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看到五姥爺魁梧的身形,給胤礽的感覺就像是一群文官裡頭,突然冒出個武將那樣奇怪,實在是三姥爺給胤礽的文官印象太根深蒂固了,倒是讓他給忘了,其實三姥爺以前也是一個上得了馬背,拉得開弓箭的將軍。

  雖然三姥爺現在也拉得開弓箭,可他年紀大啦,經不起折騰,相比起來,似乎比容若年紀都要小的五姥爺就是一副很經得住「折騰」的體魄呢!

  【法保是赫舍里家中幼子,索額圖幾乎是將他當做兒子一樣拉扯大,索尼老來得子,是更偏疼一些法保。俗話說得好:小兒子,大孫子,老人家的命根子。索尼沒有大孫子,卻有一個大孫女,可寶貝著呢,後來她就嫁給了大朋友的爸爸。】胤礽:所以,在郭羅瑪法的心裡,額娘與法保都是寶貝。

  他抬頭仰望法保的下巴,實在難以在他那嘴大鬍子上找到額娘的影子。

  法保見太子殿下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著自己,心中有那麼一絲緊張:太子殿下為何盯著我看個不停?是我做錯什麼事了?還是我身上有什麼不對?

  心裕輕咳一聲,提醒胤礽:「殿下,戴梓還在等您。」

  胤礽回過神來,先與前來接應他的高士奇見了面,驚奇道:「高大人,您圓潤了不少啊!」

  高士奇原先一個瘦如竹竿的文臣,不過幾月不見,臉上已經變成肉嘟嘟的了。

  「殿下研究所的膳房供應全面,頓頓都有肉,有水果,膳後還有點心,微臣關在研究所中辦差,未能出來活動,可不得越發圓潤了?」

  高士奇圓潤以後,笑容可掬,原先瘦竹竿時的圓滑處世風格,待他圓後更顯得憨態可鞠,極易令人放鬆心房。胤礽說他圓潤他也不惱,而是樂呵呵地應下,夸一夸研究所膳房的「大鍋飯」好吃。

  頓頓有肉是因為胤礽名下有人工養殖雞鴨鵝的產業,膳房則是毓慶宮中培養出來的廚子做主廚,他不僅會做炸雞,還會做蛋糕、蛋卷、雞蛋仔!

  胤礽毓慶宮裡的廚子們為了照顧殿下千奇百怪的想法,鑽研出了各種各樣的美食,胤礽自己並不注重口腹之慾,對諸如炸雞、甜品之類吃過就忘,嘗過了就不惦記了。御膳房與毓慶宮中的膳房聯繫深厚,也跟著學去了兩手,可苦了後宮裡頭喜愛甜品又想要維持身材的妃子們。

  「殿下若是見了戴梓,才要大吃一驚,」高士奇含笑為胤礽引路,邊走,邊不動聲色地告狀:「戴梓沉溺於拆裝鳥槍與大炮,時常廢寢忘食,微臣用膳以後好歹還知道要到處走走消消食,戴梓沉浸其中時候,總是邊吃邊抱著圖紙鑽研。殿下您說他邋遢不邋遢?哪裡還有一些文臣的體面樣子。自從來了研究所,戴梓就越發墮落了。」

  胤礽反倒笑了:「也正是這股子鑽研勁,讓他能在短時間內將英格蘭東印度公司賣給我們的大炮仿製而出,相信對於推陳出新也不遠了,吸收各國大炮之精髓,創新建造出我大清的新式大炮,這才是大清的大功臣啊!」

  高士奇為他打開了門,對裡頭喊道:「太子殿下來了,戴大人還不出來相迎?」

  戴梓的驚呼聲從那屋中傳來,胤礽只聽見一陣稀稀疏疏,接著是書本散落在地的聲音,進去裡頭一看,只見裡頭亂糟糟的,各種圖紙、書籍,鳥槍零件,大炮碎片散亂在周圍,而戴梓的書桌上除去有圖紙、書、硯台筆墨之外,還有用油紙包裹起來的炸雞,上邊有一個牙印。

