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天坑

  「是嗎?」高晏反問了句,沒有肯定但也沒有絕對的否定。

  陳青山眯起眼睛:「如果執念不是活著,那又會是什麼?」

  高晏聳聳肩,站起身伸著懶腰說道:「目前來說,我不知道鎮民的執念具體到底是什麼。不過我知道你的執念,屋裡的塔骨的執念,神明的執念。」

  陳青山嘲諷的笑了下:「是什麼?」

  高晏:「讓青山鎮消失,永遠的消失。長埋於地底也好,荒廢於地表也好,被黃沙淹沒、被大水覆蓋,怎麼樣都好,只要消失就行。」

  青山鎮本來就該湮滅於時光長河中,一百多年前的大型瘟疫後就變成一座死城。草木城深,牆垣坍塌,荒蕪蕭條,十幾二十年後,黃沙和風塵淹沒了這座城鎮,埋葬了枯骨和曾經的因果。

  或許再過個四五十年,終於有人剷平大山,或渡過河水發現了這座城鎮,經過挖掘地里的枯骨、發現荒廢的寺廟和陰公廟,通過一些生活痕跡重新推演出這座城鎮的歷史。

  當然,鬼神之說會被當成愚昧和迷信。

  總而言之,青山鎮早就應該消失了。

  青山鎮和鎮民都該離開了。

  聞言,陳青山收起了嘲諷和不重視的態度,重新審度眼前的外鄉人,但見高晏伸完懶腰後就舉步離開。

  背影挺拔,揮手的姿勢挺瀟灑,高晏:「不管怎麼樣,我也只是想要離開青山鎮而已。在那之前,先按照約定,把所需要的塔骨製作出來吧。」

  良久,久到青年的背影早就消失在面前,陳青山才捶著僵硬的背吐出句話:「還以為會說出什麼話來,結果根本就是狂妄而不知天高地厚嘛……」

  女姑碩大的眼睛骨碌碌轉著,用溫柔詭異的鄉調說道:「起碼聽起來順耳很多,沒有以前遇到的那個讓人想砍死呢。」

  「……」陳青山額頭冒青筋,忍無可忍呵斥:「上次腦袋卡到屋頂,現在又卡在窗子裡,你能不能把腦袋變小?」

  女姑很無辜:「塔骨的腦袋就那麼大,按常理來說,我是沒能力把腦袋變小的嘞。」

  陳青山:好煩!

  高晏慢悠悠踱步回到自己的小院子裡,臨睡前薅了把黑貓,思念著男朋友美滋滋入睡。

  一覺無夢到天亮,而今天正好是遊戲場的第四天。

  陳青山一大早就在高晏的院子門口候著,雙手背在身後,見到高晏就冷哼兩聲,雖然整個人還是古里古怪但好歹不像前兩天那樣陰陽怪氣,三句話里有兩句半是不好好說,夾槍帶棒還摻雜著點被辜負了的怨婦心態。

  高晏肩膀上還蹲著那隻黑貓,見到陳青山時先大聲招呼,然後再打哈欠。

  「送早餐的嗎?」

  陳青山翻了個白眼,指著院子石桌上的早餐,接著趁高晏吃飯的時候苦口婆心勸他:「我看你們身上沾了點陰公廟的氣息,你身上的氣息算微弱……那就是你身邊的人在陰公廟許願了吧?別怪我沒提醒你們,陰公廟的因果不好惹,沾上就脫不掉,反正我是沒辦法的。最好是趁願望沒實現之前,趕緊去陰公廟還願謝罪,說不定還能救你們一命。你們是外鄉人,跟陰公廟裡的陰婚一樣,它們不會太憎恨你們。」

  高晏喝了半碗粥後詢問:「怎麼還願謝罪?」

  陳青山早就等著他這句話,從身後不知哪兒掏出來一把佛香和幾十個紙紮金元寶:「我的珍藏,藏了幾十年你懂吧?一直沒捨得用,現在算是借給你們,有機會再還回來……拿著佛香和紙紮的金元寶到陰公廟,誠心道歉,再送禮,好歹是我私房錢,陰公廟裡的陰魂怎麼著也得給我個面子……話題跑偏了,總之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給了東西,收回願望,那就不用還願了。」

