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南懷仁來大清已經足足二十三年了,他二十五歲來大清討生活,傳播主的博愛與仁慈,將光明與希望的火種帶到當時的大清。

  西方傳來的知識,他是攜帶人,他為康熙進行啟蒙,教導皇帝天文曆法,數學科學,他還親自教導了太子。

  從二十五歲那一年來到大清,到如今的年近半百,南懷仁已經融入了大清,他不僅取得了帝王的信任,還取得了帝王身邊臣子們的信任。

  現在說出去,人們都會說,那是大清朝的南懷仁,沒有人還知道他原先的名字「FerdinandVerbi」。

  欽天監與他做同僚的官員們都很喜歡這個博學多才又脾性溫和的大鬍子,關係好的漢臣同僚們,稱呼他的字「敦伯」,而康熙寵信南懷仁,又稱呼他為「勛卿」,由此可見,南懷仁已經獲得了大清朝廷上下的信任。

  胤礽對他的警惕之心是「空穴來風」,因為至今為止,南懷仁對大清貢獻巨大,從未做過對不起大清的事兒。

  胤礽是個無信仰者,他既不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也不相信妖魔鬼怪,他只知道問心無愧地做人,心裡堅定著對科學的追求。

  雖然他沒有信仰,可那並不妨礙他來理解信仰純粹之人的心態,他嚴肅地拉上三位姥爺,也並未將戴梓當做外人,以嚴謹的態度,嚴厲的口味為他們講解,什麼是「耶穌會士」。

  索額圖輕笑道:「什麼主啊,神啊,那不過『誑誘愚民』的東西。」

  在他看來,這些所謂的信仰,就像是民間的牛鼻子道士,全都是騙子,成不了氣候。

  戴梓見胤礽黑著臉,氣鼓鼓地瞪索額圖,小心翼翼道:「南懷仁信仰虔誠,也並未『誤國』,他沒有將耶穌會的經義傳達給其他人,而是自己起善心,做好事,在民間辦了育嬰堂,並且勸人向善,以微臣看來,他的信奉不過是個人,於國無害。」

  胤礽:「你們……」

  索額圖道:「皇上或許也與太子殿下有一樣的顧及,只是微臣看來,南懷仁人在大清,距離故國十萬八千里,生死皆在大清,一切榮寵皆來自於皇上,他的性命也拿捏在皇上手中,殿下大可不必視其為敵人,因為他也做不了什麼。」

  法保不以為然:「比利時本就打算賣大炮給我們,現在南懷仁做不出來,他們也一樣會派商船賣來,那不一樣嗎?購買大炮的茶葉與瓷器,其實還沒有皇上平時賞賜給南懷仁的玉器貴重呢!」

  心裕欲言又止,看看胤礽,右看看索額圖,輕嘆了一聲,特別想要伸手摸摸太子殿下,安慰一下他被自己人「傷透」的內心。

  心裕道:「南懷仁在大清沒能做出『衝天炮』,比利時才有機會與大清通商,南懷仁做出來了,大清就不需要他們的商隊靠岸,等他們的商人要來大清,就要守規矩,要與其他國家來的商隊拼個你死我活。大清地大物博,自從開設通商口岸後,洋對岸的國家都像是聞到了腥味的貓,為了與大清通商強迫了頭。」

  胤礽不甘不願地扭扭屁股,鬧彆扭似的對索額圖抱怨道:「三姥爺,您不能大意,您總是這樣疏忽大意輕視敵人,孤每天都在擔憂三姥爺因為太張揚而吃虧。」

  說是張揚還是輕的,索額圖出身高,權勢越來越大,心裡就有一點飄,他一飄,在朝堂政務上表現得就有一些強勢、張狂。

  明珠黨羽避其鋒芒,佟國舅與之開始逐漸有針鋒相對的趨勢。

  說起來,這一次大清洗,一直以來低調做人的佟家子弟也受到了不少提拔,空缺出來的好位置填上了不少他們的人。

  胤礽接著道的:「大清確實地大物博又有強大的實力,但是我們要懂得『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的道理。南師傅會影響汗阿瑪與你們,他還會為故國謀求利益,今日他可以不造出來『衝天炮』,明日就可能做其他手腳來為故國謀求更大的利益。他的信仰並非是個人,他言傳身教了許多人。」

