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他又走了

  盛世的序章,在一聲聲先生中,緩緩拉開帷幕,屬於黃州的輝煌,從此刻啟航。

  數萬口大鍋開始有序的分發魚湯。

  群山碧野間,那聲先生依舊響亮,可是茫茫長空,卻再也看不到那先生的影子。

  許輕舟走了。

  在人們的喝彩中,不聲不響的離去。

  正如他來時一般。

  悄悄的來。

  走的時候也悄悄的走。

  也又一次,將那功名深藏心底。

  與其同行者,自有清衍,無憂,小白,亦有周虛和張平。

  他們不急不緩,踏風前行,聽著身後滔滔的回音漸行漸遠,思緒複雜。

  尤其是周虛和張平,久久不能平靜。

  先生還是那個先生,他走過的地方,世人皆呼其名,而他總會改變那裡的一切。

  至於三娃,顯然要平和的多。

  離開。

  於他們而言,從不陌生。

  熟悉的場景,亦不止一次。

  林楓城外,三千死士齊拜,恭送先生。

  雲城城外,十里槐花,風寄託著萬民的祝福送了他們何止千里。

  江南那一場離別,又是何其的聲勢浩蕩,那一首先生,從大路的南邊一直傳到了北方。

  從從前一直穿到了未來,跨過的不止是千山萬水,還是歲月流年。

  而現在。

  那一聲聲先生,又何曾不是送別。

  先生慢行。

  先生一直都在慢行,可是一轉眼,在抬頭,他卻已經走到了你所看不到的盡頭。

  先生說過。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只是這一次,總歸是不一樣的,興許是真的無人相送,又或者是去的地方,並非遠方。

  總感覺不對勁。

  小白嘀咕。

  「怎麼感覺少了點什麼呢?空落落的。」

  清衍聽聞,來了興趣,趕忙接話。

  「對,我也是這種感覺,好像虧錢了似的。」

  無憂眯著一雙月牙,笑嘻嘻道:

  「嗯,應該是今天走的突然,我最帥氣的師傅,沒有裝逼吧,嘻嘻。」

  眾人啞然。

  卻又深表贊同。

  許輕舟亦哭笑不得,卻也興致大起,玩味道:

  「誰說我沒裝,我站在那天上,裝的還不夠大嗎?難道不夠帥嗎?」

  回想。

  似乎也對。

  周虛張平發自肺腑的說道:

  「帥,太帥了,那山下的人,都瘋了。」

  「就是,我旁邊那姑娘,撕心裂肺的喊啊。」

  小白點頭,眼中泛著光。

  「那句話,確實很牛,逼格拉滿。」

  清衍聳肩。

  「雖然我沒聽懂,但是氣勢是夠的。」

  無憂淺笑。

  「我的好二哥啊,你怎麼不長腦子啊。」

  許輕舟輕聲一笑,如春風泛濫,御劍長空,衣訣飄蕩。

  「拂衣便欲滄海去,但許明月隨吾身。」

  「莫思身外無窮事,且盡身前有限杯。」

  無憂滿臉痴色,問曰:

  「師父,天下之大,打算何處安家?」

  許輕舟答:「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安家?」

  小白又問:「現在,我們要去幹嘛?」

  許輕舟再答:「且醉且游且睡。」

  清衍道:「現在回去,應該能趕上晚飯哈?」

  許輕舟撇嘴,笑道

  「那得快些才行。」

  眾人大笑,突然加速。

  周虛張平並肩而行,奮力而追。

  張平曰:「先生真就這麼走了嗎?」

  周虛回望身後,意味深長道:

  「沒事,世人會記住先生,記住那一切的......」

  幻夢山,祖峰。

  今日的池境並未在洞天中打坐,而是坐在一峭壁畔上,吹風。

  從這個角度看去,萬里長空一眼便可盡收眼中。

  身側不知何時。

  池允書悄然到來,慢步行至池境身側,微微一輯。

  「老祖。」

  池境依舊注視遠處,淡淡道:

  「來了。」

  池允書直起身,站在池境身側,也望向了靈河下游,任由山頂的風吹動著身上那層粉色的薄紗,皓唇輕啟,回應。

  「嗯,先生讓我來的。」

  池境聽聞嘆息一聲。

  「你還是留不住他。」

  池允書黑色的眼眸拂過一絲悲傷,沒有反駁,是啊,她還是沒留下先生,她又怎麼可能留下先生。

  自我安慰道:

  「不怕,我能找到先生,沒走遠。」

  池境低垂眉,輕輕搖頭,沒再說話,有時候,有的人一步,僅僅只是一步而已,而有的人一步,就是永遠。

  許輕舟今日一步離開幻夢山,他心裡清楚,這個少年和自己這個小輩,就不可在在一起了。

  即便他很看好許輕舟。

  試問哪家的長輩,不想找個好女婿呢。

  哪怕是一廂情願。

  「先生讓你找我,何事?」

  池雲書輕輕道:「先生說,老祖若是打算渡雷劫,務必去落仙劍院尋他,他會一直待在那裡。」

  池境撫著長須,嘀咕一句。

  「嗯?難不成咱們這位小先生,還有對付天雷的本事。」

  池允書緘口不言,只是靜靜的看著山外。

  人在山中,心早已不在山中。

  池境眼中拂過一失落,他看透了自家小輩的心思,心裡清楚,這幻夢山怕是留不住個丫頭了。

  恍惚間有一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錯覺感。

  在心裡嘆息一聲。

  女大不中留啊。

  收回餘光問了一句。

  「書兒,你怎麼看?」

  池允書回神,些許慌亂,「嗯,什麼?」

  池境笑笑,「你覺得那先生,有沒有對付雷劫的手段?」

  池允書想了想,搖頭道:「不知道。」

  不過卻是又堅定的補充道:

  「但是我相信先生,一定可以。」

  「為什麼?」

  池允書甜甜一笑,絲毫不掩飾自己對許輕舟的迷戀,神采奕奕道:

  「因為先生答應過我,會救老祖,先生從不食言。」

  池境搖頭笑笑。

  「你這丫頭。」

  「嘻嘻,老祖安心啦,我們要相信先生。」

  「行,我聽你的。」

  池允書笑得更歡快了些。

  「允書啊。」

  「我在。」

  「那日你就在河畔,可知先生是如何引來的靈魚?」

  池允書想都沒想,回絕道:

  「我答應過先生,不說的。」

  池境側目,眼神略帶審視,打趣道:

  「連老祖都不能說?」

  「不能。」池允書搖頭。

  池境追問,「為何?」

  池允書雙手背在身後,理所應當道:

  「因為先生從不食言,而書兒也是。」

  池境聽聞,並未生氣,反而眼中浮現一抹欣慰,在他看來,一個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讓人放心。

  言必信,行必果,果必信,這樣的人,在長生這條道上才能走的遠。

  才不會誤入歧途。

  讚許道:「好,不愧是我池境的後人。」

  話鋒一轉,神色肅穆,突然慎重道:「記住,今日不提,日後無論如何,萬萬不可再提,先生於我幻夢山,於黃州有大恩,這片天下已經欠了這位先生,這天下也不能沒有這位先生,我們不能萬恩負義,也不能與蒼生逆行。」

  雖然池境說的模稜兩可,可是池允書不傻,他知道老祖宗說的是什麼,也知道老祖宗在擔憂什麼。

  君子無罪,懷璧其罪,這是從小老祖宗就教她的道理,她豈能不知。

  重重點頭,肅穆道:「老祖放心,您的話,孫兒記下了。」

  池境滿意提點,目露欣慰。

  「甚好。」

  山風依舊,天青水秀,遠處山野,喧鬧依舊,些許嘈雜。

  「黃州 很大,可惜裝不下他啊。」

  「那就和老祖年輕一樣,去上州......」

  二人相視一笑,含蓄盡訴風中。

  但遠山長,雲山亂,曉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