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父皇這個班底,帶不動,根本帶不動。

  第133章 父皇這個班底,帶不動,根本帶不動。

  在聽聞朝廷主張死守長安,而沒有選擇南遷時,楚世昭抱著欣慰入眠。

  先前模擬推演里長安守不住的主要原因,是匈奴人正好挑了一個永晉帝駕崩的時機,朝野內外都不穩固,在前線潰敗以後,只要有一個大族選擇南遷撤離,就會引起成批的大族緊隨其後。

  現今的永晉帝健在,朝政有了主心骨,萬眾一心下,楚世昭不認為這一次保衛長安的仗是難打的。

  然而,楚世昭一覺醒來,發現整個天都要塌下來了。

  在朝野上下的群臣商議下,他們全部都推舉正光帝時期的老將軍武振,主事拱衛長安的事務,執掌軍權。

  單論履歷,武振威名赫赫,他可不僅是正光帝時期就出名的武將,正兒八經來說,武振已是五朝元老。

  他先前效力的人,那可是正光帝和永晉帝的父親泰彰帝。

  楚世昭的這位皇爺爺,廟號為武宗,這個廟號其實很玄乎,正常來說,應當是一個正面積極的廟號。

  「威彊敵德曰武」,「克定禍亂曰武」,「刑民克服曰武」。

  這都是有褒獎的含義。

  但是越往後,這些廟號就越像是諷刺的意思。

  如明英宗朱祁鎮並不英明。

  而明武宗朱厚照,在武治方面按理說是有積極的一面,但他這個廟號更多的是諷刺朱厚照在文治方面沒有顯著的功績,只有武力能夠拿出來一說,所以是明武宗。

  楚世昭的這位廟號武宗的皇爺爺,同樣在文治方面並不突出,而且在位時間很短,僅有六年,後面楚世昭的這位皇叔正光帝,在位同樣短暫,只有四年。

  楚世昭的父皇永晉帝,在位的時間直接超過了他的兄長和父親。

  節度使權力無法遏制,越來越膨化的年代,也正是在泰彰帝時期出現的問題,而正光帝在位的四年,全程都在針對節度使,導致中央和地方關係破裂,出現了重文抑武的現象。

  武振發跡於泰彰帝時期,是泰彰帝的得力戰將,隨著泰彰帝打了很多對外的戰事。

  在那個時期,匈奴人是不敢輕易來犯大周王朝,雙方在邊塞的戰爭你來我打,整體均勢,甚至泰彰帝還打出過一次反包圍的大捷,在匈奴人孤軍深入的時候,將一支編制過萬的匈奴軍隊全殲在了大周王朝的境內。

  一戰打出了幾十餘年的和平。

  大周王朝邊患再度嚴重起來,按照時間來算,是在永晉二十三年開始的。

  根據模擬推演的信息,這是有人開了一個壞頭,讓匈奴人察覺到了大周王朝是一個外強中乾的貨色。

  這永晉二十三年,正逢盧恩的長子盧毅在大同府做節度使的時候。

  他被匈奴人進攻,擔憂自己守不住大同,犯下重罪,擔上責任,於是重賄請求匈奴人移攻其他地方,導致大寧府淪陷。

  從那之後,匈奴人靠著攻打大寧府嘗到了甜頭,接連十年間,匈奴人只要缺糧缺錢就會主動叩邊,襲擾大周王朝的邊境。

  但這一次大規模的進攻,還是直擊長安,是非常少見的。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這位武振老將軍,你單看他的履歷,戰績都沒問題。

  可是在模擬推演里,楚世昭將其視為大周三坑之一。

  因為有一次模擬推演里,就是大周王朝遭到了匈奴人的圍攻,而武振武老將軍沒有正確察覺到情勢變化,認為匈奴人不足為慮,主張反攻,帶著看似精銳,實則不堪一擊的三府軍發起反攻,以攻為守。

  沒有料到如今的匈奴人兵強馬壯,武器精良,更沒有想到大周王朝的軍隊過了二十餘年的時間,幾乎喪失了戰鬥能力。

  一波把本可以拿來守城的官軍全部葬送,加速了戰事失利,間接導致長安失守。

  堪稱戰犯級表現。

  這一次,朝廷再次委以重任,將武振抬上來,楚世昭當場就有些暈眩了。

  而且以楚世昭的資歷,他能向群臣,能向父皇直接提示,武振落後版本,不能擔上重任嗎?

