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霧峰大師姐,池允書找許輕舟解憂之事,整個宗門大半目睹。
長老們也好,宗主也罷。
大底都是知曉的。
不過對此卻並未細究,也未過問,權當看不到。
許輕舟依舊坐在那棵古松下,整個宗門的弟子依舊對他避而遠之。
白慕寒則是在古松上,倚靠著樹幹,望著南方,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雖然被拒之門外,但是他卻不氣也不惱,反而挺開心的。
畢竟,他得到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不是。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
眨眼夕陽落,晚風起,明月高懸。
抬頭是一條無垠的星河掛滿天幕,低頭,是一條銀色的光,從北一直到南,宛若一條盤踞人間的白龍。
許輕舟杵著下巴,閉目小憩。
夜晚的山門前,很安靜,早已沒了白日間的熙熙攘攘,幾名弟子聚集在山門下,比往日要精神一些,也規矩一些。
畢竟山門外還等著兩人呢。
「真不走了?」
「看樣子,估計是不走了。」
「你還別說,這兩人脾氣是真的好啊。」
「可不是。」
夜更深些時。
四五弟子早已昏沉,各自打坐修行,過去了一個大半夜,他們也習慣了山門側坐著一人。
至少已然接受。
突聽風起,古松搖曳,沙沙作響。
白慕寒猛然睜眼,跳下古松來到了許輕舟身前,警惕的戒備四周。
「先生,快醒醒,有人來了。」
許輕舟嘴角微揚,徐徐睜眼,盯著眼前空地,沒有說話。
下一秒。
一道黑影一晃,眼前空間扭曲剎那,黑幕中,只見石桌前的一石凳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借著月色和靈河餘光,看清來人。
身著白色長衫,滿頭白髮蒼蒼,眼神卻是神采奕奕,是老人家,也是道骨仙風。
他手撫長須,慈祥的目光望著白慕寒,樂呵呵道:
「不錯,八境初期,能探查到老夫的存在,落仙劍院小輩里,倒是出了一個好苗子。」
面對讚賞,白慕寒卻是絲毫高興不起來,反倒是緊緊的擰著眉梢,死死的盯著眼前的老傢伙。
即便對方一臉樂呵呵的模樣。
可是白慕寒能從眼前之人的身上感受到,來自上位者的威壓。
這種壓迫感,他只在兩人的身上感受到過。
雲詩,李青山。
顯然,對方境界恐是大乘。
而幻夢山大乘者僅有一人。
老祖宗,池境。
他不是對手,故此不語。
而許輕舟則不同,早在方才,老者方至,他就已經知曉,四周有大乘境現身。
而大乘境者,除了池境在無他人。
既然尋來,無非是自己的話帶到了罷了, 不足為奇。
正衣冠,緩起身,行一禮。
「晚輩許輕舟,見過池境前輩。」
池境視線從白慕寒身上挪開,落向許輕舟,好一番打量,問道:
「你就是那小先生?」
許輕舟謙遜道:「前輩說笑了, 在前輩面前,晚輩可不敢尊先生。」
池境輕笑。
「呵呵,無需拘謹,坐下吧。」
隨後審視的目光又一次掃視書生少年,慢悠悠道:
「滿腹書生氣,凜凜少年意,看來傳聞非虛,你果然很不一般。」
許輕舟尊其令,坐桌前,謙遜道:
「前輩繆贊。」
池境手指捻長須,眯眼道:
「可以元嬰窺大乘,一眼識得老夫,你無需謙遜。」
許輕舟笑笑,平靜道:
「猜出前輩身份並不難。」說話間看了一旁緊張的白慕寒一眼,繼續道:「能讓白兄這般緊張的,整個幻夢山,除了前輩怕是也沒別人了。」
白慕寒側目亦看了許輕舟一眼,眼神有些幽怨,心想。什麼人啊,跟誰一夥的啊,自己緊張嗎?
就算是真的緊張,你也不能說出來啊,顯得自己多那啥呢。
池境沒再繼續接話,閒聊幾句,無非互相試探罷了。
許輕舟講的沒錯,這年輕人確實緊張了。
沒什麼稀奇的。
反倒是許輕舟,即便是猜到了自己要來,當自己真坐在他面前時,卻依舊能保持一副平常心態,反而有些不正常。
很難不讓他另眼相看。
直奔主題,點明來意道:
「你托我那小輩,給老夫帶了一個字,乃是魚字,敢問小友,是何用意?」
許輕舟與其對視,答非所問道:
「前輩既然能來,那一定是知道的,又何必問呢?」
池境淡淡道:「千人千面千顆玲瓏心,同樣的事物,不同的人看都是不同的,更何況是心思呢?老夫可不知,你與我所想,是否相同。」
許輕舟肯定道:
「我只能說,我與前輩所想,是一樣的。」
老者眯眼,靜視不語。
白慕寒則是一頭霧水,完全聽不懂兩人在講些什麼,一個魚字到底有何特殊之處。
他想了一下午,也沒得出個結論來。
現在聽二人在自己耳邊打起啞謎,他就更加懵懂了,整個人如墜雲霧之中一般。
些許時候。
池境看向白慕寒,好聲好氣的說道:
「這位小友,我與這位小先生有話要講,你聽了不方便,可否麻煩你迴避一下嗎?」
白慕寒一怔,看向許輕舟,眼中皆是詢問。
許輕舟微笑回應。
「沒事,去吧。」
白慕寒壓低眉梢,沒再糾結。
至少有一點是可以確認的,如果池境動手殺人,他肯定擋不住,既然如此,有什麼好擔憂的。
再者,只覺告訴自己,眼前的老人家,沒有殺氣,亦未動殺心。
而且,大乘境殺元嬰,傳出去,丟死個人。
這些老東西,他太了解了,有時候把臉面看得比生死都重要。
故此對著二人依次微微拱手。
而後身形一晃,遁入黑夜,眨眼消失不見。
遠處山門處,依舊安靜。
那些弟子們雖時不時睜眼,看一眼古松下。
可是對於老者的到來,他們卻宛若視而不見。、
仿佛一切就沒發生一般。
待到白慕寒離去。
古松下自是只剩池境與許輕舟對坐。
明月照松間,老少石桌前。
池境率先開口,打破彼此間的寂靜,沒來由的說了一句。
「其實老夫有些事想不明白?」
「哦,不知前輩所指?」
池境半眯著眼,眼角的褶皺深淺不一,卻又複雜多變。
「你被拒之門外,為何還願意答應我那小輩的請求?」
許輕舟笑笑,沒有說話。
見此,池境繼續緩緩道:
「你就當真無所求,願意以德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