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春去夏來,太陽熾熱的烤著大地,一出門就被滾燙的熱浪給撲回來。記住本站域名

  胤祧扶著門檻伸出試探的小腳腳,被熱氣一蒸,趕緊又撤回來。

  「嘛嘛嘛嘛……」他回頭喊,不服氣的拍著門檻,他好幾天沒出去玩,在室內憋的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姜染姝好笑的看著他,嬉笑道:「行了,打個傘出去吧,瞧把你精緻的。」

  明瑞早就出去撒歡了,原本她擔心會曬黑,結果人家曬著紅紅的,過會兒就復原了。

  胤祧又試了試,覺得還可以接受,便將老母親的欣慰微笑拋在腦後,一放出去就沒影了,眼看越來越熱,他玩的飛起,怎麼也喊不回來。

  賴嬤嬤擔憂:「若是熱著可如何是好?」

  姜染姝抬眸,看著那火辣辣的太陽,也有些無語,「隨他去吧。」

  小孩子機靈著呢,但凡有一點不痛快,溜的賊快。

  初夏再怎麼熱也還好,盛夏只能鎖在屋裡,那就可憐了。

  正玩笑著,老貴人施施然的來了,她穿著大紅的旗裝,上頭繡著明艷艷的百花齊放。

  明明是極艷麗的長相,偏眉目間含著輕愁,多幾分荼靡的厭世之意,倒格外有味道了。

  「給禧嬪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她笑吟吟地行禮,看著姜染姝蓮步輕移,上前將她扶起,老貴人唇角又掛上笑容。

  正在此時,聽到燕貴人不服氣的聲音:「老貴人都進去了!」

  她親眼看到的,她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小美人,還比不過一個老貴人,簡直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小宮人面帶微笑,眼眸中拒絕的意思不容置疑,嬪主兒吩咐了,燕貴人再來三次,才能放她進來,這才第二次呢。

  這些時日她來的少了,原以為她已經放棄,誰知轉臉的功夫跟老貴人撞上了。

  看著她氣沖沖的離去,老貴人輕笑,不緊不慢的說道:「您這裡總是不缺有耐心的人。」

  她這話說的有些酸,她日日壓抑著不敢來,誰知燕貴人在這裡蹦躂的厲害。

  姜染姝撩了撩眼皮,似笑非笑道:「比如你?」

  她眉目盈盈,纖薄的唇瓣微勾,那溫柔的眼神恨不能將人溺斃。

  老貴人一時忘了自己想要說什麼,抿唇垂眸,掐了掐指尖上的軟肉,努力讓自己變得平和起來。

  她一個泥地里的人,能抬頭看看天上的白雲,已經是天大的榮幸。

  「昨兒,偶然間在御花園看到了瓜爾佳姑娘。」老貴人垂眸,輕聲道。

  姜染姝瞭然,她的消息相關她心裡也有數了。

  「她跟身邊的宮人互稱姐妹,親密無間。」老貴人從袖袋中掏出紙片遞給姜染姝,示意他看。

  裴靜珠,年十五,圓盤臉,敦厚老實。姊裴靜真,於乾清宮當值六年,後亡。

  瓜爾佳姑娘,初始愛掐尖,高燒過後變得憨傻,這一傻就是許久,可她前兒聽到對方說話,並無憨傻之意,甚至經過之前事件後,愈加精明起來。

  「眉目間盈盈有楚楚可憐之意,水光點點,惹人憐惜啊。」老貴人心中有些糾結,這到底是什麼讓一個女人變化這麼大。

  之前她確實吃了大虧,可是直接轉性,也著實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原本的她多高傲,何曾能把奴婢們看在眼裡,如今竟能聽到她跟宮女姐妹相稱。

  若不是所圖甚大,怎麼可能有這樣的臥薪嘗膽。

  姜染姝挑了挑眉,楚楚可憐四個字,讓她想起來一個人。

  原女主。

  她們初次見面的時候,對方見到她,就笑著問:「可曾如願?」

  短短一句話,就能把她推在風口浪尖上。

  後來哄騙玉珠,可不就是楚楚可憐的柔弱小白花樣子,她的神情較之烏雅氏少了幾分溫柔堅韌,更多的是故作天真無邪。

  跟原女主之間的恩怨,那是個解不開的死結,有她沒我有我沒她,無法並存。

  這麼一想,姜染姝若有所思,這原女主要逆襲,蟄伏謀劃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可是想到她都已經化成灰,卻還是能回到丹寧身上,最後膈應她一把,不由得無奈。