  他敢說就敢被噴。

  到了這個時候,楚世昭偏偏還不能不說,他要是坐視武振按照模擬推演的走勢來,那麼大周王朝死傷的何止是那些官軍,滿城的百姓都要因此受到連累。

  楚世昭先前還認為這一局穩了,雖然大族們各有私心,但這次為了維護自身利益,是願意大出血的,哪怕是為了利益上下齊心,那也是人和,偏偏他沒能想到主事軍務的人會是武振。

  而且,在沒有模擬推演的情況下,讓武振出來擔此重任,沒有什麼大毛病。

  他跟過先先帝打過仗,幹過匈奴人還是老資歷,無論是作戰的經驗還是聲望都是夠資格的。

  可誰都想不到,就是這樣一個在所有人眼裡穩得不能再穩的人選,最終是被匈奴人吊起來打,還是那種抽陀螺的吊打。

  楚世昭這可不敢幹看著了。

  再看戲,長安還真就守不住了。

  初看歷史時,楚世昭經常吐槽皇帝怎麼總是用錯人,該用的人不用,不該用的人再用。

  真正成為歷史人物的那一刻,楚世昭發現,任何一個人在沒有出問題之前,他就是名將,就是賢臣。

  武振沒打這場身敗名裂的仗,那他就是全身而退的大周名宿。

  得虧現在的楚世昭住在了宮裡,就在這武德殿裡,不然的話,楚世昭根本就沒有機會見到自己的父皇。

  當晨曦剛剛浮現,楚世昭立刻求見自己的父皇。

  太極宮內,正因為匈奴人圍攻長安之事而焦頭爛額的永晉帝聽聞了楚世昭求見的事情,就讓他進殿一同議事。

  在整個殿內。

  除卻永晉帝外,圍攏著許多楚世昭在模擬推演里見過的大臣。

  幾乎永晉一朝能說得出號的人,都在這太極宮裡,令楚世昭記憶比較深刻的就是杜知韞和韋彥。

  前者是京兆杜氏的掌門人,後者是韋氏一族的門面。

  「兒臣拜見父皇。」楚世昭見到外臣在,不敢表露得太過親昵,立刻拜會道。

  永晉帝正愁事務難辦,見到了楚世昭,反而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

  畢竟今後的楚世昭在軍政方面會大放異彩,頗具才能,先前楚世昭提到的一些應對方案,也跟群臣們不謀而合,故此永晉帝認為楚世昭哪怕現在稍顯稚嫩,但說不定能拿出什麼好的法子,能給他帶來一些意外之喜。

  其他人看到四皇子楚世昭的到來,也是紛紛行禮,在永晉帝面前給足皇嗣面子。

  「老四,你來了。」永晉帝眉目朝著楚世昭望去,「如今這匈奴人氣焰滔天,駐防長安之事,你有什麼良策?」

  這一番話下來,杜知韞和韋彥兩人的神色都不約而同地出現了變化。

  尤其是在韋彥看來,這四皇子楚世昭的年紀太小,國家大事怎麼能讓一個小兒參與議事。

  「武老將軍的意思是趁著匈奴人還沒有站穩陣線。」永晉帝沉吟片刻道:「先出城迎擊一番,挫挫對方的銳氣,要是得勝,說不定能立刻勸退匈奴人的攻勢。」

  永晉帝對武振的說法有所意動。

  作為皇帝,被動防守自然不討人喜歡,無論是誰都更喜歡掌握主動權,特別是皇帝這樣天性就身處優勢的人。

  像這樣只能防守,不能進攻的窩火之事,實在是難以容忍,再加上有很多戰事可以作為案例。

  類似於這種防守方人少,攻城方人多的局勢,防守方主動進攻反而會有意外之喜的例子更是不在少數。

  楚世昭大破王守義的十萬大軍,不正是靠著這一手轉攻為守,這才得以取勝的嗎?

  就是楚世昭的例子,讓永晉帝認為武振的想法不失為一種取勝的變數。

  而楚世昭怎麼也想不到,永晉帝傾向於武振的主張,是因為他在鄱陽之戰的激進決策。

  這完全就是生搬硬套了。

  楚世昭主動進攻,是他沒得選,再者鄱陽就不是長安,這地方是不好守的。

  長安跟鄱陽不同,他是大周王朝的國都,守是能守住的,而且主動出擊冒的風險跟鄱陽主動出擊冒的風險是一個概念?

  長安主動出擊,要是打輸了,基本亡國。

  鄱陽主動出擊,打輸了依舊是有微乎其微的迴旋之地,打贏了是大賺特賺,這是無本買賣。

  長安這邊主動出擊就是打贏了,最終的影響還不是勸匈奴人退兵,又不可能全殲匈奴人這種機動性很強的兵種。

  仔細想想,這都是純搞。

  「兒臣以為,不可擅作主張,盲目出擊。」楚世昭搖了搖頭道:「長安是整個大周重中之重,父皇可曾想過,主動出擊導致守軍折損嚴重,長安會落得何等下場嗎?」

  「從得失來講,我們守,也是等待勤王部隊到來,勸退匈奴人的圍攻。」

  「我們攻,不也是想要逼著匈奴人退回去嗎?」

  「可我們主動進攻,是會有被匈奴人吃掉的風險,一旦長安守軍空虛,那誰說得准匈奴人會不會直接打下長安?」

  「相反,我們固守長安,不主動出擊,匈奴人無法保證自己的糧草,等到勤王部隊聲勢浩蕩,他自當退去。」

  「因此,主張進攻之事,並不可取。」

  他這一說,頓時有人不滿了。

  「晉王的意思是,武老將軍還沒有你會打仗不成?」

  說話的人,正是王槐。

  事實上,到底是主動進攻還是固守長安,這都是選擇,很多人認為可以讓武振試上一試,也有很多人覺得沒必要去冒著風險去硬打。

  但是呢,微妙的地方就在於楚世昭支持的,王槐一定反對。

  這就是派系之爭。

  王槐出列,如數家珍般地把武振過去的功績一一敘述,他這麼一說,反而有點像是楚世昭瞧不起武振這位老將軍似的。

  這樣的小朝會上,其他議事的大臣也是紛紛點頭。

  言辭可以騙人,但是戰績不會。

  武振軍功卓著,資歷頗深,他們這些群臣又不懂戰事,而這樣一位浸淫軍務三十餘年,大半輩子都在靠弓馬吃飯的戰將提出來的看法,他們怎麼能夠不尊重呢?

