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東西?」康熙挑了挑眉,將那輕紗給攤開來看。
「十八個漂亮阿姨!」胤礽說人美麗,喜歡學著動畫片裡那樣用「漂亮」二字。
康熙想要什麼樣的美人沒有?區區美人圖,哪裡還能入他眼,他粗略掃過,皺眉問道:「這是誰給你的?」
「是縣令送給皇叔的,皇叔見兒臣喜歡就送給兒臣啦!」胤礽興奮極了,他連連問康熙:「汗阿瑪覺得怎麼樣,畫的是不是很好?」
「唔……也就一般,」康熙含糊地說了一聲,心裡又責怪上了那送常寧輕紗的縣令和常寧,大人們欣賞美人圖也就罷了,帶上孩子做什麼?
保成才六歲!就算是要懂的人事,那也是過幾年的事兒。
康熙將輕紗往桌上一放,催促胤礽:「你該睡了,再拖延下去天都要黑了。」
胤礽有些失望,沒能得到汗阿瑪驚喜的反應他都要睡不著了。
然而事實上,在父親寬大的臂彎里,胤礽睡得死沉死沉,父親的味道就在周圍環繞著,就像是在他身邊形成了無形的保護罩,待在這裡令他非常有安全感。
次日一早,康熙正打算去上早朝,他叫來梁九功,命他將這輕紗給收拾起來。
這到底也是保成的心意,收好就是了,等保成再大一些,到了該懂得男女之事的年紀,他就將這輕紗還給他,全當時培養孩子看美人的眼光?
帝王想想覺得古怪,縣令好端端的送常寧美人圖做什麼?常寧有妻有子,是不愁美人納的王爺,送他美人圖難不成是為了給他送美人?
康熙多看了兩眼那輕紗:「難不成這些都是打算討好常寧的人畫來的納美圖?」
他見那圖畫上的邊緣,一位美人的衣裙有些褪色,臉色微變。
「梁九功,你做什麼了?!」
帝王高喝一聲,嚇得大太監忙將那拖到地上的輕紗抓在手中,顫聲道:「皇上,這紗沾著水了。」
一沾水就褪色,這怎麼搞?難道因為他的疏忽將太子殿下送給皇上的輕紗給弄毀了?!
「你把它拿來,」康熙冷下臉,親自倒了杯熱茶,甩手就往那輕紗上一潑。
只見那被熱茶潑到的畫中女子紛紛褪去了各自鮮艷的衣裳,露出了其中令人看了面紅耳赤酮體。
康熙額頭青筋跳動了好幾下,終是克制住了想要折回去將胤礽從睡夢中挖起來的衝動。
梁九功瞠目結舌地盯著那輕紗看,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兩隻眼珠子,他為什麼眼神那麼好?他為什麼要盯著個辟邪圖看!?
皇上的怒火越來越盛,梁九功之前有多盼著太子殿下快回來,現在就有多麼希望這小祖宗能再乖巧點兒。
帝王發怒,他們伺候的人每天都心驚膽顫的。
「遵義城的縣令,」康熙喃喃道:「還有常寧……」都給朕等著!
時辰快到了,帝王氣勢洶洶地前去上朝,他一身低氣壓,身後好似有濃煙在滾滾,無人知道是誰惹怒了帝王,朝臣們只知太子殿下險些被反清復命的叛賊綁走,皇上正氣著,誰敢給皇上找不痛快,皇上就會令他立即不痛快。
胤礽一覺睡到太陽曬屁股,這才翻了個身從龍床上起來。
汗阿瑪的龍床太舒服了,下面的墊子也軟乎,與皇陵孝房內的硬板床一比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他爬下龍床收拾起了自己的小箱子,小箱子裡除去他的日記本以外,還有準備好的「特殊墨水」,以及給兄弟們,給各宮娘娘們帶的「紙牌」和「麻將」。
「太子殿下,皇上說下朝會後就帶您去給病逝的皇后娘娘上香,您這段時間可以先自己玩。」
徐嬤嬤湊到他身邊,憂心忡忡地告訴胤礽:「皇上他離開前很生氣,梁公公提醒老奴說您送給皇上的輕紗有問題,這能有什麼問題,會令皇上氣成那樣啊?」
「輕紗能有什麼問題?」胤礽想到了自己一看到太過血腥的畫面就會被未成年保護系統自動和諧成馬賽克,他若有所思:「難道那輕紗沾了熱水後會變髒變得血腥?」
除此以外他想不出其他了。
徐嬤嬤沒有看過輕紗沾了熱水後會變成什麼樣,她也只是為梁九功轉告皇上的心情,以便太子殿下提前準備好安撫皇上啊!
