認知中的黃州近乎於無。
尋常時自是沒人會把它當一回事。
可是今日。
總歸是不一樣了,他們用牌面詮釋了強大,讓更多的人驚掉了下巴。
同時也展示了屬於自己的實力。
伴著雲舟之上,百鼓齊鳴,聲勢之浩瀚,如雷霆之力,起時紫電撕裂天幕,落時雷聲振聾發聵。
不過。
這樣的張揚自也是引來了很多人的不滿,畢竟多少有些挑釁的意味,即便沒有也很嘚瑟。
當有人在自己面前嘚瑟自己沒有的東西時,人難免會控制不住的心生嫉妒。
特別是當他們覺得你比他們弱的時候,情況更甚。
此時此地的生靈,大抵就是這樣的想法。
他們在想,憑什麼一個小小的黃州,下州而已能有這麼多天字級雲舟,還有一艘超越天字級的。
還有,小小黃州,為何這般嘚瑟,簡直——
只能說。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紛紛吐槽,出言譏諷。
「呵——一個下四州而已,這般張揚,真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我仿佛看到了一個暴發戶的嘴臉。」
「還擂鼓,挑釁?這般張揚,真不怕讓人搶了去。」
「有意思,很狂啊!!」
「————」
不過,他們卻也只能是暗自誹腹罷了,自是無人想過真的動手,教訓教訓對方的桀驁。
因為,他們的心中自也有懼。
來自忘憂軍的威懾,讓他們心裡吃不准,更拿不定主意。
不止是他們這麼想。
就連下四州里其餘三州的修士,現如今也是酸的不行,而且比起上州之人,心裡更加不平衡。
畢竟同為下州,為何他們那麼風光,而他們卻這麼憋屈,一揚一挫,一上一下,高下立判,強弱分明。
這種落差,似乎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故此不少人罵罵咧咧,竟是還不忘了詛咒起了黃州人。
歸根結底卻不過是一句話。
當吃不到葡萄的時候,那葡萄只能是酸的。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