  索額圖感覺到太子殿下有些惱了,可即便是惱了,他小聲抱怨鬧彆扭的樣子就像是撒嬌似的,嚴肅又不失親昵。

  像太子殿下這樣,對待其他臣子公事公辦,還時常需要端著尊貴的架子來寵門面,可私底下與索額圖這樣親近,這就很讓索額圖有成就感,所以就算是被罵,他也心情美妙。

  「殿下對南懷仁有此戒心,可是他做了什麼對不起殿下的事?」索額圖關心道。

  若是如此,他第一個不放過南懷仁。

  胤礽無奈道:「那倒是沒有,孤這是未雨先綢。」

  可是,似乎大家都不將這事當一回事,除了還懂一點他心思的心裕,其他人對南懷仁不說是友好吧,還有輕視,都認為他掀不起大風浪來。

  他知道,如果以同樣的話去勸說汗阿瑪,汗阿瑪的回答或許與三姥爺是一樣的,因為南懷仁在大清能有現在的體面,全依賴帝王的信任,他身家性命就拽在汗阿瑪的手中,相對的也獲得了汗阿瑪極大的信任。

  戴梓有一些為難,也為太子殿下與索額圖的「不見外」而感到心慌。

  談論秘密要事時,索相與太子殿下不避諱他,可見是將他當做了自己人啊!

  他已經是太子了人,逃不掉了,萬一逃了,說不定就會有大危險,因為索相不會讓知道了這麼重要秘密的他活下去。

  戴梓並不善於處理人際往來,為官時不夠圓滑,腦子裡對於機械、大炮懂的許多,可對人情往來,對處理官場關係那是全靠感覺,小心謹慎地走。

  也唯有提及研究,提及學術,他的話語才多了起來。

  戴梓道:「微臣欲與福建的陳夢球聯繫,除去問洋對岸的來使採購鳥槍,大炮外,研究還需要更多的知識,微臣需要他們的器具、書籍,只是,現在傳來的書籍,微臣還看不懂,這才懇請殿下,可有辦法讓微臣學習一下外國文字,不求會說,只求會看書籍。」

  戴梓為了學習語言,甚至還想要與外洋的來使好好接觸一下。

  「你有這個心思當然是好的,」胤礽終於露出了笑容:「主動去學習外國的語言,主動去接觸外面的世界,這就很好,孤這裡會給戴大人支持,要說大清如今掌握了外國語言最多的部門,除去已經忙碌起來無法抽調人手的禮部主客清吏司,還有的就是容若培養的人了。」

  想到此,胤礽高興極了:還好孤當初深謀遠慮,知道誘惑容若去幹活,現在容若屬下就有好幾個學習外語特別賣力的人,他們一個個都還年輕氣盛,接受外來事物的能力比年紀大的人更加好。

  現在的容若,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總喜歡找人聚眾喝酒寫詩詞歌賦的大才子了,他升級啦!

  成為了既能背得了四書五經,說得了儒學經義,又能說出一口還算流利的外語的全能型人才。

  胤礽:之前的容若,是滿漢文化交融之大成者,現在的容若,是究極進化容若!

  【大朋友這話一聽就是看過《數碼寶貝》的人了。】胤礽的腦海中飄過了《數碼寶貝》的音樂與口號「納蘭容若究極進化——」

  「哎,」胤礽看看索額圖,心裡有些遺憾。

  如果三姥爺也能進化該多好啊?

  三姥爺年紀大了,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不好,跟不上時代,還是只能由孤來帶著他學習了。

  法保微微皺眉,待胤礽走後,不悅地對索額圖道:「找誰做事不好,怎麼去找納蘭明珠的兒子?誰才是支持太子殿下的,他不知道嗎?」

  索額圖淡淡道:「明珠的兒子怎麼了?明珠的兒子可不聽從明珠的話。」

  放在以前,納蘭性德還只是個御前侍衛,文採過人與各地名士結交,友人遇上冤案都是去求納蘭明珠的。

  可現在呢?納蘭性德不再是那個只擅長詩文的文人了,累是累了,成長也是飛速的。

  他做起了實事,手中有了權力,也有了拉攏到手的屬下。

  有什麼事,他不必再去求納蘭明珠,自己就能處理了,人脈、屬下都有了,漸漸,本就有自己想法的納蘭性德翅膀也硬了,不願意服從父親的安排,並且還寫出了「活出我自己的人生」之類的詩詞來。

  胤礽要與納蘭性德聯繫,問他要一下人,以他與納蘭性德之間的交情,還真能做到,倒是方便了戴梓。

  告別索額圖以後,胤礽全程沉著臉,心裕護送他回到毓慶宮,感受到太子殿下身邊的低氣壓,沉默片刻,突然說道:「殿下若是想要改變,或許現在還不行,但等您長大還有好多年,您還有許多機會,來慢慢影響三哥與皇上,慢慢影響朝臣與朝廷。」

  「孤知道,孤只是著急,」胤礽小小年紀,學著汗阿瑪的樣子揉揉眉心,無奈道:「孤為了大清的未來,操碎了心啊!」

  心裕:「……」

  「不行,怎麼只有孤一個人操碎心呢?孤這麼心累,當然要找人一起分擔啊!四弟弟去哪裡了,孤想念四弟弟了。」

  作者有話要說:胤秅:你不要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