趁著汗阿瑪還沒有下朝,胤礽打算先回一趟毓慶宮,去瞧瞧曹珍的情況。
因為是為了救太子殿下而受了傷,曹珍在毓慶宮的客房裡有了一間自己的屋子,再也不用去阿哥所與阿木他們睡在一起了。
住在這裡養病,還有太醫院裡來的醫士為他看病抓藥,毓慶宮裡的小廚房也不吝嗇地為他提供吃食,除了每天晚上做噩夢驚醒以外的精神壓力,曹珍的小日子過的還挺不錯?
胤礽去看他時,小夥伴的臉上掛著一雙黑眼圈,問後才知道,原來曹珍是夢到了變故發生時滿院子奴僕被吳氏下令殺死的畫面。
昨天夜裡,他在血腥場景中驚醒過來,望著這滿室空蕩蕩的毓慶宮惶恐不安,睜著眼睛一直等到大天亮,這才迷迷糊糊地又睡了片刻。
「你這是受刺激了,」胤礽擔心道:「要是不治好,會得心病的。」
曹珍揉了揉眼睛,勉強笑道:「其實也沒事,我這樣都持續了好幾天了,從救回來的那天起每天晚上都這樣,我也習慣了。」
「這怎麼能習慣呢?每天睡不好時間久了身體不就垮了?」胤礽急了:「咱們得想想能讓你晚上不做噩夢的辦法。」
「其實我每天想到殿下拉著我逃跑的時候,我就不害怕了,」曹珍解釋道:「您當時給我的感覺特別可靠,令人安心,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現在您在我面前,我精神就是放鬆的。」
胤礽聽曹珍提起自己當初那過度冷靜的反應,回憶起了那時候奇怪又玄妙的狀態。
「其實孤也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候會那麼穩重,」胤礽若有所思,那時候,他總覺得自己是個正在做大事的成年人,胸有成竹,滿肚墨水,一點都沒有仿徨與退縮的情緒,就是兩個詞「驕傲」、「自信」!
「阿珍看到孤就安心,那孤晚上來與阿珍一起睡?」胤礽糾結地皺起了小鼻子:「可是孤剛回宮,汗阿瑪正是黏人的時候,孤晚上要陪伴汗阿瑪。」
「殿下想得這是什麼主意啊?」曹珍噗一聲笑了起來:「您還有膽子說皇上黏人,要讓皇上聽見了,准要揍您的小屁股。」
「孤汗阿瑪這麼大人了,才不會做那麼幼稚的打人小屁股的事情,」胤礽嚴肅臉,與曹珍商討起了為他克服夜晚做噩夢的辦法。
他將太醫院的醫官請來詢問克服的方法,醫官說:「可能是黑暗與寂寞擴大了這種恐懼,也許在晚上留一盞燈,再有人陪伴著會好一些。」
胤礽就提議:「要不找個嬤嬤或是太監來陪阿珍?」
曹珍:「可別,我不習慣有人睡在我邊上,那會讓我覺得屬於我的床被別人給占去了。之前睡不著的時候,都是小白陪我睡覺的。」所以他想要不問殿下借來小一或十七陪?
