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瓜爾佳氏和納喇氏的趨奉還只是個案,那麼德妃的優待就讓人無法忽視了。
李薇看著她面前多出來的兩盤帶紅簽的菜,感覺四爺是真的抖起來了,連德妃娘娘都無法忽視。
菜帶紅簽,表示這菜是專門給主子做的份例菜。而且一般二般的主子還沒這待遇。這麼說吧,以前在阿哥所時,她就沒在四爺的盤子裡看到紅簽子。
紅簽上會寫著某廚晉獻。大廚子和小廚子還不太一樣,大廚子的紅簽鑲金邊。
鑲金邊的紅簽子要做到皇上、太后那個位份才能享受了。
德妃的就是一般的紅簽,然後就是擺在她面前的這兩盤了。一盤焦溜丸子,她嘗了一個,是牛肉的。一盤八寶芽菜,就是綠豆芽、黃花菜、冬筍切絲混炒。
坐在她對面的納喇氏本來跟她吃一樣的飯菜,偏偏在她們坐下沒多久,永和宮的一位大宮女提著膳盒笑盈盈的過來道娘娘賞了她兩道菜,端出來特意放在她這邊。
李薇只慶幸是納喇氏坐在這裡,要是換成田氏,她能拿這個刺她半年。
謝過恩後,大宮女退下,留下李薇對著這兩道紅簽菜發愁。
照以前見過德妃對御賜菜的態度來說,她應該格外恭敬的把菜吃完。但問題就在這裡:大冬天的這菜出了膳房都要半涼了,何況再提到永和宮,擺出來後再被德妃賞給她。
已經都涼透了。
往年在永和宮過年時,她都是吃幾個餑餑,配上幾碗湯羹就行了。要吃好的回家再吃。
反正也沒人要她們一定要把端上來的都吃完這是個不可完成的任務。
現在必須吃完的菜來了,她卻挺排斥這一強迫任務的。
最後,她還是用吃藥的心態把它們都吃了。一邊吃一邊想,四爺現在這樣,連一貫不動如山的德妃都開始示好給他身邊的人,也不知道在前頭的四爺是不是也在被眾兄弟圍追堵截中?
用過膳,她對納喇氏道了聲失陪就回去找十三福晉了。
十三福晉跪了大半天,進永和宮時又是被架進來的。她隨著眾妯娌一道給德妃磕頭時,德妃就叫她不必跪下,屈屈膝就行了。行過禮後更是直接叫人把她扶走,道『叫小十三家的好好歇著,不必過來了』。
說關心也關心,但說冷落也是真的。
諸位福晉都過來看了看躺在紗櫥後的榻上安胎的十三福晉,一切都跟頒金節時一樣。等大家都走了,福晉特意問跟過來的李薇:「你要不要跟我們去前頭陪娘娘?」
十三福晉馬上說:「嫂子去吧,這裡是娘娘的地界,還有姐姐們照顧我,沒事的。」
到底是去前頭看德妃和一群福晉的臉色,還是在這裡陪著十三福晉?
李薇心道這根本不用選,面上還是沒有表現得太高興,道:「姐姐去前頭吧,我在這裡陪著。」
福晉微笑點頭:「有你在這裡,我就放心多了。」轉頭再對兆佳氏說,「好好躺著,我過會兒來看你。」
兆佳氏艱難支起身道:「四嫂慢走。」
陪了十三福晉一早上,她們也沒說多少話。主要是兆佳氏從頭到尾都閉目皺眉,好像十分痛苦。
李薇生怕她在這裡就要生,那……德妃肯定不會太高興。
所以用過膳就趕緊過來了。兆佳氏也是剛吃過,宮女們才把膳桌抬走。見她進來,兆佳氏笑著說:「嫂子何不多在外頭散散?我在這裡沒事的。」
李薇道:「已經吃過了。」
她坐下前先伸手在兆佳氏的褥子上摸了一把,有時羊水破了人不會有感覺。她怕兆佳氏頭一次沒反應過來。
兆佳氏的臉刷的就紅了,悄悄縮回被子裡。
李薇湊上去問:「肚子疼嗎?」
兆佳氏搖搖頭,像是突然害羞了:「不疼。嫂子……我剛才方便過了,今天也沒敢多喝湯水。」
李薇反應了一下才知道她說什麼,哭笑不得:「我不是怕你那什麼。」她居然以為她怕她尿在榻上。
她解釋了下陣疼和羊水的問題。
兆
佳氏馬上緊張的問:「會那樣嗎?會沒感覺?」
李薇回憶了下,說:「一半是疼的,一半是以為是把尿擠出來了。」肚子那麼大,首先就是壓到膀胱頂到胃,很多臟器都會受到影響。
兆佳氏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李薇怕嚇著她了,馬上安慰道:「其實你懷孩子的時候很好,現在天冷,口子容易收。」還不容易感染。她都有點羨慕兆佳氏近來的好運氣了,好像這人一順就什麼都順了。
田氏羨慕兆佳氏,是覺得她守得雲開,終見月明。嫁給阿哥們的女人那麼多,但一個府里才能有幾個幸運兒呢?