  胤礽只覺得眼前一花,面前從遠處敦敦地滾過來一顆圓滾滾的球。

  他盯著戴梓鼓起來的肚子直看,驚呆了:「孤毓慶宮膳房出來的廚子當真有這樣的手藝?都將戴大人餵得鼓起來了。」

  戴梓急得額頭冒汗,躬身道:「微臣有罪!沒想到太子殿下這麼快來了!實在是微臣今日接到皇上的命令,要求微臣在七日之內研製出比利時的『衝天炮』,微臣這一鑽研,就不小心忘記了時間,還請寬恕微臣的怠慢。」

  他鞠躬的時候,小肚子上鼓起來更明顯了,竟似「五月懷胎」之象。

  胤礽深深地憂心了,他勸說了一句:「炸雞甜點終究是過於油膩與齁甜的東西,吃多了對身體不好,難得嘗嘗鮮也就罷了,戴大人平日裡還是多清淡飲食一些為妙。以免年紀輕輕就得了老年人的毛病,到時候吃苦頭的還是自己。」

  說起誰年紀輕輕就得了老年人的毛病?胤礽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自己那得了「高血壓病」的汗阿瑪,最近汗阿瑪健康飲食,早睡早起,血壓已經平穩許多了,這就是注重養生的結果啊!

  「微臣明白了,」戴梓再拜,將他們引入書房之內,開始為胤礽說起研究所最近對於鳥槍與大炮的研究進展。

  胤礽注意到,戴梓的炸雞邊上還放了一杯熱乎的碧螺春。

  【一邊喝碧螺春一邊啃炸雞,日子過得也太美哉了吧?】對於研究所之中的研究人員,胤礽在日常生活之中多有照顧,生怕他們渴了,餓了,像戴梓這樣要動腦子的研究者,每天還有鮮榨的核桃飲補腦呢!

  戴梓告訴胤礽:「近些時日,荷蘭使臣又一次上遞國書,懇請皇上准許他們的使臣前來進貢大炮,而欽天監南懷仁出身的國家比利時不甘示弱,欲搶在荷蘭牽頭來大清進行大炮及鳥槍的貿易往來。」

  「皇上欲接八方使者來朝,將權勢與話語掌握在自己手中,豈容他們二者爭奪出先後?於是便命令欽天監仿造比利時的『衝天炮』。」

  「南師傅是比利時人,他又善於機械,懂得物理、數學,曾經還在洋對岸的『大學』當過先生,以他的才學,要仿製出比利時的『衝天炮』應當是沒問題的。但汗阿瑪將這事交給了你,這代表著南師傅未能成功製造出『衝天炮』?」

  戴梓被胤礽要到研究所來,從原先的一個在南書房熬日子的小小文官,到如今的研究管事官,俸祿比過去翻了十倍,日子也過得滋潤起來。

  與認定了自己是「皇上的人」的高士奇不同,戴梓覺得,自己現在應該算是半個太子殿下的人,於是,他並未避諱索額圖等人,耐心解釋給胤礽聽:「南大人許是離開舊國太久,加入大清幾十年,早已將過去學到的東西都忘記了。」

  胤礽:「怎麼會?」

  會建造大炮,那可是吃飯的手藝,忘了什麼不行,去將造大炮的手藝給忘記了?

  胤礽深思起來,喃喃道:「究竟是不會,忘記了,還是不願意?」

  太子的話令在場眾人驀然一驚,索額圖擰起眉來:「殿下,南懷仁做了大清的臣子幾十年,如今也已入了大清國籍,在戶部記錄名冊在案,他對皇上忠心,又不曾結黨營私,他又為何會不願意建造這『衝天炮』呢?」

  胤礽說出理由來:「但是他與舊國依然有所聯繫。」

  索額圖解答道:「是皇上需要這種聯繫,派遣他去。」

  「南懷仁是朝中難得不與任何人有關係的臣子,他既沒有科舉入士的同窗,唯一的師長湯若望已經去世,他也沒有家室。」至少在索額圖看來,與南懷仁還說有合作希望的。

  「可他是耶穌會士,是傳教士!」

  胤礽反駁道,他猛地回味過來,驚奇地問索額圖:「您不知道什麼是耶穌會士?」不會吧不會吧?博學的三姥爺連耶穌會是什麼都不知道?

  「就是那個將『主啊 ̄』掛在嘴邊,然後喊阿門的教會啊!他們的信仰特別純,您知道那有多麼忠誠,可怕嗎?就像是大清的僧侶們信佛一樣真誠,南師傅對耶穌會的忠誠比家國、大義、甚至是他自己都還要純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