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臘月底

  臘月底這幾天家家戶戶炸年貨,整個桂陽徒河飄香萬里,大年三十這天家家戶戶傳來歡聲笑語,難得的一年清閒時刻,大人小孩圍在炕上嗑瓜子嘮家常,小孩們拿著骨頭骰子玩。

  以前周深最盼望過年了,因為過年周建偉和劉小麗能回來,今年他們沒回來,周深很失落,一大早洗完臉靠在炕上看筆記,時不時的嘆口氣,上官淺梳完頭髮貓進他懷裡。

  上官淺:「老公,今天過年了你怎麼不開心呢?」

  周深:「我想爸媽…」

  上官淺:「我也想他們,他們一切都好,也在長沙過年呢。」

  周深:「嗯…」

  上官淺:「今天也是二爺生日,咱們齊聚一堂給二爺慶祝生日,別不開心了,過完年咱們去長沙看爸媽呢,能去長沙學習呢。」

  周深:「好,好老婆咱們去二爺家吧。」

  周大年家,眾人齊給周大年鞠躬感謝他的照顧,祝福他長命百歲,周大年可高興極了,拉著他們坐下在炕上暖腳,周大年和楊翠紅去哥嫂的小屋子拜祖宗牌位,其餘人坐在炕上嗑瓜子不說話,也不開心不打鬧,都想家,想爸媽。

  周大年一回來發現屋子裡這個氣氛就知道他們想爸媽了。

  周大年:「大家,這可是你們在桂陽過的第一個年啊,高興點,快高興點。」

  眾人:「好吧…」

  眾人情緒高漲不起來,周大年坐在炕頭,和他們講一些往事想轉移一下他們的注意力。

  周大年攆著手裡的菸絲,語氣緩慢的和他們說:「大家,想不想知道周深太爺也就是我爸是怎麼當上桂陽大地主的。」

  眾人八卦的心瞬間被周大年點燃,拿著瓜子圍在了炕頭,希望周大年能多講講周深家以前的事。

  周深:「我都不知道我咱們家的往事呢的事呢,二爺快講快講。」

  見眾人情緒高漲了起來,周大年攆著手裡的菸絲說:「咱們家在前朝那可算得上書香門第歷史悠久,你太爺的爸在大清朝中過進士,年紀輕輕就為官當了知府,那時候咱們家不在桂陽,在湖北一帶,清朝腐敗之後又經過幾年戰亂,你太爺的爸年邁過世了,你太爺帶著不少的家當,丫鬟長工和一個老婆兩個小妾來到桂陽,開荒種地當起了地主。」

  眾人:「哇哦,怪不得周深這麼有艷福,原來祖傳的啊,一個老婆兩個小妾,這傢伙,日子真美啊。」

  周大年:「哈哈,那時候大戶人家都這樣啊,有幾個小妾不稀奇。」

  周深:「就是的,二爺接著說到我太爺這輩了怎麼樣了。」

  周大年:「到你太爺這輩咱們家就沒人為官了,你太奶生下你爺之後,你爺上私塾讀書明理,從小和你太爺打理家裡糧食生意,十七八娶了你奶,你奶的娘家在桂陽那可是根深蒂固的大戶人家,只不過你奶嫁給你爺之後,她那幾個兄弟們就分家了都走了,沒有一個留在桂陽。」

  周深:「為什麼?」

  周大年:「因為那時候大戶人家能接觸到新思想,你奶娘家兄弟毅然決然的都跟隨黨的腳步走了,沒有一個留在桂陽,桂陽最早的的婦女解放就是你奶娘家提出來的,你奶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綁了小腳行動不便,你爺經常說,不綁了你的小腳你早跑了,早隨著隊伍打賊寇去了,聽了這話你奶就傷心的嘆氣,時常打探外面時局變化,拄著拐在門口聽信,在聽到咱們黨打了勝仗之後啊,高興的在門口蹦啊,只不過她的兄弟一個也沒回來,後來朱書記幫著打聽過音信,全成了烈士。」

  眾人:「給周深舅爺們點讚。」

  周深:「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我奶在桂陽沒娘家呢…」

  周大年:「對啊,你奶可明理了,我是你太爺的小妾生的,我媽生下我你太爺就過世了,我媽回湖北娘家重新找人嫁了,你奶剛生下你爸不久,就連同我一起餵養,我長到懂事的年紀,咱們家還有不少地,不少的長工呢,外面不懷好意的人看咱們家日子興旺,就攛掇我分家,和我嫂子要地,我那時候就信了外面不懷好心的人的嗦敗,鬧分家,鬧分地,可給我嫂子氣個半死啊。」