  楚世昭頗為無奈。

  這下,奸臣真的是已經跳出來了。

  他以前搞不懂為什麼一個國家裡頭,很多事情怎麼推行都推行不了,辦個事情那麼困難,你說一句話,總是有不同的人反對,那皇帝怎麼採納意見。

  可是武振身上擔著的那可不是三府軍數萬將士那麼簡單,他還擔著整個長安百姓的身家性命,乃至於整個北方的安危。

  長安失守,五胡亂華的景象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楚世昭在這個時候,唯有死扛,沒有其他的選擇。

  「武振老將軍戰功卓著,兒臣並不反駁,但是長安的安危事關天下百姓,莽撞行事,盲目出擊,只會引起更大的動亂,若是武老將軍主動出擊未能取勝,三府軍的精銳死於城外,那麼長安兵力空虛,化為孤城,那又該如何拖到援軍勤王?」

  「哪怕真想要主動迎擊,先遲緩七日,等到各路勤王部隊正在路上的時候試一試襲營的效果,即便有所失利,大周王朝都有退路可言。」

  王槐眯著眼睛道:「可是遲緩七日,這不就延誤了戰機麼,本來匈奴人剛剛落腳,他們還沒有站穩腳跟,這樣殺他一次,匈奴人怎麼能想到?」

  「兵法之中,難不成沒有出奇制勝這一說?」

  「微臣還是相信武老將軍的判斷,可出城一試。」

  原先東宮黨就缺一個在軍隊中有所威儀的台面,楚世昭三言兩句,不說是得罪了武振,但肯定會讓武振心中不快。

  王槐這般說,不僅是打擊楚世昭,也有拉攏武振的意思。

  楚世昭忍不住了,「就算真要打,朝廷也應該留些人手,做最後防守的準備,武老將軍抬手就要長安數萬兵力一同出擊,假設戰敗,大周一朝豈不亡於此地?」

  「要出手自當全力出手,要是留有餘地,剛好就缺了那麼些兵力,導致前線戰事潰敗,此罪四皇子你又擔當得起嗎?」王槐不假思索地說道。

  楚世昭終於意識到了,只要一個人想要反對你,他就有一萬個理由反對你。

  說辭不重要,重要的是怎麼去反對你。

  「滿城百姓的性命安危在你我一言之中。」楚世昭此刻終於忍受不了自己的怒火,「我願為父皇赴湯蹈火,甘作先登。」

  「王尚書,爾願隨本王同去否?」

  既然你主張要出城迎擊匈奴人。

  好!

  那就來攻!給我猛攻!

  王槐立刻傻眼了,因為他想著到時候主動出擊,也是人武振主動出城迎擊。

  打贏了,就是他王槐支持的對,主張的想法沒錯,打輸了,那也是武振無能,沒打好。

  可特麼你晉王直接拉著他一起上前線,這就完全是盤外招了,不按套路出牌。

  一下子,王槐就沉默了。

  「怎麼了?怎麼不敢說話了?」楚世昭冷聲道:「不是說主張出城迎擊是良策嗎?讓你出城迎擊,王大人怎麼就不敢了呢?」

  王槐這會兒是真語塞了,他只是想反對,又沒真想搭上自己的命,前線的戰事刀槍無眼,哪怕是主帥,都有可能中流矢而亡,誰沒事會親自上陣。

  但楚世昭是真來氣,他這話可不是說著玩的。

  你要打是吧,那就一起上前線,楚世昭當場報仇放黑箭,把王槐直接給射死。

  反正模擬推演里已經驗證了你小子不忠大周王朝,日後必反。

  這大漢的鹿都能撞死一個姓李的將軍,我大周的箭飄到一個姓王的大臣頭上怎麼就不正常了?

  就在這個時候。

  一個太監高呼道:「陛下.武老將軍抬著了一口棺材放在城頭。」

  「他就在宮殿之外想要見您。」

  「他還告訴奴婢,自古以來,文死諫而武死戰,既食周祿,當以命相報,此番生死存亡之際,他誓與長安共存亡。」

  楚世昭眼前一黑。

  父皇這個班底,帶不動,根本帶不動。

  這在位的三十餘年裡,父皇到底經歷了什麼啊?

  我在這裡死命勸說父皇穩重,你直接來這一手,那不是將父皇架在火堆上烤?!

  感覺和一粉頂十黑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帶這個隊伍,我太他媽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