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那年京都外

  數日後.....

  行進途中,看到了一座山,高聳入雲的山。🐳♔ 69𝕤Ĥ𝕌x.𝐜𝓞м 👺♬

  它在這片沃野中孤獨聳立,左側臨江,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蒼月心吟說,那山叫:孤峰,是京都唯一的高山。

  那江叫蒼河,是蒼月最大的河。

  一山一河上,建了一座雄關,名曰:山河關。

  是兵家要地,護著整個京都。

  他們翻越過了山河關,又行了百里,見到了一座城,一座巍峨聳立的雄城。

  至此。

  他們上了江南,也到了江南。

  時值正午,天氣晴朗,風稍微涼。

  遙望雄城,似與雲天相接,浩瀚非常。

  眾人眼中炙熱,興奮滿布臉龐,就連拉車的馬兒,也加快了步伐,變得歡快了些。

  那便是京都,蒼月的皇城。

  五千里路雲和月,從盛夏到晚冬,二百個日日夜夜,橫跨大半國土,他們終於到了這京城。

  心中心情自然是喜悅的。

  可是,卻唯有蒼月心吟一人例外,她那好看的眉宇間,已然掛著濃濃的喪。

  臨近京都時,無憂不解問:

  「心吟姐姐,你怎麼了,就要到家了,不開心嗎?」

  蒼月心吟擠出一抹牽強的笑,搖了搖頭,否認道:

  「沒有,只是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些。」

  她自春時,離開的皇城,馬不停蹄奔襲五千里到的青州。

  又自青州,慢慢悠悠,回到了這最初的地方。

  算下來,剛好過去一整年。

  只嘆時光匆匆,為何不能再慢一些。

  許輕舟很清楚蒼月心吟的心思,也知道她心中所想,遂合上了書本,挑眉道:

  「今日的天氣不錯。」

  蒼月心吟怔了怔,隨即笑道:

  「那先生,要不出去走走?」

  許輕舟點頭。

  「好!」

  馬車停了下來。

  白衣書生郎,和白衣俏姑娘,先後下了馬車,順著大道向前走去。

  身前甲士策馬,已然清空了整個大道。

  身後馬車緩緩跟隨。

  清衍三人也下了馬車,遠遠的看著,互相交頭接耳,小聲嘀咕著什麼。

  城就在前方,路不過幾千米,二人卻是改了方向,爬上了一座凸起的小山丘。

  許輕舟在前,蒼月心吟在側,四野寂靜。

  「殿下,有心事?」

  蒼月心吟違心道,「沒有啊,好著呢。」

  許輕舟沒在追問,只是平靜的道:「入了城,就不會再和殿下見面了吧。」

  蒼月心吟低著頭,沒有反駁。

  「是啊,入了城,先生就再也見不到心吟了。」

  許輕舟頓了一下,問:「那,心吟殿下,可有什麼事,要與許某交代的。」

  蒼月心吟想了想,確定道:「沒有。」

  「好!」

  又走了數十步,來到了坡巔,遙望——

  遠遠可見城門前人頭濟濟。

  迎接的隊列已經出現在了城門口,兩側,四周多聚集著看熱鬧的百姓。

  許輕舟止住了腳步。

  「殿下,就走到這吧。」

  蒼月心吟側仰著腦袋,望著許輕舟的側臉,咬了咬薄唇,欲言又止。

  點頭道:

  「好。」

  許輕舟垂目,神色柔和,灑落在蒼月心吟的身上,笑道:

  「我最見不得女子皺眉,尤其是像殿下這樣好看的女子。」

  「我還是喜歡那個愛笑的殿下。」

  感受著許輕舟目光里的柔和,蒼月心吟深呼吸,舒緩眉梢,又帶上了往日的淺淺笑意。

  「好,聽先生的。」

  許輕舟收回目光,背著手,望著前方城下,人山人海,輕聲又道:

  「殿下是知道的,許某喜靜,就不和殿下一同入城了。」

  風徐徐,吹動著二人的白衣,長發......似是萬籟俱靜。

  「先生,其實我.....」

  「殿下,還請先行。」

  蒼月心吟話音被打斷,知曉許輕舟的用意,便不再堅持,只是在許輕舟視線看不到的地方,輕息了一聲。

  隨後盪起袖袍,執弟子禮節,深深一輯到地,道:

