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甲骨復刻
王宮。
方獨樹跟隨胡狸妖師與大頭鬼師進入朝見大殿，在參拜哈哈大王的時候，他腦海里仍在回想碧玉牌坊。
他心裡起了困惑，懷疑那座牌坊與青青有什麼關係。
外觀相似度太高，他難免會聯想到青青身上。
但是自從聖鵬上庭覆滅以後，扶搖洞天也徹底塵封起來，萬年間與外界切斷了所有往來。
而進入扶搖洞天的唯一入口只有仙鯤池，且要手持鯤鱗與活鵬才能開啟入口，要滿足這些條件難比登天，青青如何進的來？
這麼一想，方獨樹很快就打消了猜疑。
那座牌坊與青青有聯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也許只是碰巧與通天牌坊相似而已。
他收回心神，開始專心應付哈哈大王。
「本王召你們過來，是為了讓你們觀一觀大翅經文，試試你們的本事。」
哈哈大王講話沒有拐彎抹角，他開門見山：「這些年來，不管本王舉辦任何大典，都會展示翅文讓伱們觀讀，可惜幾百年下來，無誰能夠替本王解憂，本王空守著上古妖族先賢的遺法，而不能執掌，實在是平生憾事！」
胡狸妖師與大頭鬼師畏忌王權，趕緊跪地叩首：「屬下無用，還望大王恕罪！」
哈哈大王輕輕發笑：「觀讀經文要看悟道資質，資質這東西，完全是天賦，天不讓你們悟出大道，本王又怎麼會怪罪？所以都起來吧！」
胡狸妖師與大頭鬼師雖然起了身，卻顯得噤若寒蟬，紛紛耷拉著腦袋，甚至都不敢與哈哈大王正眼對視。
哈哈大王掠過他們，把目光轉向方獨樹：「你是新面孔，希望你能給本王帶來驚喜！」
方獨樹拱手回答：「屬下必定全力以赴，但大王剛才也講了，觀讀經文要看天賦，如果屬下天賦不夠，無法給大王分憂，還請大王不要責罰屬下！」
哈哈大王輕描淡寫：「如果天賦不夠就要責罰，這滿城妖修都要領打了，你安心辦差就是！」
他說完揮了揮手，站在他王椅旁邊的王妃會意，邁步走向一側的宮壁，整面壁牆都蒙著一層紗簾，長度有幾十丈。
王妃施法一挑，紗簾從中心處朝著兩邊回縮，很快露出了壁牆真容，一股濃烈金光從牆上散發出來。
方獨樹注目望去，只見牆上鑲嵌一雙金光大翅，幾乎占據了整座牆面，翅上朦朦朧朧覆蓋一層淡淡薄霧，如果凝神朝霧裡細看，會發現翅上結滿龍捲狀的風團，密密麻麻有數千個。
哈哈大王給方獨樹打下手勢：「那就是大翅經文，你去瞧吧，放開了瞧，只要你能讓經文顯露原形，本王不吝賞賜，保你立地結丹。」
哈哈大王心裡對方獨樹不抱多少希望。
他結嬰已經有數百年，獲得大翅經文也有這麼久，期間不知觀摩了多少次，卻連最基本的翅文形狀都看不出來。
他能夠在諸多妖修里脫穎而出，成為唯一的元嬰修士，本身就是天資絕倫之輩，但他在大翅經文面前，仍舊是一頭霧水。
他深知大翅經文是扶搖洞天第一秘寶，只要能夠領悟掌握，就能獲得化神契機，抱著這種念想，哪怕數百年看不懂一枚翅文，他仍舊沒有心灰意冷。
於是把翅文公示出去，把希望寄托在嘍囉身上，或許妖族裡能誕生悟道天才，助他成事。
他的良苦用心也沒有白費，最終讓他等到了碧妃驚，碧妃驚能夠壓制大翅上的風團，迫使翅文顯露真形。
可惜碧妃驚的本領仍舊差了一步，她並不能讓翅文徹底清晰可讀，以致於推演出來的《大翅經》殘缺不全，未能捕獲精髓。
而領悟不了精髓，就執掌不了大翅。
這些年，碧妃驚甘願困居王城酒坊，大半時間都用在了完善《大翅經》上。
哈哈大王自己常年觀摩翅文，他最清楚參悟難度有多大，能等來一個碧妃驚已經稀有之極，他並不認為方獨樹的資質比得上碧妃驚。
但總歸要試一試。
萬一遇上意外呢。
哈哈大王等候悟道天才，早已經等的望眼欲穿，這才召方獨樹入宮，前來觀讀翅文。
此刻的方獨樹，正遵從哈哈大王的號令，在壁牆前盤坐下來，凝神觀摩那一扇金光閃閃的大翅。