李薇有時看看田氏,都會有種感恩的心。生活真的待她不薄,讓她在最合適的時候遇上了四爺。
她已經感覺到了,現在的四爺早就沒有當年對女人耐心了。他也不會再有當年的熱情和衝動。她趕上了好時候,在他的回憶里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日後再有女人來也做不到了。
會突然想到這個,還是因為過年時又見到了年家的帖子。來送帖的是年大將軍。
當然他現在還不是大將軍,只是一個翰林院的檢討,一個從七品的小官。
其父年遐齡已退休,在京養老。他大哥年希堯任工部侍郎,從二品。
年遐齡退休時是湖廣總督,雖然僅是正二品,但地方官的正二品跟京官的正二品不是一回事。湖廣總督,封疆大吏,湖南湖北的軍政都由他一把抓了。
她為什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呢?
因為這都是四爺跟她叨叨的。四爺幹嘛叨叨這個呢?因為年大將軍雖然是代父前來拜年加拜主子山頭,但他是託了富爾敦來的。
富爾敦這人她乍一聽完全沒印象啊,但四爺用一句話就叫她明白了。
「不過是老八身邊的一條狗,還想沖我搖尾巴。」四爺冷笑,叫她想替那位富爾敦點蠟。
至於為什麼富爾敦會跟年大將軍一起來,因為他們不但是同年,還是連襟。富爾敦的二妹妹嫁給了年大將軍。
那富爾敦又為什麼成了八爺的人呢?
因為富爾敦姓納蘭,是納蘭容若的兒子。
貴圈亂吧?
四爺叨叨完還感嘆:「納蘭如果還在世,也不會叫他的兒子去捧老八的臭腳。」
納蘭容若死得太早,沒來得及給幾個兒子安排個好前程。明相兒子不少,對失父的孫子的看顧就少多了。李薇也是才知道,納蘭容若的幾個兒子前程都不太好。
富爾敦靠自己在三十九年當上了進士,之後就一直在翰林院晃蕩,一直一直是七品……
有這麼一位父親,當兒子的要是混不出個樣來,那都不好跟人說他阿瑪是納蘭容若。聽說富爾敦最恨的就是做詞,特別是當場做詞,曾有人在酒桌上叫激他戲作一篇,被他大怒而去。
最後李薇裝了一腦袋的納蘭容若的虎父犬子,老八香臭不分誰來投奔都要,實在太沒品位的報怨。對年家的印象就是這一家好牛X。
牛X到她已經坦然的想輸給這種白富美一點也不虧。
但後來,兩人在帳子裡的時候,她小心翼翼的問如果年家有個姑娘,他會不會娶回來啊?
四爺滿腦子的老八、納蘭家、年家打成一團,叫她這一問竟然愣了數息才反應過來,回過神來竟然覺得腦子裡剛才塞的東西都不見了。
「嗯……叫爺想想……」他閉著眼睛很認真的說,她湊上去卻被他抓住狠狠在屁股上打了幾巴掌,打得她稀里糊塗的一臉迷茫縮在他懷裡。
發完火的他居然笑了,摟著她搖了幾搖,「真是……真是……」他嘆了聲,突然有點明白了。他說的那些,只有這一件是跟素素切身相關的,所以她只關心這個。同樣,對八爺和富爾敦甚至年家來說,重要的事肯定跟他不一樣。
年家是想待價而沽?富爾敦和老八是想趁火打劫?
