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頃波光搖月碎,一天風露藕花香。
時光不語。
卻從不等人,些許小憩,便就誤了年華。
又是一年盛夏,聞蟬鳴了整個河岸,些許聒噪。
時光匆匆,轉瞬即逝。
許輕舟還住在小劍峰,閒時飲茶,愁時濁酒,曬曬太陽,打一打盹,躺平混日子。
解憂卻是一日不落。
這過去的一年,對於許輕舟來講,非常無聊,卻很清閒。
黃州。
在過去的一年裡,也格外平和,特別是修真界,少了很多的戾氣。
江湖上見不到打打殺殺了。
也少了很多勾心鬥角。
小宗門之間,不再你爭我搶,弟子之間不再暗自爭寵。
因為他們都在閉關修行,提升境界。
整個修行界,就像是被重新設定了一般,大家都有了同一個目標,那就是修煉。
慢慢修煉。
而這一切,皆因許輕舟一人而起。
世人,在提及這位先生,非調侃,也非嘲弄,而是敬重,崇拜,感恩,奉其為仙。
再造之恩。
畢竟整個黃州,姑且不說七大宗門,就是俗世王朝,四境之上的金丹境,那都是喝了靈魚湯的。
萍水相逢,贈我魚湯,賜我仙緣,這恩情,對於修行者來講,絕非只是一句我命好,遇到了貴人那麼簡單。
就如周虛說的一樣,先生走了,但是人們卻記住了他。
世人從此,開始在無形中奉行這位小先生的理念,並以此為榮。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這份灑脫,成為了評價一個人好壞的定義。
世人爭相效仿,多行善事,少行惡事,即便是那大惡大非之人,為了讓自己不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明面上也會裝成那道貌岸然的君子。
暗著來可以,明著來不敢,恐遭人唾棄。
人本來就是群居動物,當一種理念成為主流,那麼世人皆會趨之若鶩。
許輕舟來前,修行界,打打殺殺,你搶我,我搶你,為了一個小小的機緣,一份靈值,一件靈寶,都會大打出手,拼他個你死我活。
為何?
為的無非就是在修行這條道上,藉助外力,讓自己走的更快,更遠一些。
與天爭,與地爭,與人爭,與萬物爭。
沒有辦法。
不搶就止步不前,不搶就錯失機緣。
可現在,不一樣了。
他們食了靈魚,身上的垢被清除的乾乾淨淨,他們獲得了第二次重生。
當他們在修煉的時候,他們能看到希望,能感受到自己的進步。
雖然仍有快慢,可是他們卻看到了,未來可期。
每個人都有夢想,也在向著夢想不停奔跑。
曾經,夢想只是一個夢。
而現在,夢想出現在了彼岸,不僅如此,還有了一座橋,通往夢想彼岸的橋。
雖然橋的長短不同,但是卻獨屬於每一個人,至此,他們開始奔跑,心無雜念的奔跑。
而這座橋,就是先生給他們搭起來的。
那一碗靈魚湯,不止是一盞燈,更在無形中抹平了前方荊棘的道路。
路平了,終點就在那裡。
他們需要做的就是跑起來,至於快慢,那就怨不得天,更怨不得人咯。
因為先生說過:
永遠不要和別人比成就,道路各異,天賦有別,各自有光。
前行幾程,傾聽內心,步穩,心定,自在。
先生還說過。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
道阻且長,行則必至。
他們感恩先生,崇拜先生,信奉先生,敬如神明。
故此先生的話,謹記於心,即便那話非先生親口與自己所說,可是誰在乎呢?
總歸是慢慢修行就對了。
因為先生還說過,給時間一點時間,也給自己一點時間,讓花成花,樹成樹。
許輕舟來前,黃州浮躁,多瘋子。
瘋子何來?
無非就是修煉修瘋了罷了。
潛修苦修閉關十年,或者百年,又或者更久,卻是不進尺攻。
長此以往,誰能不瘋。
求而不得,可不就動腦筋,走偏路了不是。
如今靈魚湯下肚,止步數百年的境界開始鬆動,問題自然而然也就解了不是。
當然像溪空那樣的變態除外。
因為他不是瘋,是變態,精神病,目前許輕舟還治不了。
時間雖然才過去了一年。
不過許輕舟的事際和幻夢山的一切,卻已經傳遍了整個黃州。
便是俗世,也聽聞了這位先生。
更有人把許輕舟說的話,整理成了一本書,其名。
《小先生語錄》
聽說賣的還不錯。
其中,最讓人津津樂道和吹捧的就是那一句。
[我有一壺酒,足以慰風塵,盡傾江海里,贈飲天下人。]
當然也不止這一句。
而許輕舟,雖是人在山中坐,卻亦聞天下事。
對於這一切笑看。
總歸是好的。
事情的發展與自己的想像偏差很大,一切都算是意外之喜。
他確實想改變黃州,想收起天下人心中那份戾氣和瘋狂,可是開始想的只是慢慢來,沒想到短短几年,成效顯著啊。
畢竟他是真沒想,自己到能釣上那麼大的魚不是。
正應正了那句老話。
積惡之人,有意栽花花不開。
行善之人,無心插柳柳成蔭。
許輕舟覺得,挺好。
...........
那一年夏。
落仙劍院很安靜,一日清晨,李青山突然回來了,嚇了許輕舟一跳。
問:「青山大哥,你這一年都去了哪?」
答:「找了個地方閉關了一年。」
說:「這次回來,是打算要走了?」
李青山一愣。
「這你都知道。」
許輕舟不語。
李青山看向靈河盡頭,沉聲道:「沒錯,我該走了,上州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回去了呢,不能在耽擱了,今天來就是來跟你道別的。」
許輕舟並沒有挽留,人總歸是要走走停停的。
去一個地方,遇見一群人,認識一個人,然後在換一個地方,沿途的風景和人叫做回憶。
而回憶,就是失去的東西。
他如此,李青山也如此。
只是擔心的詢問了一句。
「青山大哥,對付天,你有把握嗎?」
李青山抿唇,不答反問道:「池境那老傢伙跟你說的吧?」
「嗯,池前輩提了一嘴。」
李青山笑笑,凝視天幕,眼中如炬。
「三千多年了,我可沒有下一個三千年了,不行也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