  高晏突然好奇:「你就不問我們在陰公廟求了什麼?」

  陳青山:「不是竹骨就是紙,我還能不知道?」

  高晏:「既然知道,為什麼不讓我去求?製造塔骨需要那些東西不是嗎?」

  陳青山面無表情:「青山鎮早就沒有竹骨和紙了,外鄉人來得再多也拿不到。」

  高晏:「你知道不是這麼說的——『只要紙和骨齊全,拿什麼來替代都可以』,這句話是你說的,忘了?」

  陳青山:「我說的,沒忘。他們拿過很多紙和骨來替代,但是沒有一個過得了火堆,全燒成煤炭。」

  高晏眉心一跳,眼眸眯起來:「義莊裡停放的七口棺,棺材裡的東西製造出來的紙也不行?」

  陳青山:「不行。」

  高晏抿緊唇,心中有了一絲動搖,陳青山的否定等於是同時否定了他之前關於不會燃燒的紙的特殊原材料是人皮的猜測,而且義莊七口棺里的東西生前製造出來的紙本就是用於游神會塔骨製作的原材料之一。

  「聽說他們生前製造出來的紙不會燃燒,是提供青山鎮所有塔骨製作的主要原材料之一。」

  陳青山淡聲說道:「生前確實如此,後來不是了。」

  高晏:「原因?」

  陳青山:「青山王知道那種特殊紙的原材料,怎麼還會要?」

  高晏略一思索,懂了。

  「謝謝你的私房錢,不過暫時用不著。」

  意思就是說他仍執意找死,既然要尋死,陳青山就不攔著了,他收起攢了一百多年的私房錢,冷淡的回應了聲,接著就要離開懶得再跟高晏多話了。

  高晏喊住他:「我們找不到竹骨和紙,你就沒辦法完成如期完成塔骨,正月二十日的游神會也沒辦法順利完成。青山宮大門口的過火依舊不能過,悲劇和輪迴再度重演——你不是很想擺脫嗎?」

  陳青山不耐煩:「活著不好嗎?成天找死。」

  高晏輕聲:「不死但會永遠被困在青山鎮,再過個幾年被同化,跟死也沒差別吧。」

  陳青山語噎,沒法兒把高晏的話堵回去,凝滯半晌,心口憋著氣,腳步踩得很重的氣沖沖的離開。

  高晏若有所思:「還挺有意思的嘛。」

  他囫圇吃完早餐,把碗筷整齊放回原位,反正等會兒自有人來收。然後就匆匆出門,離開陳青山的宅邸。

  高晏一出門,躲藏在暗處的七隻塔骨紛紛冒出頭來交頭耳語,全是在討論吝嗇鬼陳青山給出私房錢其實是想梅開二度,簡直八卦得不得了。

  俞小傑和菊里花鈴早就準備好,就等著高晏前來會合好出發去停放七口棺的義莊,而王行和趙回音也在旁等待。

  王行沒有跟他們一起去,因為他今天還要帶著其他玩家到城裡去巡邏。再過兩天就是青山王暗訪的日子,也是游神會的重頭戲。

  全鎮鎮民從凌晨零點開始游神會整整一天,二十四小時不停歇,而游神會需要塔骨一共七隻。

  這七隻塔骨的原材料由玩家提供,無法完成任務的玩家會被推入烈火中焚燒而死。

  王行做了兩頭準備,高晏他們去義莊那兒拿竹骨和紙,他們則帶著其他玩家在城裡尋找其他能夠替代竹骨和紙的東西。

  「其實不是沒有可以替代的東西,只是最後都會燃燒起來而已。火堆溫度太高,別看火焰全被菸灰壓住,其實任何東西一放上去立刻自動燃燒,人也不例外。而且有一點,我猜你們新玩家可能不知道——」

