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樣最好。
他們又聊了好多之後的構想,等鬆懈下來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這裡還沒裝上燈,四處暗暗的。
周應淮提議道:「先吃飯吧?」
新式樓的旁邊就有很多家餐館,到了晚上人挺多的,全是煙火氣。
兩人走進了商業樓里,空調吹來冷冷的風。
「三樓有一家正宗的西餐廳,跟當初我們在國外吃得挺像的。」
「說實話,早膩了。」程槿禾回。
「那去吃四樓的火鍋?」
「我看行。」
他們在電梯前停下。
站了沒一會電梯就顯示到了一樓。
「叮」的一聲,門緩緩打開。
裡面站著三五個男人,都是矜貴打扮。
程槿禾看見電梯裡站著的人,不由一愣。
好巧不巧,她都認識。
陸祈川,和他的狐朋狗友們。
他站在電梯中央,身材本就高挺,是最顯眼的一個。
陸祈川也看見了她,本微微上挑的嘴角收了收,緊接著就注意到了她身邊站著的男人,目光一凜。
「喲,槿禾妹妹。」離陸祈川最近的那個男人率先認出了她,一臉驚訝。
「這是從國外回來了?」另有男人開口道。
苗黎屬於話少的那種,和他妹妹完全反著來。
他只是對著程槿禾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這不是,你二哥在呢,怎麼不跟你二哥打招呼?」張靖遠慣愛挑事,他哪裡會不清楚陸祈川和程槿禾之間的事情。
說話間,他們已經出了電梯門,但沒急著走。
程槿禾看了他一眼,果見他滿臉戲弄。
陸祈川沒吭聲,平淡地看著她。
「二哥好。」程槿禾知道如果她不叫的話,以張靖遠還有路澤的性子,定然還會搞些別的事情出來。
陸祈川也沒應,一手揣著兜淡淡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苗黎跟著他走,顯然對於他們剛才的聊天不太感興趣。
張靖遠和路澤站著還沒走,路澤瞟了一眼她身邊的人,眼睛亮了亮:「剛才都沒注意,這不是周應淮嗎?」
周應淮當年也算是他們學校有名的人物了,成績拔高的厲害。
關鍵是,他和大名人陸祈川不和。
周應淮只是對他們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張靖遠和路澤的眼神在他們兩個之間徘徊,估計是另一位當事人走了,所以也沒再作弄,笑笑就走了。
他們走進去。
程槿禾腦子裡還在想剛剛猝不及防的相遇,一時之間有些走神。
周應淮開口:「你選擇回國,是因為他嗎?」
程槿禾怔了一下,才回:「不是。」
「我猜不出來別的原因。」
默了幾秒,她道:「端午節快到了。」
她有最重要的親人在榆城生活,中國人最在意落葉歸根,她也是這樣。
陸家人就是她的親人。
周應淮沒再說話,卻也明白了,她為什麼緊趕著在六月回到了這裡。
......
吃過飯回到家時,已經十一點多了。
陸承舟和她幾乎同時到的家,他身上有些酒味,估計今晚是參加了什麼應酬。
比起陸祈川的散漫,陸承舟在家裡要承擔的東西顯然更多一些。
他們一起進的門。
陸家夫婦向來睡得早。
楊姨過來詢問,要不要煮一些醒酒湯。
「不用了,我洗完澡就會睡覺。」陸承舟脫了身上的外套,遞給楊姨。
「槿禾,早點休息。」陸承舟語氣平和,說完就先上樓了。
程槿禾知道他這一天天還挺累的。
她在他後頭上了樓,從房間裡拿了畫板,又下樓,去了後園。
夜裡,風溫溫的有些涼。
後園深處有一座假山,還有一潭墨綠色的水塘,水塘波光粼粼,昏黃的燈光映著,程槿禾尋了個地面乾淨的地方坐下。
她這幾天心裡雜亂無章,只有在這樣的地方,才有靈感。
見了周應淮之後,她擺爛的心思算是徹底死了,手上閒不住。
手上動作了一會,程槿禾還是覺得沒畫好,又給扯下來撕了。
她腦子裡滿是晚上遇到陸祈川那一幫子人的畫面。
相識,又陌生。
她和陸祈川剛在一起那天晚上,張靖遠就給他們敬了酒,他當時還笑嘻嘻的說著什麼,祝你們天長地久,一輩子在一起。
陸祈川也說,這酒該喝。
後來,賽車隊搞比賽,程槿禾翹了課陪陸祈川去了另一個城市參加這個比賽,他們的車率先到達終點。
她和陸祈川在車裡接吻。
過了十幾分鐘,路澤他們的車才出現。
她不知道他們是早就來了沒出現,還是真的晚到了,只覺得臉很臊紅。
那是他們第二次接吻,像在偷情。
那天晚上,幾個年輕人住宿在了山頂,連帳篷也沒搭起來,隨地而坐的喝酒,烤燒烤。
她靠在陸祈川的肩上,和他們一樣手上拿個酒瓶子,迎著風聊天。
程槿禾以前是趙惜文護在身邊的乖乖女,她的叛逆基因幾乎全是和陸祈川這幫子人混在一起後才暴露出來的。
偏偏,她也著迷這樣的日子。
他們瘋玩瘋鬧,徹夜不眠。
張靖遠那時還說,程槿禾也算跟著他們幹了大事的人了。
他們說她會跟陸祈川一輩子。
她又當真了。
後來,就沒有未來了。
他們現在是界限分明的兄妹,混在完全不同的兩個圈子。
程槿禾有過一瞬間,想再次離開這個地方,無論去哪。
她在筆下隨意畫著一些東西,花草樹木,反正不是人。
意亂著,連身邊坐了人都不知道。
陸祈川也不急著和她交流,兀自點了根煙。
過了好幾秒,程槿禾才看到他。
「幹嘛不睡覺?」陸祈川淡淡道。
有一瞬間,程槿禾覺得他是在妥協。
為了什麼,她不知道。
她起身要走,陸祈川手快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這一刻,沒有刀鋒相對。
「就這麼急著躲我?」他的語氣還是很淡,腳下踩滅了一口沒抽的煙。
「我和你有交流的必要嗎?」程槿禾轉過頭來看他,目光很靜,她抽回了自己的手,他手心溫熱的觸感還徘徊在手腕處。
「非得這樣和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