  眾人:「那年二爺你多大啊?」

  周大年:「我那年十歲,和建偉一起在私塾讀書明理,理沒讀出來還信了別人的讒言,過完年我嫂子就把地給我了,地契房契長工都分給我了,我和我哥一人一半,剛開始我還覺得挺好,我有丫鬟伺候啊,吃喝也不愁,白天上私塾讀書,下了課沒人嘮叨我了,到屋子裡就一躺,書不溫,字不練,我覺得這種日子也挺好,等大了娶個媳婦回來更美了,我就自己單過,過了正月了,長工和丫鬟越來越不拿我當回事,衣服不給我洗,飯不給我做了,事事不管我,更可氣的是長工躲起來偷懶不幹活不種地,眼看著就過了種地的氣候了,我就明白了,我沒我嫂子養我早就餓死了,聽了建偉的話,我就去求我嫂子,跪地上求她管我,我哥讓我磕頭,嗑夠一百個頭才肯答應我,我剛磕了倆,我嫂子就不忍心了,扶起我給了我一個巴掌抱著我哭,分家的事就這麼過去了,我這才學了不少的學問出來。」

  眾人:「二爺幡然醒悟了,不然家產早就敗光了。」

  周大年:「那可不,從那之後我可就學聰明了,見個生人就和我嫂子匯報,我嫂子給我撐腰,打跑了不少不懷好意的人,外人看從我這下不了手就給我哥塞小妾,上回邱勇說的那個小妾你們知道是誰嗎?」

  眾人:「誰啊?」

  周大年:「馬曉他奶。」

  眾人:「啊?還有這段往事呢…」

  周大年:「對啊,馬曉奶在桂陽出了名的三寸金蓮,雖然早早嫁人生了孩子,可丈夫早傷當了寡婦,她娘家就想給馬曉奶再尋摸一個好人家嫁了,看我哥老實就非要給我哥送來,吹鑼打鼓的給馬曉奶抬著送到我們家門口,太氣人了,她娘家說是送小妾,卻給馬曉他奶穿了一身正紅色招搖過市,我嫂子本來想讓她進門養個小妾就算了,可是一看門口這身正紅色氣的落淚了,我和建偉就護著我嫂子,我說我去給她打跑了去,我嫂子就說沒白疼我,拿來一個公雞給我,我出門就扔在馬曉奶身上,她從轎子上掉了下來,馬力比我和建偉大幾歲,他不同意他媽嫁人,看著他媽從轎子上掉下來了就跑了過來給她背回去了。」

  眾人:「怪不得馬曉奶那天說話那麼不客氣。」

  周大年:「可不,那天她來村委又嫌我給馬曉安排住的不好,又嫌住的人多的,她婆家娘家好幾個兄弟擠一個炕上她怎麼不說呢,這是後來馬力爭氣拼了命的學知識,當了農業老師四處奔波演講他們馬家才翻身到了鎮上。」

  眾人:「哦,那二爺為什麼沒和建偉叔一樣去長沙。」

  周大年:「這個就是命了,根據政策咱們家地分完了老宅子拆了,丫鬟跑了長工散了,好不容易脫身不是地主了,我嫂子讓我和建偉去學校讀書,咱們桂陽剛蓋好的學校,能上到高中,建偉和我商量我倆初中畢業去讀中專,我不甘心,我想考大學,我嫂子就說一切憑我倆,讓我們看著辦,別後悔,上到哪她供到哪,建偉就考了中專去長沙了,我在桂陽讀高中,可惜沒考上大學。」

  眾人:「二爺後悔嗎?」

  周大年:「後悔有一點吧,不過一想到建偉在長沙有了出息進了機關單位,我在家能照看到哥嫂,也不算多後悔,我沒考上大學,我嫂子說還想供我再上幾年,讓我也去長沙,我不想去了,地分完了家裡日子不如以前興旺,我嫂子當了不少她從娘家帶來的首飾供我們倆讀書,我就說不去讀了,就在家給鎮上領導送信寫字也挺好的,我嫂子還是說讓我去讀個書走出桂陽,這時候我哥病了,病的還挺嚴重,我下定決心堅決不出去念書了,在家伺候我哥,下地幹活,我哥身體好後身子不如以前好了,我嫂子經常和我念叨讓我去長沙找建偉去,他會幫我求個一官半職,我下定決心在家照看哥嫂,堅決不去長沙,在家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一來二去到了年紀娶了你二奶,過日子到現在。」