  王行面色嚴肅的科普:「塔骨裡頭要有人鑽進去,撐著塔骨游遍十街九巷,而人選正是玩家,也就是青山鎮鎮民眼中的外地人。」

  聞言,高晏幾人無語,俞小傑更是氣笑:「敢情青山鎮鎮民無論生前死後都把外鄉人當替罪羊了?」

  這事兒令人無奈,但沒辦法。

  「放心吧,如果塔骨真不防火,到時候你們過火堆的時候趕緊跳出來就行。以前死去的那些玩家,大多是跑義莊和陰公廟得罪裡頭的惡煞,剩下一些就是套著塔骨沒來得及脫掉逃跑,結果要麼摔斷脖子,要麼被火焚燒而亡。」

  如果僅是套著塔骨發生意外,那麼在意外到來的前一刻規避並脫掉塔骨趕緊跑就好了。

  緊接著,王行補充了句:「忘記說了,套上塔骨後,行動不受自己控制,無法脫下塔骨,只有在瀕臨死亡的那一刻才有機會控制回自己的身體。所以朋友們,你們需要把握住機會,在死亡來臨前的一秒鐘之內爆發最巨大的潛力。」

  俞小傑:「??男人的字典里沒有一秒鐘三個字。」

  王行語氣沉重:「要麼死,要麼快。」

  俞小傑比他更沉重沉重:「生死與尊嚴永遠是一對難兄難弟。」

  高晏和菊里花鈴面無表情的轉身離開,並不想參與進這對涉及天靈蓋以下紅色警戒線的難兄難弟。

  趙回音滿臉一言難盡的看了兩人,跟著嫌棄的轉身離開。

  俞小傑:「……仿佛他們一點也不在意速度。」

  王行也覺得很驚奇。

  高晏和趙回音在心裡默默想著,因為『一秒鐘』三個字而在意到速度這種事情的,莫不是煞筆?

  俞小傑落寞的跟了上去。

  四人穿過鬧市街道,遇到女姑廟裡解簽的道姑還同對方打招呼,道姑也笑眯眯的和他們打招呼並目送他們離開的背影。

  良久,道姑收回笑臉,面色冰冷地站在原地凝視片刻,轉身回廟裡如往常的每一天一樣,重複枯燥無趣的市井生活。

  高晏四人來到義莊門口,趙回音頗為好奇的問:「你們不是要去陰公廟?」

  怎麼跑到義莊這兒來了?

  不僅青山鎮鎮民知道義莊停放七口棺,棺里的東西兇殘無比,玩家們也清楚其兇殘,那是七隻被陰魂害死的冤魂,力量和兇殘都X7。

  「不少玩家被害死,你們這一批進來的玩家已經有兩個被陰公廟和義莊聯手害死了。」

  高晏:「我們知道,不過昨天跟他們做了筆生意,定金都交了,今天順道來討要成品。」

  趙回音:「哈?」

  他覺得高晏說的每個字都能聽懂,但組合起來就很令人費解。

  高晏:「推門進去。」

  俞小傑推開門,菊里花鈴的黑貓率先跑進去探路,隨後四人進去,來到庭院中心,冷風呼啦啦地往臉上刮,如同鈍刀子往臉上割一樣。

  黑貓蹲在距離七口薄棺三米遠的地方,沒有繼續前進。

  菊里花鈴走過它身邊時,順手收進寬大的袖子裡,趙回音見狀明悟:「陰陽師。」

  俞小傑:「還是個神巫女,世家傳承的大小姐。」

  菊里花鈴:「少說話多注意點,沒發現有個薄棺的棺材底骨不見了嗎?」

  聞言,俞小傑和趙回音齊齊抬頭看向大堂整整齊齊擺放著的黑漆漆的棺材,從左看到右也沒有發現哪個棺材的底骨丟了。

  趙回音低聲問:「看不到棺材底骨啊。」

  棺材底骨就是棺材底板最中間那一小塊,除非趴在地上或直接推開棺材蓋才能看清到底有沒有丟。

  菊里花鈴:「我的貓看見了。」

  眾人恍然大悟,高晏:「哪個棺材?」

  菊里花鈴:「最左和最右兩個棺材,被拆了大概一米長左右的底骨。」

  趙回音:「怎麼回事?哪個膽子那麼大去拆棺材底骨?」

  這是真掘人棺材板啊!