年家全家都是鑲白旗,可他們一家也有自傲的本事。不想乾脆的反到他的門下也能理解,但是如果把主子當猴子甩就錯了。
他這樣,不管是他還是老八都不會把他當成心腹來用
。
不過是個牆頭草,哪邊有好處就往哪邊靠而已。
四爺想好了就翻身準備睡覺,背後的人果然靠上來倚著他,過了足有一刻還沒聽到她規律綿長的呼吸聲。
這麼長時間還沒睡著,可見是真放在心上了。
他心中嘆笑,小女子的心裡只能裝那麼大點的事。說是以夫為天,看來他就是她的天。他不罩在她的頭頂,她就心慌了。
他翻過來把她拉到懷裡,哄道:「年家有女兒也不是素素,爺有素素了。」
這話真是甜到憂傷。叫她的心情一連好了好幾天,陽光燦爛的。
甜到最後她也想這是他哄她的,可他現在這麼忙還願意哄她,而不是視而不見,不是說她煩人,嫌她礙事之類的。
他對她的包容也是感情深的一種表現吧。
她不該再懷疑什麼了。
從宮裡出來後已經是星月滿天,她靠在車窗上,掀開帘子看著前面的四爺,她想起剛才她們一起出來時,十三爺就等在宮門口,一見到十三福晉就上去扶著她,一面對她們道謝。
兆佳氏還特別輕鬆的說:「娘娘心疼我,賞了東西給我,叫我明天在家歇著就行了。」
十三笑著點頭:「這樣也好,你現在走來走去我也擔心。」
兆佳氏臨走前對她點點頭。結果她看到這兩人走到騾車前,丫頭要扶兆佳氏,十三爺揮退丫頭,打橫抱起大肚子的兆佳氏送進車裡。
好幸福……
她忍不住在想,十三爺和兆佳氏之間是患難之情,她和四爺是不是也經歷一次這種事,他就會更喜歡她呢?
在她忍不住大開腦洞的時候,四爺突然出現在車窗外,還敲了敲車窗,嚇得她猛然回神。
四爺從出宮門就感覺到背上有一道視線,幾次回頭都是素素。
這是有事?
他本想等回去再問她,可反倒記在心裡一直想,最後還是拉馬回頭看她到底是什麼事。結果他都跟著車走了好一會兒了,不見她有反應,不得已敲敲車子,她才好像剛剛看到他。
看來是他多心了。
不等他生氣,車裡的她就一臉驚喜感動的笑起來了。
他的氣就跟火爐邊的雪一樣都化了。
拿她沒辦法。
四爺對她笑了下,又敲了敲車窗,一夾馬腹又跑回到隊伍前頭去了。
他是特地來看她的嗎?
李薇整個人都像踩在雲端,下車回到園子裡,洗漱後換了衣服躺上床都是飄飄然的。等聽到門外連聲的通報,跟著四爺走進來,她跳下床才發現自己頭髮都解散了,身上只穿了裡衣。
不行,不行,這樣不行。
她鎮定的在屏風後自己把衣服穿好,頭髮挽好後才出來。外屋玉瓶幾人正壓低聲音侍候四爺洗漱,她悄悄走到玉瓶身後。
玉瓶捧著牙粉、牙籤和漱口水等物轉身,不妨背後冒出來一個人!