  女主就是女主,她這種凡人簡直拍馬難及。

  「本宮知道了,倒是你一片好心,倒不知如何感謝了,花醬吃著可還好?不如再搬一罈子回去?」

  老貴人聽到她這麼說,紅著臉說:「您客氣了。」面上淡然,實則整個人開心的快要跳起來。

  這宮中寂寞,也不過禧嬪一知己,能對她有用,是她最大的榮幸。

  她又坐了一會兒,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扭了扭手中帕子,泄氣的閉上嘴巴。

  「你呀,總是太拘束。」姜染姝笑著給她斟茶,老貴人許是家庭變故太大,整個人都是無根浮萍般飄在那裡,言辭間略有些卑微。

  偏她又不能提,擔心她多想。

  送走老貴人後,就見燕貴人甩著帕子,氣勢洶洶地衝過來,見她在廊下立著,冷笑道:「禧嬪娘娘好大的威風,想拜見您竟然不得其門而入。」

  姜染姝懶懶的打了個哈欠,十四歲的小姑娘,牙齒尖利,整個人透著一股不服輸的衝勁。

  雖說是沖錯方向,到底有活力不是。

  「是嗎?那你進不進。」姜染姝不咸不淡的問。

  燕貴人已經做好被撅回來的準備,聽她這麼說,呼吸一滯,反而害羞起來。

  「進,這便進。」

  她以前想見禧嬪,心裡有無數的話要說,問她怎麼討皇上歡心,問她為什麼這麼霸道。

  現在真見了,被她神顏一衝,盡數都忘了。

  「禧嬪娘娘,您是不是傻,放著狼在身邊,竟然也能好吃好睡的,小門小戶出來的,就是不成。」

  她剛一落座,就噼里啪啦的說了一堆。

  姜染姝聽到她說的話,突然有些頭疼。這孩子說話直成這樣,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什麼狼,本宮不知。」姜染姝端詳著手中的藍釉骨瓷杯,不得不說,康熙的審美還是很過關的,拿出來都能當藝術品。

  之前的本宮已知快要噎死她,現在又不知,再次將她氣的小臉通紅。

  「你!」燕貴人跺腳,氣急敗壞道:「要不是看您好看,嬪妾才不管呢!」

  她絮絮叨叨的說開了,什麼瓜爾佳姑娘狼子野心,也就禧嬪真當自己是菩薩了,善良的一塌糊塗。

  「此等人裝瘋賣傻,暗地裡卻給您使絆子,一刀切了便是,你到底在等什麼。」

  都是仇人,還要講點慈悲心不成。

  看著姜染姝不動聲色的眉眼,她覺得自己一顆心都要操碎了。

  「不貼心的奴婢仗殺了便是,這官女子也是這個道理。」

  她急切的開口:「斬草除根以絕後患才是。」

  聽到她這麼說,姜染姝終於抬眸,輕聲道:「是嗎?」

  燕貴人似是心裡藏不住話,噼里啪啦的說了一堆,中心思想就是讓她把丹寧主僕倆都給幹掉。

  「上次……」姜染姝不緊不慢的開口:「丹寧主僕慫恿你來的?」

  慫恿。

  當初裴靜真慫恿原主爬龍床,那手段一張一弛,可以說極妙。

  她說的委婉,燕貴人仍舊明白過來,說的是帶些小嬪妃來鬧事那次。

  臉紅了紅,接著青白交加,她自認只說了幾句話,怎的對方就這麼敏感,從隻言片語裡面扣出事實真相。

  她到底低估她了。

  勸著斬草除根,她固然有私心在,卻也是肺腑之言,有毒蛇在旁伺機而動,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

  咬著唇,她別開臉,垂眸輕聲道:「嗯。」被對方慫恿是真,主僕倆一唱一和,還真是讓她一時迷了心智。

  姜染姝瞭然,沒有再多說什麼。

  她淡然的啜飲著茶水,那端莊優雅的身姿迷人極了,燕貴人看著看著就直了眼。

  從頭髮絲掃到微微露出的繡花鞋,竟無一處不精緻,無一處不好看,線條流暢自然,讓她沉迷。

  半晌在對方似笑非笑的眼神中醒神,無奈扶額,不怪她盛寵,這般細細看來,竟想不起誰能與她一較高下。

  好像所有美人立在她跟前,瞬間便黯然失色起來。

  美人如花隔雲端!

  悵然一嘆,燕貴人痛苦的抱住腦袋,想不明白自己呆在這裡的意義何在。

  「啊,嬪妾死了。」

  不過片刻,她又活蹦亂跳起來,嘻嘻笑道:「為了賞心悅目,以後敬請諒解啦。」

  她向來活的隨心所欲,不喜姜染姝的時候,毫不猶豫地過來找麻煩,如今覺得她好,又想日日都見著。

  姜染姝瞟她一眼,慢悠悠地開口:「不見,不諒解。」

  那微笑的弧度特別敷衍,燕貴人看的心裡泄氣,也知道是自己前些日子孟浪所致。

  不由得滿臉鬱氣,喪喪開口:「那你要如何才肯原諒嬪妾?」

  她日日來點卯坐冷板凳,也是做給旁人看的,她已經誠心懺悔,禧嬪若是還不原諒她,那就是小氣狹隘。

  她以為能把對方架在火上烤,結果對方不痛不癢不在乎,反而她自己跳坑裡,怎麼也蹦不出來了。

  姜染姝放下茶盞,做出送客的手勢,看著燕貴人滿懷忐忑的離去,她面上輕笑收起,面無表情的看著芭蕉樹。

  這肥大的芭蕉葉子,越發鬱鬱蔥蔥生機勃勃了。

  宮中看似平靜,實則暗流遊動,只要康熙仍舊在位,這後宮就少不了新鮮血液。

  會有無數鮮嫩可口的女子入宮,心心念念不過龍恩。

  也會有無數嬪妃盯著她的位置,伺機幹掉她取代她。

  跟割不完的韭菜似得,一茬又一茬,直至永遠。

  夏風微燥,吹在臉上微微的熱,不似春風溫柔多情。

  裴靜真,丹寧。

  她的猜測是對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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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康:想她想她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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