翅上根本沒有真文顯露，只有風團流動。
方獨樹先初看一遍，卻是如觀天書，以前不管他觀讀任何真文，多多少少都能看出一些眉目，即使領悟不了要領，至少也能看出一些真文的某種變化。
而眼前的大翅經文，簡直是前所未見，無論他怎麼觀摩，眼裡都只有風團，且風團如同死物一樣，隔絕了他所有的洞穿企圖。
單憑方獨樹自己的資質，他悟不出大翅經文的絲毫演化。
他記得胡狸妖師曾經講過，大翅經文與鐘鼎文、甲骨文如出一轍，都是道法凝結而成。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使用掌心處的觀文甲骨，應該可以參破大翅經文的奧秘。
不過他並沒有冒然啟用觀文甲骨。
他暗自思量：「這雙翅膀一看就不是凡物，翅文也與我以往所見的任何真文都不同，如果我使用觀文甲骨去印證，會不會引發一些脫離我掌握的異變？」
這是方獨樹的擔憂之處。
但他又不願意放棄這次難得的觀讀機會。
當初他離開仙鯤池時，人面蓮蓬斷言金鵬大翅可以化解佛印，他搜查這麼久，沒有發現任何金鵬遺骸，只有這一扇金翅吻合人面蓮蓬所指。
如果大翅經文真是金鵬大翅，那方獨樹想要搶奪幾乎不可能，哈哈大王把金翅收藏深宮不知多少年，肯定不會准許任何修士染指。
既然搶不走金翅，方獨樹就要退而求其次。
他可以把翅文觀讀出來，假如推演一部《大翅經》，讓青鵬去修煉，或許也能祛除佛咒，這樣一來，即使沒有金鵬大翅，他也能完成任務，返回仙鯤池。
思慮再三，方獨樹決定使用觀文甲骨，冒險觀讀一試。
他先將星冥鼎在體內運轉起來，以備不時之需，然後才握緊手掌，開始觀讀翅文。
這一看之下，果真有靈異變化。
他使用觀文甲骨後，原本龍捲狀的風團，開始悄無聲息的轉動，起初轉速非常緩慢，隨著他不斷注目探查，轉速也隨著陡增，風團也漸漸變的稀薄。
等風團變成半透明的狀態時，一枚類似鐘鼎文的金文隱約浮現在了風團內。
如果方獨樹繼續觀讀，他有把握讓風團徹底消失，讓金文徹底顯形，但他沒有這麼做。
等風團半隱半顯之時，他忽然鬆開手掌，脫離了與觀文甲骨的接觸，霎時之間，風團就恢復了原狀，再也瞧不見金文的絲毫蹤影。
「怎麼停了？」王妃急切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大翅經文顯形就在眼前，你再加把勁，就能替咱大王分憂！到時長生不老榮華富貴任由你選，你快接著看！」
「王妃恕罪，我實在是力不從心！」方獨樹扭頭望向王座，叫苦道：
「我剛才拼了命想要捕捉翅文原形，但越看越是眩暈，根本控制不住，我心緒稍微出現一丁點的波動，翅文就會瞬間恢復成風狀！」
「真是怪了，怎麼和碧妃驚觀讀時的徵兆一模一樣？」王妃側頭看向哈哈大王:「碧妃驚也是看到一半堅持不下去，大王，他們兩個的資質是不是大致相當？」
哈哈大王沒有給出判斷，他朝方獨樹示意：「你先調息一會兒，然後接著觀讀，不要有什麼壓力，本王會替你護法的！」
說完甩動袖口，在方獨樹身後布置了一層隔音結界，又叮囑王妃、胡狸妖師與大頭鬼師：「他在觀讀期間，誰也不准出聲，更不准妄動！」
大殿立即安靜下來，跌針可聞。
方獨樹也重新轉向大翅經文，他有能力讓翅文全部顯形，卻故意放棄一半。
他不禁心想，那碧妃驚是故意呢，還是資質有限，無法看出全部？
這疑問在腦中一閃而過，他很快就專注在了翅文的參悟上。
接下來，他每觀讀一個風團，一旦風內金文半隱半顯，他就會及時終止，不給哈哈大王與王妃破譯金文的機會。
話說回來，如果金文顯示不全，他自己也悟不透金文精髓，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只怪大翅經文太過古怪，他觀讀時的翅文變化，外人可以看到，如果他讓翅文徹底顯蹤，哈哈大王就能執掌大翅，到時免不了會卸磨殺驢。
