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熙心目中,胤礽一個小傢伙能搗鼓出什麼東西來?
那什麼京城郊外治療男性隱疾,一聽就不是正規的醫館,說不準還是底下人為了哄太子弄的一個空殼子,佟國綱還真能找到那兒去治療,恐怕是年紀大了腦子壞了。
帝王根本就不相信胤礽還真能搞出些什麼花樣來,他揉了揉眉心,沉重地問胤礽:「佟國綱已經做過手術了,真的做過了?」
別給做殘了,到時候上不了朝。
不過佟國綱已經有了後代,就算殘了至少有後。
康熙想的有些遠了,坐到了桌前,將胤礽叫到身邊來:「保成啊,你與朕說說,你是怎麼想到要搞這『不孕不育』的?你才多大,你都懂得『不孕不育』了?這些都是『仙獸』教你的?不是那些髒污的事物都入不了你的眼嗎,怎麼這東西倒讓你給知道了呢?」
毛都還沒長齊的小孩子,說要為了大清未來男子幸福生活著想做利國利民的事兒,孩子什麼都不懂,遇上新鮮事物有好奇心,可大人們都跟著一起胡鬧嗎?!
「汗阿瑪您慢一些問,」胤礽被康熙給追問懵了,他乖乖地坐在了小凳子上,懸空著小腿兒,仰頭看康熙。
「汗阿瑪,雖然兒臣還沒學到解剖,但是兒臣有仙獸科普的知識,還是知道一些的,所有的男人都需要尿尿,他們以後也會做父親,為什麼這是髒污呢?」
這孩子天真無邪地問康熙,好似這其中的知識就是那自然規律,是理所應當,康熙被他問的頭大。曾經,康熙為孩子太過單純而感到憂慮,對於這些成年人的事情,按照帝王自己的經歷,應當是在他十二歲以後,派專人來教男女之事。
保成還是個孩子,都還不是男人,他提起這些連最基本的羞恥心都沒有,在他的眼裡,這就是人體普普通通的一部分,有病治病,就那麼簡單。
那么小就知道這些東西究竟是好是壞?
「白澤不愧是知曉天地萬物的仙獸,它連這都知道,就這麼教給你了,」帝王手肘撐著桌面,無力地捂住了額頭。
得,徹底亂套了。
帝王再一次為兒子的教育問題而感到煩惱,誠然保成有了知曉天地萬物的仙獸幫助能懂得許多知識。可怕的卻是孩子天真爛漫,沒有成年人的道德底線也不知輕重,他的觀念甚至都還沒有形成。正常男人提到隱疾那是再三掩其口,哪裡會像保成這樣張嘴就說出來小雞與蛋蛋?
康熙覺得,不能再放任孩子這樣下去了!
「京城南郊外的莊子現在有多少大夫,至今給多少人治過隱疾,全京城又有多少人知道那兒可以治隱疾?」
胤礽道:「兒臣不知道呀,兒臣就負責提供想法,三姥爺負責張羅,其他的都是底下的人在弄,知道的人應該也不多,兒臣讓他們先研究阿珍這種病,沒有讓莊子裡的大夫主動去出診,現在會來求醫的都是衝著大夫名聲找來的。」
「索額圖知道你在搞這些東西?」康熙聲音更高了一個八度。
胤礽抖了抖:「大概,是知道的吧?兒臣在刑部的仵作就是三姥爺去刑部張羅來的。」
據說因為明相與刑部官員關係好,三姥爺還廢了很大的功夫呢!
康熙語氣沉重:「從古至今,你是唯一一個出閣後第一件事搞什麼『不孕不育』的太子。」
「說明這是前無古人的大事!」
帝王額頭青筋挑動個不停,小美又一次開始為胤礽匯報康熙的血壓飆升速度。
最終,他的血壓穩穩克制在高血壓的臨界值,沒有繼續上升。
「看你說話這麼有精神,想來也沒什麼事,」康熙冷酷道。
胤礽心虛直打鼓,悄悄往後摸了摸屁股。
委屈做不得假,唯獨屁股上沒一點被揍狠的淤青與紅腫,要造假起來就有些麻煩了,汗阿瑪若是讓人給他看屁股,一瞧上面一點都沒傷痕,豈不是立即就知道這些都是他裝的?
