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輕舟搖頭苦笑,面對長輩的問詢,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或者說,他因為中年男子身上的正氣,而感到羞愧。
人總是在前行中成長。
「以小人行徑,奪君子之腹。」
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後,許輕舟站在中年男子身側,負手而立,望向靈河。
長風徐徐,撩動髮絲衣袍。
心無雜念,在看靈河,風景依舊,心境卻已然雲泥之別。
中年男子一頭霧水。
「十有九人堪白眼,故弄玄虛死書生,老子最煩這些了。」
許輕舟倒是也不生氣,似乎已經習慣了中年男子這種說話的語氣。
「前輩就不問問我,我最開始想和前輩賭的是什麼嗎?或者說我想贏前輩點什麼?」
中年男子擺了擺手,違心道:
「不想知道,反正你也不可能贏。」
許輕舟尬住,你這麼說,就多少有點過分了。
小聲重複道:
「其實,我真能釣上來。」
中年男子手中用力,將那手中竹竿猛然一插,輕輕鬆鬆便在那堅硬的石頭,弄出一個洞來,固定住了竹竿。
他微微抬頭看向許輕舟,伸手拍了拍身側。
「來,你坐下。」
許輕舟也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還是坐了下來。
只見中年男子擼著袖子,興致勃勃道:
「死鴨子嘴硬,你不是要賭嗎?我陪你賭,你要是能釣上來,怎麼樣都行,你若是釣不上來,下次你見到蘇弒之,替我罵他一句王八蛋,敢不敢。」
許輕舟瞪著眼珠,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視線上下打量著眼前的中年男子,有些恍惚。
這大乘境了,還這麼幼稚嗎?
「你看我干屁,別婆婆媽媽,賭不賭?」
誠然,方才的高冷一掃而空,現在的男子喋喋不休。
不到黃河心不死,不撞南牆不回頭。
他今個還就非得看看,這小書生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這般言之鑿鑿。
非得好好給這小子上一課的好。
許輕舟自然也明了他的用意,只是這前輩又想給自己上一課,卻又不想占自己便宜的模樣,多少有些.....,嗯怎麼說。
還挺可愛的。
故此,搖頭拒絕,斬釘截鐵道:
「不賭。」
中年男子一愣,墨眉一凝。
「慫了?」
許輕舟淡然自若的攤開手,理所應當的道:
「這對前輩不公平, 前輩不想占我便宜,我怎麼能占前輩便宜呢。」
中年男子破了個大防。
「哎,我去,你這臭小子,咋就那麼狂呢?」
句句不提狂,卻是字字不離狂。
說的他就真能釣上這靈魚似的。
什麼意思,罵我廢物?我釣不上來,你一釣就能釣到。
許輕舟嘴角微傾,連忙道:
「前輩別激動,雖然不賭,但是相遇即是緣分,前輩在這裡釣魚三千載,無非就是想求靈魚一條對嗎?」
中年男子撇嘴,滿眼的不屑。
「廢話。」
許輕舟平靜道:「我可替前輩了了這願望。」
「嗯?啥意思。」
「我釣一條靈魚上來,送給前輩。」
看著許輕舟那一副理所應當,慷慨的模樣,中年男子,徹底麻了。
這次沒有嘲弄,也沒有謾罵,更沒有譏諷。
只有肅穆和鄭重。
「你小子知道什麼是靈魚嗎?」
許輕舟摸了摸鼻尖,笑道:「前輩已經問我第二遍了。」
中年男子點著頭,大有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勢。
「好,好,好,你若是真能釣上來,我也如你所願,老子跟你回那什麼洛仙劍院,你讓老子幹嘛,老子就給你幹嘛,我給你當打手。」
「額,前輩怎麼知道的。」
「廢話,我特麼不聾不傻。」
許輕舟挑了挑眉,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更未解釋。
若是老者願意,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願意,他也不強求。
世界紛紛擾擾,初心依舊。
濟世渡人,並非唯利是圖。
還是那句話,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雖不知道,這位前輩與蘇弒之是何關係,但是理應有些糾葛吧,就當替蘇前輩結一份善緣了。
想著,他從儲物袋中翻騰出了事先準備好的一節靈竹。
長約數米,倒是也剛好。
又取出了用小白頭髮編織的魚線掛在了玉竹之上。
動作雖不嫻熟,倒是也有條不紊。
然就是許輕舟這一本正經的模樣,在中年男子看來,卻是無異於譁眾取寵。
心中不由搖頭,嘆息。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釣靈魚,用的是何物?
凝聚靈線入河百米,以聖人精血為餌,方有可能釣上來。
當它掏出魚線的時候,證明這小子,已經輸了。
輕呵道:「小子,知道什麼叫初生牛犢不怕虎嗎?說的就是你這樣的。」
許輕舟不以為然,一邊繼續手中動作,緩緩回道:
「那前輩應該也知道,這話的下一句是,長出犄角反怕狼。」
「嗯?」
意味深長道:「無畏之勇,不可取,膽小怯懦更是大忌。」
言外之意便是說,我也許如你所說,真是那出生的牛犢,不懼虎。
可是總好過畏畏縮縮。
長出了犄角倒是怕起了狼。
無外乎點了中年男子一句,你認為不可能的事,未必就真的不可能。
中年男子又豈能聽不明白,竟是無言以對。
「你這小子。」
許輕舟將一顆仙丹掛於線頭上,手中用力一甩,纖纖絲線橫空起。
在那半空劃出一個美麗的弧度,最終悄無聲息落入了那水中。
「咚!」
一瞬間,原本滿臉鄙夷的中年男子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驚恐的盯著那魚線入水的河面處。
「這.......」
大腦一片空白。
尋常一絲線,入水竟不融。
這無疑刷新了他的認知,恍惚間,如同出現一般,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他神神叨叨,心中那平靜的海面,突然起了一陣風,隨後便是大浪滔滔。
視線在許輕舟和那線上來回巡視,急促的詢問道:
「你...你怎麼做到的?」
許輕舟單手握靈竹,穩坐釣魚台,看著失態的前輩,小得意溢出眼眶。
故作懵懂道:「什麼怎麼做到的,前輩的話,我聽不明白。」
中年男子伸手指著那線,追問道:
「我問你這東西,你這線哪裡弄的?」
許輕舟微眯眼,一本正經道:
「你說這個啊,撿的。」
然後明知故問的問道:
「怎麼,這線很稀奇嗎?」
中年男子面容僵硬,啞口無言,心裡卻早已罵罵咧咧。
『撿的,撿你大爺,騙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