  高晏:「看來陰公廟裡的陰魂真跑來這兒搶竹骨和紙。」

  趙回音左右看看,總覺得不太對勁。他問道:「你們除了在陰公廟許願,還在義莊幹了什麼?」

  高晏:「做了個生意,談了筆小生意。」

  趙回音:「比如?」

  高晏:「跟義莊買紙。」

  「原來是買紙——不,等等!」趙回音驚愕:「你們跑到陰公廟跟人家要竹骨……就是等於跟他們要橫樑的意思,當然他們不可能會給,所以退而求其次搶走義莊棺材底骨,連帶『紙』也搶走。恰好,這『紙』還是你們跟義莊合作買下來的……」

  WOC!牛逼了!

  高晏他這是直接陰了義莊七隻枉死惡魂啊!

  以前就有不少玩家被陰公廟和義莊七口棺材聯手坑害,丟掉命不說連死後魂魄都被拘到陰公廟那兒去,要不是趙回音和王行他們數次花費大代價把玩家的魂魄搶救出來再超度,恐怕最終結果就是成為橫樑的一部分。

  整個青山鎮,最陰邪的地方就是陰公廟,其次才是七口棺義莊。

  論起製作塔骨原材料的最佳竹骨,其實不是義莊七口棺的棺材底骨,而是陰公廟裡那顆紅得發亮的橫樑。

  玩家們對陰公廟和義莊又懼又怕,但又無可奈何,還得避免老玩家經受不住誘惑以及新玩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淪為獵物。

  現在這會兒,終於輪到義莊被坑了嗎?

  雖然遭殃的不是陰公廟,但義莊惡魂被挖掉棺材底骨還是讓人莫名覺得好爽!

  高晏示意他小聲點,並沒有說出他們馬上就要算計陰公廟的事情。他從口袋裡掏出三根青山宮廟祝送給他的線香,點燃後朝最中間的薄棺走去。

  三根線香插進棺材縫裡,白煙裊裊,將高晏的眉眼模糊暈染,身後是古香古色的舊時大堂,如果不是擺著七口棺材,眼前這一幕倒是充滿韻味,非常賞心悅目。

  高晏敲了敲棺材板:「我預訂的『紙』完成了沒?」

  棺材板沒動靜,三根線香還插在棺材縫上面繼續燃燒,燃燒速度有些快,香灰落下來一大截。高晏看了眼香灰就收回目光,扯唇笑了。

  「不能裝死吧,我之前給過訂金,你們想吞了?」

  趙回音嘴唇掀動,悄聲說道:「它們要真成心私吞,我們好像也沒辦法吧。」

  俞小傑:「確實沒辦法,但你可以不說出來。」

  趙回音:「好吧。」

  高晏:「做生意不講信譽,做人也不厚道。」他伸手拔出原本插在棺材縫裡的三根線香,表示對義莊很失望:「我打聽過才找上義莊,本來以為你們東西好、信譽應該也好,沒想到真令人失望。」