胤礽怕汗阿瑪叫來太醫會戳穿自己,忙不迭順著他的話說道:「剛才還疼,現在好多了,是汗阿瑪手下留情沒有下重手,兒臣下次再也不犯錯了,您就別生氣了吧!下次再有鵝鵝們糊在一起,兒臣就遮住眼睛不看白糊糊們。」
康熙拿他沒辦法,這孩子,越打越皮厚,他這會兒手都還在麻呢,孩子已經沒事人一樣了。
「汗阿瑪,您之前是誤會兒臣了,現在誤會解開了,兒臣也沒有學壞,可現在兒臣白白挨了一頓打,兒臣委屈,」胤礽吸了吸鼻子,矯情上了。
多年父子鬥智鬥勇下來,康熙一瞧他那怪樣就知道准沒好事。
「你想怎麼?」
「汗阿瑪您能不能暫時為南郊外的事兒保密呢?研究成果還沒出來呢,兒臣生怕那兒名聲太響亮,吸引了太多人去求醫會影響了大夫們的研究進度,」胤礽一瞧康熙態度軟化,不像剛才那樣怒火中燒,膽兒肥起來了,還晃了晃小腿兒。
「這也正是朕想要說的,」康熙沉聲道:「這郊外的莊子日後就由朕的人手來接管。」
「哎?那是兒臣弄的,」胤礽呆了呆。
「你能命令的人多,還是朕能命令的人多?」康熙面不改色:「既然是這樣利國利民的大好事,交到朕的手裡可比你自己在宮裡頭還要差遣外邊人要順利許多不是?」
胤礽:「……」
道理是這個道理沒錯,汗阿瑪能指揮的人當然比他多了,有汗阿瑪一聲令下,那就成官辦的研究地方了。
「仙獸為何會教導你這些,是因為曹珍的天閹吧!」康熙抬了抬眼皮子,之前胤礽說曹珍為救他被踢了那處,曹寅受家中老母親的坦白,心情沉重地找康熙主動承認了兒子是天閹之事。
這個消息對曹寅的打擊太大了,康熙看到曹寅神色哀痛灰敗,感同身受。
若是別的妃嬪生下個天閹兒子,帝王早就冷了她。唯獨德嬪,她在此前生了個四阿哥健康活潑,還養在貴妃名下,貴妃將升皇貴妃,位居半後之位。
這次封妃惠嬪、榮嬪、宜嬪都封,有胤禛在,德嬪又是後宮唯一一個生下兩位皇子的。胤礽以為德嬪因為生下四弟弟也會跟著晉升妃位,卻不知康熙還在猶豫。
現在考慮到胤祚的隱疾說不定還能治一治,康熙深思了起來。
到底曹家老太太在康熙這兒情面也不一樣,要說老夫人與康熙的關係,就像是徐嬤嬤與胤礽的關係那樣親切。
而曹珍也確實救了太子,加上曹寅正得重用,康熙寬容地將這件事輕輕揭過了。
誰能想到太子會對此念念不忘,聯合仙獸去搞了個什麼「不孕不育研究室」?
「阿珍那病得在他長大前做手術,」胤礽急道:「拖到九歲以後就不能治了。」
「朕接受郊外也不強槍你,也可以答應先緊著曹珍的病來治。」
帝王心思莫測,尋常人猜不透,胤礽當然也猜不透,但是他有小動物一樣的第六感!
就比如現在,汗阿瑪看似是在以商量的口吻在與他說話,實則對奪取郊外之事志在必得。
胤礽除了擔心曹珍,還擔心六弟弟呢!
