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陸祈川又看了她一眼。
黯淡的氛圍下,連面容都好像被籠罩了一層灰色的迷霧,看不明白。
一直到車停下,程槿禾開了車門便徑直往酒吧里走。
陸祈川不緊不慢,跟在她後面。
這家酒吧很大,里里外外共六層,裝飾看著雖簡陋,卻能瞧出物品價格的不菲,而且處處透露著一股年輕人的野性,牆上的骷顱頭,地面上凹凸不平踩在腳上卻又極其舒服的軟石子,一些沙發背面還獨出心裁地鑲了鏈子。
程槿禾繞了大半圈,連電梯在哪都沒找到,還差點被舞動的人群給繞到舞池中央去,剛找到端著酒瓶的服務員,正要問路。
腰間的衣料被人輕觸了一下,陸祈川走到了她前頭:「我知道在哪。」
是了,畢竟是常客。
他們一前一後,路過大票年輕人,走到電梯前,他抬手按下了四樓。
四樓,經理辦公室。
程敬然半躺在柔軟的沙發上,腦袋陷進冰涼又舒適的真皮沙發里,心裡想程槿禾不來救他也行,這的沙發比家裡的床都舒服。
才堪堪想了會,門就被推開了。
程槿禾感受到空調吹拂來的冷風,站在門口,沙發上的人聞見動靜抬了眼,轉椅上坐著的人也揚了頭。
「姐。」程敬然懶洋洋叫了聲。
程槿禾蹙了蹙眉,又看向主位上的人,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笑臉盈盈的,看上去還算好說話。
她也扯了扯嘴角,剛想說話,背上突然被人輕輕用了力,向前了幾步,踩進屋裡光滑的地板,背後溫熱的觸感很快消失,陸祈川借著空隙走了進來,目中無人的朝屋裡去,在另一邊沙發上坐下。
他坐下之後還看了她一眼,意思好像在說你怎麼不過坐?
程敬然見到他似乎一點都沒驚訝,規規矩矩喊了聲:「祈川哥。」
看來這幾年也沒少聯繫。
陸祈川淡淡應了聲,但是並沒有要幫他解決事情的意思,看來只能指望姐姐了。
「那你到底欠了人家多少錢?」程槿禾沒好氣道,倒是不相信這麼大一家酒吧真的會坑人。
程敬然頓時表情有些心虛,笑呵呵道:「451萬。」
程槿禾氣到無語,又看向經理,結果他正一臉緊張地看著陸祈川,察覺了她的視線才緩緩收回目光。
什麼鬼。
經理立刻回道:「沒坑人啊,他可是點了兩杯漢帝茅台的,勸過,非說買得起,你說這麼高的價格,我哪敢隨便放他走啊。」
他雙手端到肚子前,換了張笑嘻嘻的臉,看向陸祈川開口道;「老闆,你們認識啊?」
程槿禾一秒瞭然,這家的酒吧的老闆是陸祈川。
靠,來給陸祈川送錢了,真倒霉。
程敬然反應得也很快,身子立馬就直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陸祈川:「哥,這是你開的酒吧啊?那這錢......」
搞得她都有些期待了。
陸祈川嘴角輕輕勾著,說出來的話卻是一點情面也沒有:「喝酒付錢,天經地義。」
他的目光輕飄飄地看了眼她。
程敬然撇了撇嘴,又看向姐姐,眨巴眨巴眼:「親姐......」
程槿禾一個白眼,認命地看向經理,掏出手機:「付款碼在哪?」
等付了錢走出酒吧,程槿禾拎起自己的手提包一個轉身重重打到程敬然身上,包上鑲著硬邦邦的碎鑽,他疼得齜牙咧嘴。
「說,怎麼跑這鬼混來了?」她疏通了氣才說道。
程敬然低下頭,像個流浪小狗:「我跟爸吵架了。」
陸祈川手插褲兜站在兩人身後,表情閒哉,看戲。
「所以現在是在離家出走?」程槿禾沒個好氣。
「昂。」他的表情居然有一些驕傲。
「什麼原因?」
「他想讓我學金融,可我想打電競。」,眼見程槿禾伸手過來又要打人,他忙道:「是他答應我的,高考之後隨我怎麼做,現在又說話不算話,天知道我對金融一點興趣也沒有好嗎?」
程槿禾認真盯了他一瞬,手慢慢放下去。
程敬然作懇求狀:「姐你收留收留我唄,我的卡被爸爸給凍結了。」
沉默幾秒,程槿禾掏出手機打開軟體查看離這裡比較近的酒店。
下一刻,她的手機被人抽走。
陸祈川說:「這個忙我能幫。」,隨後用拿著她手機的手指了指不遠處一棟大樓:「我在那有一套房,近,環境乾淨,安全。」
他說出了她的考慮因素。
「不用你幫忙。」程槿禾看也沒朝那看,轉頭向程敬然吩咐:「走了。」,說完就去奪自己的手機。
陸祈川本就沒使勁,輕輕鬆鬆叫她拿了回去。
他收了手,表情冷淡下來:「程槿禾我沒在跟你玩。」
程槿禾仿若沒聽見,又對程敬然說了一聲:「走。」
她大步走在前頭。
程敬然方才夾在這兩人中間都快要窒息了,沒想過這兩人關係會這麼差,此刻終於得以鬆了口氣,自然連連應好,回頭看了眼陸祈川,快步跟了過去。
陸祈川反正是快要被氣死了。
「......」
程槿禾把程敬然給送到酒店房間門口,鑰匙丟給他:「好好休息,別瞎跑,明天我再來找你說事。」
說完也是轉身就走。
程敬然在後頭捂了捂自己的胸口,小聲道:「凶死了。」
夜色沉沉,水泉流淌下的聲音像雷,狠狠砸在水面。
陸祈川坐在噴泉前壇上,雙手搭在膝蓋上躬著身子,聽見女孩輕又快的腳步聲,抬頭。
程槿禾略過他,徑直朝著屋裡走去。
他快步起身,走過去幾步拽住她。
程槿禾使力去掙,沒掙脫,竟一巴掌打在了他臉上。
陸祈川沒料到她會使這麼大的力氣,一時間有些錯愕,半張臉都紅了,有明顯的巴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