  『失望』兩個字的尾音一落下,高晏就把線香掐斷,燃燒著的一端扔到地上,單腳踩上去,將火苗踩熄滅順道揉成碎末。

  剩下的另外一半隨手扔掉,高晏說道:「算了,當我做善事吧。之前的定金就不要回來了,就當是買個教訓。我本來很敬仰義莊造紙的技術,現在買不到好『紙』,我也不追究了。」

  高晏站定在原地,一番話說完後,義莊冷寂得落葉掉地上都仿佛是放了擴音器。接著,他輕輕嘆了口氣,語氣中完美的表達出了他的失望、遺憾。

  仿佛他曾經對義莊寄予過厚望,仿佛他曾經那麼期待義莊所出的『紙』,又曾多麼敬仰義莊的造紙技術一般。

  這模樣,哄住了俞小傑等三人。

  他們愣愣地看著高晏走出大堂,越過他們朝門口走去,經過他們身邊時還能聽到高晏低語:「快走,別回頭。」

  聞言,俞小傑三人便緊緊跟隨在高晏身後,走出門口,關上身後的大門。

  呼——俞小傑大鬆口氣之後,趕緊扭頭就去問高晏:「晏哥,接下來幹嘛?」

  高晏:「等著。」

  菊里花鈴有些好奇:「它們沒有發狠趁機殺掉我們,反而讓我們從它們面前安然無恙的離開?它們是真的心虛了?」

  高晏:「七口棺里的惡魂生前世代乾的造紙業,本就以此為榮。他們是商人,也是工匠,最講誠信和信譽,按照以前的規矩,在約定時間內交不了貨不僅要賠錢,還會賠上百年名聲。」

  義莊在沒有得到造紙的特殊方子前,也是個傳承了好幾代的造紙原產商商人,所以該有的信譽和規矩都刻入骨子裡,死後也不會忘記。

  既然高晏他們昨天沒有發生意外,那麼交易繼續下去,而現在是義莊失約,它們現在估計正被『失去信譽』這件事折磨著,一下子忘記趁機殺掉玩家的事了。

  高晏:「要是交易完成,我們可能還沒走出院子,它們就先發難。不過現在失約的是它們,對世代守誠信的商人來說太痛苦了。它們現在顧不得我們,應該滿腦子都在恨陰公廟裡的陰魂。」

  菊里花鈴補充:「生前被陰公廟坑害,死後信譽還被破壞,新仇加舊恨,現在只需要淋點油再放點火星就能點燃熊熊大火。」

  高晏點頭:「說的沒錯。」

  趙回音:「怎麼做?我能幫上忙的話,添柴加火都沒問題。」

  高晏垂眸:「有你們添柴加火的時候。」

  從口袋裡掏出一本破舊的筆記本,翻到空白頁再拿出原子筆在上面添加一行字,高晏寫完後又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問題才合上放回去。

  俞小傑:「筆記本還是日記本?」

  看上去頗為老舊普通的一個筆記本,封面泛黃,邊角有些殘破,但高晏手裡拿出來的東西,總歸不會毫無用處。

  趙回音也覺得這不是個普通的筆記本,但他沒經歷過長辮子那個晉級場,所以認不出來。

  菊里花鈴則認出來了,「長辮子的日記本。」

  高晏:「你看過?」

  菊里花鈴點頭:「我本來想帶走,但是來不及。剛看完日記本就被追殺,匆忙之下就弄丟了它,沒想到被你拿去了。我就猜這是個道具,果然沒錯。」

  高晏:「那算是我撿漏了,長辮子的日記本,可以利用它來控制比自己厲害的物種,不限物種。」

  菊里花鈴:「沒有副作用?」

  她可不認為長辮子日記本擁有那麼逆天功能卻不必付出任何代價。

  高晏:「拉仇恨,仇恨還會雙倍增值。如果被控制物種發現真相,雙倍仇恨值直接鎖定,不死不休。」

  菊里花鈴:「也是個天坑。」

  比喻過於形象了,垃圾遊戲。

  高晏嘆口氣,隨即說道:「我順著義莊七口棺里的惡魂現在對陰公廟的恨意稍微引導了一下,它們應該發現不了真相,但看見我也絕對沒有好臉色。所以現在輪到你們發光發熱了,怎麼做都應該知道吧?」