  眾人:「哇,二爺好有魄力啊,也有一股倔勁,認準了不改了,建設叔的倔勁隨你了。」

  周大年:「哈哈,你二奶也經常說我倔,凡事皆有兩面,雖然我從小沒有父母照看,可我哥嫂待我比父母待我還好,雖然沒考上大學在桂陽過日子種地,可我娶了你二奶,過的日子舒心。」

  眾人:「就是,要是去了長沙娶了周深媽媽那樣的女人…」

  周深:「去,我媽怎麼了,我媽就是脾氣沒轉過來,我媽上回給我來信可說了,嫁給我爸生下我娶了小淺是她這輩子做的做對的事。」

  眾人:「好吧,你媽媽的厲害我們可見識過,不敢招惹她。」

  周大年:「哈哈哈,你們想不想聽周深媽怎麼追上的周深爸的,哈哈哈,可逗了…」

  眾人:「哇,想聽想聽,二爺快說快說。」

  周大年:「哈哈,我這也是周深媽生下周深之後,周深爸回家過年告訴我的,周深媽是長沙機關單位子弟,從小嬌生慣養的脾氣養躁了,頂了周深姥姥的工進了機關單位之後看見周深爸眼就挪不開了,周深爸比周深可好看多了,比周深還高,當時在長沙不少人追求呢。」

  周深:「那是,我爸現在也夠帥的…」

  眾人:「別打岔,二爺接著說。」

  周大年:「要說這個劉小麗真逗啊,追建偉怎麼追的,寫匿名情書,建偉收到好幾張匿名情書不知道誰寫的就給燒了,劉小麗氣的和建偉在宿舍樓下喊,建偉下樓和她解釋才知道這些匿名情書是劉小麗寫的,劉小麗這才意識到連個落款都沒有,建偉不知道是她寫的,這事就傳開了,整個機關單位都知道劉小麗追求建偉寫匿名情書的事,都笑話她啊,哈哈哈…」

  眾人:「是挺逗,哈哈哈,寫情書好歹要讓人家知道是她啊,哈哈…」

  周深:「那我媽肯定是害羞先沒寫落款,別笑了,都別笑了,再笑二爺不說了,二爺接著說,怎麼追到我爸的。」

  周大年:「哈哈哈,追你爸挺有曲折的,你爸有一個別稱,長沙機關單位第一大帥哥,那時候不管是機關單位的單身小姑娘還是小媳婦都喜歡有事沒事的來找你爸聊天說話,你媽呲著牙給她們都趕走,一個一個的警告,不許她們接近你爸,你爸當時覺得你媽替他解決了不少麻煩,偶爾請你媽吃個飯什麼的和你媽走的近,久而久之就沒人敢找你爸去了。」

  周深:「然後我爸就被我媽收入芳心了嘛?」

  周大年:「還沒有,你爸不喜歡你媽張牙舞爪的厲害,明確拒絕了她很多次,可你媽不服輸呢,倔著呢,給你爸下了戰書,半年之內肯定會讓你爸愛上她,你爸沒當回事,眼看著半年之期到了,你爸勸你媽找個好人嫁了,你媽不服輸,繼續下戰書,你爸應戰,看你媽能堅持到多久。」

  周深:「我媽和我一樣,認準一個人就她了,我對小淺也一樣。」

  上官淺:「別打岔了,二爺接著說…」

  周大年:「說到這就逗了,建偉放假回家和我一起修河道去,意外救了梔子的媽朱珠,我嫂子本打算讓建偉和朱珠相看相看呢,誰料建偉休完假回長沙之後,劉小麗就知道了他想休年假回家相親朱珠的事,哈哈哈,劉小麗就在單位百般阻撓,不讓建偉回來,我嫂子托我給建偉發過去好幾張信要他回來,單位也覺得這麼扣著建偉不是事,就給他放假了,建偉本來都坐上火車打算回來了,劉小麗追他到車站,淚眼婆娑的說他回家娶媳婦去了,你爸雖然上了火車可在窗口看見你媽哭就不忍心了,在火車關門前一刻,你爸就跳下去了,和你媽抱在了一起,哈哈哈。」

  周深:「我媽太有韌勁了,這股韌勁我爸發現了,毅然決然的選擇了她。」

  眾人:「周建偉被她收入魔爪之中啊。」

  周深:「去,什麼叫魔爪,我媽可愛我爸了,對他可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