他出於安全考慮，必須藏一手露一手。
他會根據目前半隱形的翅文，先推演一部殘缺版《大翅經》，讓青鵬修煉試一試。
如果青鵬通過殘版《大翅經》就可以化解佛咒，方獨樹就能打道回府，假如殘版對佛咒無效，到時方獨樹再想辦法。
他抱著這樣的謀劃，一口氣了觀讀了上百枚翅文。
正當他要再接再厲時，哈哈大王忽然撤掉隔音結界，朝他喊道：「你每次觀讀，都只能顯形半枚翅文，看來你的資質確實與碧妃驚不相上下，這已經難能可貴，但你仍舊窺視不了大翅經文的全貌，你先暫時止法吧！」
方獨樹當即站起身，回了一句：「屬下慚愧！」
哈哈大王朝他招手：「你近前來，本王有事對你講！」
方獨樹離開牆壁大翅，移步到胡狸妖師與大頭鬼師身邊站定。
哈哈大王在他身上打量一番，先問：「本王觀你身上冥氣濃郁，是不是冥妖跟腳？」
方獨樹面不改色的說：「正是冥妖！屬下本體是一具骷髏，先前投靠在炎泉洞大頭鬼師座下，後來被胡狸妖師聘請為教師，專門教導黑狐洞的幼兒！」
哈哈大王抬手一指，下令道：「從今日起，本王會任命你為王宮教師，專門教導宮中王親國戚的子嗣，本王會撥一棟書院給你，你不要再回炎泉洞與黑狐洞，以後都留在書院修行，不得王令，切記不要出城！」
方獨樹沒有抗拒，表現很是痛快：「多謝大王看重，屬下一定盡心傳教！」
他本來還擔心哈哈大王讓他變回原形，徹底檢查他一番，看來哈哈大王身為上位者，並沒有把他這個嘍囉放眼裡，僅僅給他下了一個圈禁令，如同碧妃驚一樣。
不過這並非長久之計。
雖然他離開黑狐洞前，已經把十二滴鵬淚全部煉化，易容可以持續一整年，但如果他往後頻繁接觸哈哈大王，指不定哪天哈哈大王就會心血來潮，讓他恢復骷髏之軀看一看，暴露風險可有點高。
但他此番混入王城，本就是抱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心理，真要暴露他也不會亂了方寸，兵來將當水來土掩就是了。
總之在留城期間，他會設法儘快把大翅經文給觀讀一遍，早日化解了青鵬佛咒，早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哈哈大王見他欣喜接受任命，又道：「你先返回落腳客棧，等本王派遣內官給你物色了書院，你再搬過去，今日你觀讀翅文有功，本王的賞賜也會隨著書院一併下放給你！」
哈哈大王根本不擔心方獨樹會私自逃跑，甚至從未往這方面聯想，畢竟扶搖洞天的疆域並不大，方獨樹作為骷髏冥妖，無法在深海修行，又去不了西翼大陸，到哪兒都是殺機四伏的處境，王城才對最安全的樂土。
在哈哈大王看來，方獨樹沒有離開王城的任何理由，替哈哈大王效力才有最美好的前途。
命令下達後，哈哈大王並不多留方獨樹，讓他跟著胡狸妖師與大頭鬼師返回客棧，等候消息。
等出了王宮後，胡狸妖師與大頭鬼師不停恭賀，祝他魚躍龍門，成了大王近臣。
方獨樹口頭應付，心裡卻毫無喜悅可言，反而更加小心謹慎起來。
隨後的幾天裡，他都把自己關在客房內，足不出戶。
這天，他正在推演大翅經文的心法，掌心突然顫顫晃晃，他登時一驚，認為是青鵬出了什麼問題。
當初在仙鯤池時，他使用太極繩遏制了佛咒的咒力，後來在黑狐洞居住的三個月間，縱然佛咒出現發作的情況，青鵬始終都安然無恙。
今天青鵬忽然出現異動，難道是佛咒加重了嗎？
方獨樹以為青鵬會主動衝出掌心，結果等了一會兒不見反應，他就施展內視術，去查看觀文甲骨內的情況。
結果看罷吃驚不已，他赫然發現，觀文甲骨的表面，浮現出上百枚甲文，這些甲文正是他在大翅上所觀摩的金文，不知出於何故，竟然被復刻在了甲面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