  菊里花鈴反應很快:「我的式神可以幫忙帶趟快遞。」

  趙回音:「語言的藝術沒人比我更加懂。」

  俞小傑:「我最會幹挑撥離間的事兒了。」

  高晏輕聲說道:「那就行動吧。」

  由於高晏在長辮子日記寫下驅使義莊惡魂的句子,所以儘管沒有被發現真相,義莊惡魂見到他也會不由自主產生厭惡的情緒。

  因此,高晏沒有出面。

  俞小傑和趙回音拿了幾根線香又進入義莊一趟,在一番巧舌如簧的勸導加刺激之下,成功引爆義莊惡魂對陰公廟強烈的憎恨和報復心理。

  陰公廟一百多陰魂,義莊惡魂才七隻,本來就算再生氣也不會失去理智正面剛。主要還是俞小傑和趙回音一唱一和之時『不小心』暴露了他們在陰公廟許願的事情,願望內容還是竹骨和紙。

  義莊惡魂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它們是讓人給截胡了!

  原本那『紙』就是跟陰公廟合作得來的,轉眼那幫不要臉的就出損招陰了它們,完了還把自家倆小孩的棺材板底骨都給拆了。

  殺身之仇不外乎如是,更何況雙方還真有殺身之仇。

  此時,高晏在長辮子日記本上寫下的那句話就起了作用。

  義莊七口惡魂完全失去理智,咬牙切齒逼迫著俞小傑和趙回音把它們帶進陰公廟,它們要報仇雪恨!

  俞小傑和趙回音在一番『婊』得不行的抗拒無效後,『被逼無奈』的聯繫菊里花鈴,讓她請出式神來將義莊七口惡魂的骨骸裝進一個棺材裡,然後扛到了陰公廟門口。

  陰公廟的大門打開,俞小傑推著棺材進去。

  高晏叮囑他:「找準時機,立刻逃出來,裡頭的竹骨和紙不重要,不需要拿。在它們廝殺起來的時候,迅速逃出來,不然我們還得進去把你撈出來。」

  俞小傑:「沒問題,論逃跑沒人比得上我。」

  高晏:「進去吧。」

  俞小傑推著棺材進陰公廟,黑色的大門在其餘三人面前緩緩關上,發出沉重的悶響。

  菊里花鈴眯起眼睛:「你剛才說竹骨和紙不重要是真心實意的吧。」

  高晏:「不然呢?」

  菊里花鈴:「我的意思是說,或許竹骨和紙並不重要,那不是通關的主要條件……即使是在『重複輪迴』的情況還沒有發生之前。」

  高晏笑了笑:「你很細心。」

  菊里花鈴:「多謝誇獎。」

  這證明她的猜測沒有錯。

  高晏又問趙回音:「在我們之前,有沒有人同時拿到竹骨和紙?」

  趙回音:「沒有。」

  高晏:「所以你們也認為同時拿到真正的竹骨和紙就能製造出過火堆不會被焚燒的塔骨?」

  趙回音:「青山鎮鎮民無一不是這麼認為,是他們在指引玩家。王行哥說過他們那批玩家,最早的時候就是那個密宗玩家問出來的信息,但是造紙的原材料是『人皮』,青山鎮鎮民的『人皮』不能用,除非用玩家的。玩家當然不可能活生生被剝皮了,還是王行哥提出來的可以用其他皮來替代,只要在過火堆的時候用一些道具或及時跑出來就好了。」

  「結果就是現在你們看到的樣子,那些『皮』造成的『紙』是劣等紙,過不了火堆。」

  高晏喃喃說道:「最先提出來造紙原材料是『人皮』的玩家是那個密宗玩家?你們也信?」

  趙回音:「信不信已經不重要,就算找齊原材料也通不了關。所以後來我們都會及時找到玩家,把這些事情告訴他們。在力所能及的情況救助他們,但還是有玩家不相信我們,結果就是來送死。」

  他沒有說出來的就是前天先闖進陰公廟後又被引誘進義莊而死亡的兩名玩家正是不聽勸告的典型例子。

  高晏:「說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