嚇得手上的托盤就扔了。(ノ口)ノ
李薇趕緊幫她捧住。ヘ(OOヘ)
主僕兩人面面相覷,玉瓶先捂著心口輕聲說:「主子,你醒了?怎麼不叫奴婢進去侍候?」
李薇乾笑著把托盤給她,坐到四爺身邊去。
四爺剛才從頭看到尾。從她掀帘子從黑洞洞的裡屋出來起,她就一直只看著他,都沒注意到她的丫頭們。他還以為她睡了,進來時還特意小聲點,不叫下人們去叫她。
他對她笑了下,握住她的手,輕聲對她說:「沒睡還是聽到爺來了就起來了?」
「聽到你來了。」她又坐得離他近了點。
四爺都快叫她擠到榻下去了,禁不住嘴邊的笑,拍拍她的腿,腳還沒泡夠時辰也不洗了,抬起來叫人擦乾淨,換了衣服就拉著她回了裡屋。
他掀開被子先叫她鑽進去,他再吹了燈上去,掖好帳子,床就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巢穴。
一片溫暖的黑暗中,她鑽到他的懷裡,悠長的舒了口氣,很快睡著了。
留下四爺一下下摸著她的長髮,輕輕吻著她的額頭。
……真是一個寶貝。
二月初,剛剛過完年皇上就去五台山了。他把直郡王留下了,帶走了太子、三爺、八爺、十三和十四。
聖駕出發前,十三來府里拜託四爺在他們出門後照顧家裡。兆佳氏剛生了孩子,還沒滿月。
聖駕走後,李薇就去十三爺府上看了一次。之後每個月都要過來一趟。
轉眼到了四月,園子裡的景致越來越好了。
這天,李薇剛從十三爺府上回來就聽說四爺在園子裡大發雷霆。
叫她剛下車的腳都遲疑了下,身後的轎子已經抬走了,她也不可能現在再去街上逛一圈。
心裡多少有些害怕,她就故意慢慢的走,不太想趕緊進園子。一邊悄悄問趙全保:「知道是為什麼嗎?」
因為她還沒經歷過四爺發大火呢。
以前四爺都是生悶氣的款。為什麼突然改變風格了?
這麼想著,她的腳下更慢了。
「咱們往這邊走。」她道,腳下一拐往湖邊去了。
裝模作樣繞著湖散步,她也把事情搞清楚了。四爺今天回來就氣沖沖的,皇上不在京,他每天都是忙到天黑才回來。今天卻早早的就回來了。
李薇看看天色,現在最多四點。這個時間是不太對。
「在外頭是什麼事,咱們也不好打聽。但是回來蘇公公就被主子爺罵了,上茶的王以誠叫拖出去打,他兄弟王朝卿出來求情也叫拖出去打了。」趙全保不由得打了個寒戰,「現在還押在那邊門口呢。」
李薇鬆了口氣,雖然有些不厚道,但四爺這是還有理智呢。他這是拿下人撒氣呢。
看來是在外頭受氣了,就是不知道是受誰的氣。
她繞著湖轉了一圈半,散了近一個時辰才回去。結果不等進屋,玉煙就悄悄過來說:「主子爺來了,在屋裡等您呢。」
李薇心裡就是一抖。
她不敢確定四爺在怒極的情況下,會不會來沖她撒氣。她知道他不會對兒子和戴先生他們撒火,難不成打了蘇培盛幾個還不夠?
趙全保聽到主子爺在屋裡腿都有些軟,擔憂的看了眼慢慢走進屋的主子。今天風光如蘇培盛,也不過是主子爺生氣時可以隨意發火的出氣筒。他就是混到蘇培盛的份上,在主子爺的眼裡也如螻蟻一般。
主子呢?
他不由得想,主子爺是來找主子出氣的嗎?
屋裡很靜,李薇像踩地雷一樣走進來,掃了一眼就看到四爺在西側間的屏風後寫字。
她猶豫了下,還是去洗漱換了衣服再輕手輕腳的過來。
四爺淡淡道:「去散步了?」
「嗯。」她應了聲,看他桌上的茶喝了一半了,就端出去叫人換一碗來。回來看他的字已經寫完了。
四爺放下筆,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像是要把胸中的鬱氣都吐出來。
她以為他寫的還會是草書,結果卻是楷書。
四爺見她過來就讓開身,讓她細看。
她念道:「欝欝千株柳,陰陰覆草堂。飄彩拂硯石,飛絮點琴床。鶯囀春枝暖,蟬鳴秋葉涼。夜來窗月影,掩映簡編香。」
好詩,只是心境上與四爺這剛發過火是不是不太相稱?
四爺看起來卻不似勉強,他含笑道:「這首詩已經做了有一段時間了,總是無法一氣呵成。今天終於能寫出來了。」
她看他十分小心的把紙拿起來,交給張起麟,叫他拿去裝裱,回來好掛在他的書房裡。
大概是詩興大發,他又拿起筆對她笑:「早就答應要給你寫一首了。」
李薇其實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吃不准他現在是發火中在假裝無事,還是真的不生氣了。但也趕緊過去表示很期待。
他一口氣寫了四五首,寫完細觀卻撕了其中三首,只餘下兩首,還要搖頭嘆說不足、不足,然後說先不給她,等寫好再給。
她雖然一點都不著急
但也表現的很想先睹為快,爭鬧一番後看他笑出來了,她才放了心,知道他不是假裝開心了。
不過想想,在他自己的園子裡,他還假裝什麼?