他抬頭去看康熙,心裡卻琢磨起了擺在自己面前的信息。
胤礽思考的時候喜歡對指尖,那是他在考慮得失,分析局勢的表現。
胤礽:不能將六弟弟的事情說出口,不然就會暴露了圖圖哥哥,汗阿瑪說不定還會惱羞成怒。
阿珍有隱疾他奶奶就說他會丟人,那同樣的,六弟弟有隱疾的事被瞞的那麼深,汗阿瑪也一定對此諱莫如深。如果京城郊外的莊子給了汗阿瑪,根本不需要孤去提醒汗阿瑪就會讓人研究六弟弟的隱疾。
唯一不好的是孤不能時刻關注不孕不育研究室的進度,也不能影響他們研究些什麼。
但是孤可以提要求,以後若是有新的想法,就像上次那樣寫文章給汗阿瑪。
這樣一想,似乎將郊外的莊子給汗阿瑪利大於弊,可這樣他又不甘心,怎麼能白白讓汗阿瑪奪走成果呢?不如趁機要點好處。
胤礽低垂著頭:「汗阿瑪上次沒收了兒臣的小雞仔,後來又讓兒臣將小鵝送到御獸苑,這回兒臣又弄出東西您又要收走,兒臣就除了讀書別的都別管了唄!」
「你要是這麼說,那朕可就要與你好好掰扯掰扯你闖了多大的禍了,」康熙叫起了胤礽,將他單獨拎到自己批閱奏摺的御前。
要不然說是父子呢?胤礽嘟嘟噥噥想幹什麼,康熙一眼就能看透,他就是放個屁,帝王都能猜到他下一步會做什麼。
康熙也不多說,將胤礽拎到自己腿上坐好,取過來朝臣上奏彈劾的奏摺,足足十幾本,全都給堆到胤礽面前,自己親自一本本摺子翻開給他瞧。
什麼草菅人命,什麼慘絕人寰,什麼巫蠱邪術,什麼「附近百姓夜不能眠,半夜經過此地的人失蹤喪命」,越說越邪乎,好似那南郊外的莊子是什麼人間地獄專門設置來害人的,又好似那是犯罪分子的據點,專用來做一些苟且骯髒的勾當。
胤礽為朝臣們的大膽猜測驚呆了,而其中一份奏摺洋洋灑灑上千字,全都是彈劾索額圖「助紂為虐」、「帶壞太子」、「借太子之名滿足自己禽獸的私慾」。
再一瞧那落筆,內大臣佟國維寫的。
胤礽將御案拍地啪啪響:「離譜!都是胡扯!他在污衊三姥爺。嗯?佟國維,這個名字好眼熟,他與那個佟國綱有什麼關係嗎?」
「有近半朝臣要求朕將南郊外的莊子給查封了,」康熙幽幽說道:「要是朕向人解釋,那是年將七歲的太子差遣人弄出來專治『不孕不育』的,他們會信嗎?」
胤礽猶如被雷擊中,抓著那本奏摺發起了呆來。
他們肯定不信。
「所以還是交到朕的手中是最好的,」康熙語重心長道:「既然你說曹珍那病還能有救,朕會讓人先給他治。」
胤礽張了張嘴,說不出反駁康熙的話來。
既然太子喜歡說道理,那帝王就用最通順的邏輯來說服胤礽。
「你也別總把心思花在這兒,有朕在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都說到這份上了,胤礽也就只能老老實實地答應康熙再不過問京城南郊外的事。
康熙滿意地點頭:「朕會給你換一批儀仗大臣。」
必須要將仙獸與保成的注意從那什麼「不孕不育」上轉移開!
這一回,他打算將儀仗大臣中大部分人都塞滿禮官,讓那些出身禮部的官員好好影響太子。
白白被哄走了南郊外的「不孕不育研究室」,胤礽心情有些低落,他回到毓慶宮後就寫下了新的日記。
今天,孤的「不孕不育研究室」給汗阿瑪拿走了,也許日後青史留名會記載汗阿瑪是第一位創辦不孕不育研究的帝王,後人將傳頌汗阿瑪的功績,讓他在不孕不育的領域名垂青史,成為治療不孕不育的祖師皇帝。
寫完這些後,胤礽將日記本翻過來了一頁,只見其中幾頁紙張背面有些淡淡的紅色水痕,不由懷疑地多看了兩眼。
胤礽皺眉,叫來了徐嬤嬤問道:「孤的日記本讓人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