「那孤命人將小白帶進宮來!」胤礽二話不說就一口應下了。
「耶?哪裡需要那麼麻煩,不必了,殿下不如將比較安靜的十七借給我,或者將湯姆借給我,我晚上說不定就不害怕了呢?」
「十七與湯姆哪裡有你親自養大的小白親近,你現在安心養傷,有什麼需要儘管提就好了,與孤有什麼可客氣的,」胤礽對曹珍有些愧疚。
這次綁架的事鬧得太大,汗阿瑪暫時不會答應讓阿珍回家去養傷,既然要在毓慶宮裡養,那當然要給他最好的照顧了。
看過曹珍後,胤礽就讓人去問曹家討要大白鵝小白了。
胤礽用這一下午的時間,將給兄弟們的禮物都送了出去,還跑了一下各個宮殿,給佟貴妃與榮嬪各送了一副紙牌與麻將,看在圖圖哥哥的面子上,胤礽也給惠嬪送了麻將。
兒子住去阿哥所,整天沒事幹只能養小毛驢的惠嬪笑顏如花地收下了他的禮物,還好心提醒他不要忘記去慈寧宮拜訪皇太后與太皇太后。
見不到太皇太后老人家,那就將「心意」送到了皇太后那兒也一樣。
打麻將的規則很簡單,胤礽讓大宮女錦繡作為解說來說清楚,終於將自己出去一趟的心意都給盡到了。
未免被長輩責怪孝心不佳,胤礽還強調:「這些都是孫兒在回城路上買的,是出孝期以後買的。」
皇太后慈祥地摸摸他腦袋,以蒙語含笑說道:「哀家都知道,不會誤會你的。」
胤礽心滿意足地將弟弟們都看了個遍,禮物也都送出去了,這才回到昭仁殿等康熙。
帝王被那辟邪圖刺激地夠嗆,整個上朝過程都憋著口氣,待回到御書房批閱奏摺,滿心想得都是「有人教壞了朕的保成」!
為了知道胤礽這三個月來遭遇了什麼,又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被哪一些人教壞。帝王將自己之前的話給拋棄在了腦後,命人將胤礽的小箱子解鎖,拿出那四本日記。
四本日記全都是空白一片,若是他不知道有礬水之物,定以為胤礽什麼都沒有寫。
他招來鑾儀衛,命他們將那些空白頁的日記上塗抹上石蕊水,雙手環胸等待著結果。
「皇上,只有前三本是能顯露出字跡的,第四本可能太子殿下還沒有寫字,石蕊水塗抹上去沒有字顯出來。」
鑾儀衛的稟告令康熙擰眉:「不可能,朕親眼看見保成在那本上寫字!」
他拿來了那第四本日記,磨砂著其中的紙張,發現與前面的幾本並無不同。
「這第四本究竟藏著什麼樣的秘密,為何與前面三本不同?」
鑾儀衛也回答不上來這些,而康熙想到那澆了熱水就脫去衣裳的輕紗,臉色鐵青:「保成他有不止一種可以寫無字書的法子!」
鑾儀衛吃驚地面面相視,而帝王已經捧起了前三本,一本接著一本去看是誰在教壞太子。
日記中出現最頻繁的教育人沒有別人,正是康熙自己也授意讓他去教太子的索額圖!
康熙盯著胤礽寫的心得來看,暗暗讚賞地點頭:索額圖教的不錯。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著,鑾儀衛見帝王沉浸在看兒子寫的「日記」里,一會兒哭笑不得,一會兒嘴角上揚,一夥兒又怒火高漲拍案怒斥,互相交流了微妙的眼神。
「皇上,太子殿下快回來了。」
鑾儀衛提醒康熙,小心翼翼。
康熙手下一頓,心虛了一瞬,之前還一口咬定說不稀罕看這日記,這會兒就看上了,要讓保成知道,非得又與他哭鬧,實在麻煩。
帝王將那些日記本合上,命鑾儀衛:「之前怎麼放的,現在就恢復成什麼樣,別讓保成發現了。」
鑾儀衛鄭重接過日記本照辦,待胤礽回來,等待的是康熙因為受到辟邪圖刺激而沉著的臉。
帝王見胤礽拜見了他,啥都沒問就直接向著小箱子去了,怒意一收,平添了兩份心虛。
胤礽顯然什麼都還沒有發現,他翻開小箱子搗鼓搗鼓,將日記本挪開。
四本整齊疊放在一起的日記本被他隨手推到邊上,胤礽手下一頓,狐疑地將四本日記本都翻動了一下。
小傢伙的怒意刷地就上來了,抓著那日記本就跑來找康熙:「汗阿瑪您是不是又偷偷翻了兒臣的日記?!」
還好他有所準備,全都用礬水寫,就算汗阿瑪偷偷翻動也什麼都看不見。
康熙還不想承認:「朕偷看你日記?」
胤礽證據確鑿,大聲道:「每一本之間兒臣都夾了頭髮絲,現在這些頭髮絲都沒有了,您一定作案了,卻還裝傻不承認!」
康熙:「……」
帝王的臉色掛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