  「先生,蒼月心吟告辭了。」

  許輕舟回了一禮。

  「殿下慢行。」

  二人起身,目光對視,失落被驅散,嘴角的弧度忍不住勾起,眼中笑意越濃。

  「走啦。」

  姑娘轉身,揮動著纖纖玉手,踩著風,向坡下而去。

  正如她來時一般,悄然而去。

  許輕舟站在坡頂,自是目送。

  看著蒼月心吟下了坡,上了馬車,又看著那馬車,徐徐朝著城中行駛而去……

  馬車裡,蒼月心吟透過車窗縫隙,偷偷看著山頂,看著那抹白衣,目光專注……,浮動的波光,是不舍。

  這一別,雖會相見,可是再見時,卻非故人相逢,應是新人相會。

  與先生的辭別,是替蒼月心。

  對先生的歡喜,是蒼月心吟。

  只是蒼月心吟,也只能是蒼月心吟。

  「先生啊,你會一直記得,皇城外的蒼月心吟的,對吧?就像蒼月心吟的記憶里,只有先生一樣。」

  「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是微風,是晚霞,是心跳,是無可替代……」

  低語間,她不知何時取出了一根銀針,插進了青絲髮縫下。

  她的神色悄然變化,稚嫩消逝,柔情不在。

  清澈燦爛的眸子,變得深沉。

  彎彎的眉梢繃直,變得凌冽。

  五官微微變化,就連胸口下的起伏,竟是也隨著一吸一吐間,慢慢的平和了下來。

  只是眨眼的功夫,鄰家的姑娘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一位俊俏少年郎,公子世無雙。

  「沈卿。」

  熟悉的話音自馬車中傳來,清冷,有力,渾厚。

  沈君眉梢一沉,他心裡很清楚,他的主子,又回來了。

  「臣在。」

  「先生喜歡清淨,去讓那些人都散了。」

  「諾!」沈君鄭重道,隨後又小聲問:

  「陛下,我們直接回宮裡,還是?」

  「先去摘星宮吧。」

  「好,」

  突然此時,起了一陣風,風掀動紗帳,湧入車中,溫和,柔順,綿綿.....

  她仰起頭,伸手撫摸著那跑進車裡的風,小聲低語。

  「起風了.....」

  風從未停過,只是不一樣的是,這一次,風裡又有了溫度。

  很暖。

  她嘴角微起,謙謙笑意。

  『春風生,替我迎迎那先生吧』

  山坡上,許輕舟仍在目送。

  小白無憂,清衍不知何時,牽馬來到了他的身後。

  無憂問:「師傅,我們怎麼不和心吟姐姐,一起入城啊?」

  許輕舟答:「太吵。」

  無憂又問:「感覺心吟姐姐,今天怪怪的。」

  許輕舟沉默,不曾言。

  無憂又問:「心吟姐姐,會來看我們的對吧,師父?」

  許輕舟感慨,望著天幕。

  「會,不過....那時候,你就不能在叫她心吟姐姐了。」

  無憂不解,懵懂道:

  「為什麼?」

  小白接話,一副很懂的樣子。

  「進了城,人家就是公主了,你得叫殿下,哪能姐姐,姐姐的叫啊,我聽人說,這皇城裡,規矩可多了。」

  無憂豁然開朗,「哦,原來是這樣啊,不過我還是覺得,叫心吟姐姐比較親切,叫殿下太生分,你說是吧,師傅?」

  許輕舟抿唇一笑,「小白說的對,蒼月心吟只在皇城之外,進了皇城,她就不是蒼月心吟了,她還有別的名字。」

  本來明了的三人,又懵了。

  「什麼意思?」

  「沒聽懂。」

  恰逢此時,那方才的風,從城下剛好吹到了此間,溫和柔軟。

  許輕舟深深一口氣,心曠神怡。

  「起風了。」

  風徐徐,吹過曠野,寒意漸散。

  他眉梢上挑,肆意一笑。

  『春風起,替我送送那姑娘吧。』

  轉身上了馬,勒緊韁繩。

  「走了,帶你們入城。」

  「駕。」

  三娃亦上馬相隨。

  「師父,等等我們。」

  「礙,那是我的馬?」

  許輕舟踏風而行,向雄城而去,沐浴長風,朗聲淺誦。

  「你一句春不晚,我便到了真江南。」

  「殘留笛聲慢,亂風撥孤帆。」

  「不知是詩酒如歌,還是那兵荒馬亂。」

  「驚鴻一瞥,願為君走這一趟。」

  身後三娃持續含笑吐槽。

  「老許說的啥?」

  「不是人話,聽不懂。」

  「師傅說,你們都是大笨蛋,嘻嘻。」

  那年盛夏,聽蟬鳴,姑娘上了山。

  今年初春,沐春風,先生進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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