打了蘇公公他們真的就夠出氣了?
四爺雖然是男人,心也像海底針。陰一陣晴一陣,叫人摸不透。
晚飯後她才從他的話里猜出來了,惹他生氣的是直郡王。這次皇上出巡沒帶直郡王,帶走了八爺。然後留在京里的直郡王就跟四爺掐起來了。
四爺想起來臉色又黑了,陰冷的笑道:「……我看他還能跳幾天。」
老四,你別在你哥跟前顯擺!掌旗又如何?皇阿瑪還沒封你個王位呢!就敢在你大哥跟前擺王爺的譜?你大哥做了十幾年的郡王了!也沒像你這樣抖起來!
第二天起,四爺就在園子裡歇起來了,每日不是陪著幾個男孩讀書,就是游湖垂釣,還打算在園子裡開幾塊田出來種。
說他外頭很閒,也沒有。弘昐回來都說:「來求見阿瑪的人每天都有,先生給我們講著書都要出去見客人,今天還有個賴在外頭不肯走了。先生都拿人沒辦法。」
可四爺要閒著,他還拉著大家一起閒。早上用過膳就拉著她在園子裡賞景,用他的話說就是:「住進來也有兩年了,還沒好好賞過一回。」
四爺仿佛覺得很虧。
園子中水草豐美,居然引來一群綠頭紅腳的野鴨子。一早起來湖裡撲騰著一大片的野鴨子可把園子裡的人都嚇壞了。
下人不敢驅趕,四爺趕來後也不叫人傷害它們,侍衛裡頭有技癢想比比弓箭的,看四爺好像挺喜歡這群野鴨子的也不敢動手了。
到了白天,園子裡的人都出來看稀罕。
李薇想湊近看看,結果野鴨們都膽小,靠近了就紛紛飛起再落到湖邊的其他地方,揚起的羽毛和糞便就叫人討厭了。
不過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美景。
顧儼和傅敏兩位都站在湖邊賞了幾天,等鴨群飛走後才回書房做畫,聽說畫得不錯。可惜她無緣得見。
鴨子走後,留在湖邊的大片的鴨糞叫下人們打掃了好幾天才幹淨了。
四爺聽她說起,笑道:「凡事哪能盡如人意?咱們看得高興了,自然就要擔起這些麻煩。叫他們別抱怨了,一人賞二兩銀子吧。」
銀子賞下去怨言就不見了,改成一片歌功頌德。
鴨子走後的幾天,膳房進上來一道烤鴨子。吃著肉十分筋道,不像平常籠養的鴨子,而且個頭也小多了。
玉瓶悄悄跟她笑著說:「他們禍害了不少,侍衛里一到夜裡就去套鴨子,都是偷偷的。膳房的人捉了好幾籠,現在都在那裡養著呢。」
這個……只能睜一眼閉一眼了。
到了晚上,四爺也跟她說:「他們有好東西,今天我叫人做給你吃了,好不好吃?」
原來他也是共犯啊。
她馬上點頭:「好吃,野鴨子的肉好勁道!」
四爺還笑:「你不知道,弘昐晚上帶著他的侍衛去撲鴨子,險些叫鴨子給帶到水裡去。」
嗯?
李薇馬上瞪起眼準備叫兒子來罵一頓。
他拍拍她的手:「男孩子就要放著養,別管傻了。既然沒出事就不必罵他,弘昐也大了。」
四爺感嘆了句:「我們都老了……」
「沒有吧……」李薇下意識的摸了下臉,晚上洗漱時就對著鏡子看眼尾,還沒有長紋。四爺在床上看她對著鏡子巴眼角,以為她迷眼了,下來扳著她的頭說:「我看,插了睫毛了?」說著湊上去猛得吹了口氣。
她眨著眼睛,他扳著她的頭說:「出來沒?」然後又湊上來,好像還要再吹。
「好了,好了。」她推著他說,等上了床她突然很不甘的說:「爺,我才二十九……」
老什麼的……還很早好嗎?
四爺怔了下,唔了聲。兩人躺下後燈都熄了,他才反應過來,扭頭看她:「……」
她突然有了讀臉技能,覺得他的神情肯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