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之中,三人錯愕,如夢境爾……
於他們而言,許輕舟從不陌生。
他們聽過他太多的故事,也見過他太多的雕像,自然也提及了許多許多次。
一位嫣然如聖人的存在。
如今卻站在了他們面前,有血有肉,畫中仙走到了凡間。
舟平安卻不一樣,他見過許輕舟,並且始終生活在他的影響之下,無論是修行的功法也好,還是母親也罷。
又或者是後來到了江南。
他的前半生,許輕舟的影子早已如同自己的名字一般,與其深深綁定。
再見這先生,他眼中自然也泛起了一絲喜色,但是只是一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恢復如常。
對著許輕舟拱手作揖,行一禮。
「舟平安見過先生,問先生安。」
許輕舟審視著眼前少年,儒雅大方,彬彬有禮,自有幾分大家風範。
不禁憶起當年,辭別前夕,盼君歸內初見,那時的他方是稚童,卻是給自己講了一個大大的理。
過去與現在重疊,只是一瞬,三尺的孩童,如今身高已有七尺,稚嫩不在,歲月變遷在眼前出現疊影。
許輕舟莫名感慨。
時間過的還真是快啊。
他欣慰一笑,眼中泛起溫柔的慈祥,道:
「起來吧。」
「謝先生。」舟平安自起身。
許輕舟傾著嘴角,又道:「長大了。」
舟平安重重點頭。
「嗯,已經很久了。」
許輕舟微微垂目,「是啊,很久了.....」
二人的對話,總歸有些莫名其妙,自是聽懵了仙音閣的幾位女修士。
而舟平安身後的三人則是回過了神來,連連匆匆向許輕舟行大禮,深深一輯到地。
異口同聲道:
「我等見過先生,問先生安!!」
許輕舟目光從舟平安上挪開,看向三人,問:
「你們是?」
三人依次回應。
「晚輩,許夏。」
「晚輩,錢笙。」
「晚輩,蒼月冰。」
許輕舟半眯著眼,微微點頭示意,三人境界皆是金丹初期,比之舟平安差了一點,但是看年歲,應是與舟平安相仿。
自己離開凡州六十載光陰。
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在凡州修成金丹,幾人的資質自然是不差的,也足以證明,現如今的凡州,人才輩出。
「不錯,不錯。」許輕舟毫不吝嗇的誇讚,「後生可畏。」
得先生誇讚,三人喜形於色,歡快對視,卻又皆言。
「托先生的福,得先生福澤。」
許輕舟擺手笑笑。
「行了,你們這些小傢伙就別拍我馬屁了,我不可不是那迂腐之人,一路趕來累壞了吧,走,請你們吃大餐。」
說完轉身,與幾名女弟子交代了幾句。
「二位道友,這四人是我凡州來的老鄉,能否通融。」
二人恭敬回應。
「先生都說了,那自然是沒問題的。」
許輕舟謙卑一禮。
「多謝。」
隨後看向四人。
「走吧。」
四人相互對視,在舟平安的帶領下,踏入了仙音閣的山門,踏上了廊橋。
沿路三人竊竊私語。
「好香啊,這裡真漂亮。」
「先生在這裡,地位似乎很高。」
「沒聽別人說,頂級的存在......」
許輕舟聽聞,自是笑笑,並不介意。
歲月變遷,年華已逝,故鄉來了後人,對於許輕舟來講自然是高興的。
至少,故人事應可知,思鄉的話也有人講了不是。
行路途中,舟平安與其並肩同行,拉了幾句家常,很自然的聊了起來。
許輕舟問。
舟平安答。
「一路走來,可還順利?」
「回先生的話,還算順利。」
「來了黃州,可還習慣?」
「還好。」
「蒼月還好嗎?」
「先生是問人,還是問國?」
「哦,有何不同?」
「若是問國的話,盛世如先生所願,國泰民安。」
許輕舟欣慰的點頭,又道:
「那人呢?」
舟平安蹙了蹙眉,「先生的故人太多,不知先生問的是誰?」
許輕舟笑笑,溫聲道:
「那就說你知道的。」
舟平安神色些許凝重。
「我娘走了。」
許輕舟腳下微微一頓,卻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隨後繼續邁步。
回憶舊時,冬,初遇王冬兒時,自己十八,王冬兒已近三十。
現如今自己來了這世界已過一甲子。
而且,舟平安既然來了,他也早就猜到了。
「什麼時候的事?」
舟平安很坦然的回應,「十年前。」
說完,又連忙補充道:
「娘親走的很安詳,晚年身體也沒有什麼病痛,走時八十有幾,也算是壽終正寢。」
許輕舟輕輕呼吸。
「那就好。」
王冬兒是他來這片世界認識的第一個人,對於她,他始終是有些遺憾的。
「聖上五年前,也駕崩了。」舟平安主動提及。
許輕舟並沒有感到絲毫意外,也沒有問關於蒼月心吟事,而是轉移話題道:
「皇位傳給了誰?」
「開始傳給蒼月曹,一年前,又傳給了蒼月城。」
「果然。」
「先生知道?」
許輕舟微笑道:
「猜的,陛下無後,也只有這父子二人堪當大任了,矮個子裡拔高個嘛。」
舟平安挑眉。
「先生還真厲害,走了這麼久,連聖上無後都能猜到。」
許輕舟笑笑不語。
從山門前到小院的路不遠。
平日裡幾息也就飛到了,可是今日是走的,所以很慢。
一路上。
三個後生驚呼不斷,看著這片桃花海,宛若神遊仙境一般。
而兩人之間的交談,也在一問一答間持續。
說完了蒼月心吟。
提到了蒼月慕舟,些許悲壯,說是聖上死後,哭了三日,最後自絕宮中,尋陛下去了。
她很孤獨。
她的世界裡只剩蒼月心吟,蒼月心吟走了,她只剩一個人了。
新皇蒼月曹將其葬在皇陵外。
也算遂了她的願。
又提及了簡小書,早以位即三公之首,但是陛下離去後,他也辭官歸隱了,又回到了雲城,安享晚年。
操勞一生,算是平安落地了,不過身體狀況一般,怕是也沒多少日子了。
還有李三,一個奇怪的劍客。
遊走了三山五嶽,早已白髮蒼蒼。
境界卻仍然止步築基。
舟平安說,他與他聊過,他還在尋找著答案。
我是誰,我從哪裡來,要往哪裡去。
提及時,身側三人還調侃一句。
李三就是一個怪人。
很怪的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