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的一聲,一盞球形水紋玻璃壁燈亮起,在牆上打出羽毛狀的光影,暗昧而溫柔。
宋傾城眼前的黑霧投射了一點裂紋般的白光,她不禁微微眯眼,悄然伸手把枕邊才脫下來的內衣往裡塞了塞。
這個動作還未完成,床邊一動,男人的氣息侵襲而來,重量壓在她的空調被上,帶著積雪草的木質淡香,夾雜著一點菸草味兒,浸滿了床頭。
宋傾城下意識屏息。
明明是極淡極淡的味道,為何像足了迷藥?
她斂著唇角先發制人,「哥哥,剛才怎麼說的你忘記了嗎?」
他的嗓音暗而沉,「沒忘,哥哥已經下班了。」
宋傾城倏忽睜大眼,氣焰足了些,「哥哥下班,那你現在是誰啊?」
一個清淺的氣聲,他說:「一個追你的人。」
宋傾城語氣微冷,咬重了字眼,「我說過,看護只能是哥哥的身份。」
她實在有些震驚,內心深處,她是相信他的,相信他是一個正人君子,不敢說入懷不亂,至少在她十八歲之前,他手腳乾淨得很,從未對她有過任何親密動作。
雖然他開始追她的時候,一天之後就把拉手擁抱親吻做完了,可,這會兒不一樣。
爬床啊!
要跟她睡啊!
這套房子雖小,旁邊卻還有一間小書房,裡面有一張摺疊床,她媽以前來看她,不願意睡她的床,都是自己在那邊睡。
陸贏鼻腔幾聲低迷的笑,溫熱的鼻息近在毫釐之間,「那哥哥不下班,哥哥變態了。」
宋傾城頭皮一緊,擰著眉頭側過身子,循著他的鼻息,一隻爪子覆上他的口鼻,「你再說!我給你嘴巴拉拉鏈了!」
他不動,任由她捂著嘴,溫熱噴灑在她指縫間。
眨眼的瞬間,什麼濕潤的東西在她掌心嚅動,密密麻麻的電流從她的掌心傳到四肢百骸。
???
他在舔她的手?!
果真變態了。
不是一般的變態!
她的手才要拿開,就被陸贏一把抓住,送到唇邊,吧唧一口,手背印下一個吻。
宋傾城:……
兩手無聲拉扯較量,宋傾城落了下風,反被他強行十指緊扣,壓在他胸膛下。
陸贏低低笑開了,笑得她頭皮發麻。
「你讓哥哥在這裡睡吧,晚上想喝水我起來給你倒。」
「我不喝水。」
「我抱你上廁所,不用你沾地。」
她臉上的那一層淺色有些崩裂,「我晚上從來不上廁所。」
陸贏眼底的興味漸濃,「宋傾城,你身體真好。」
宋傾城:「……」
他的氣息更近了,仿佛就貼在她耳朵邊,「你跟哥哥說說,過生日的時候許了什麼願望,我就閉嘴了。」
「告訴你做什麼?」
「告訴我,我幫你實現。」
宋傾城機械牽動唇線,「許願你不要再來問我要法拉利。」
他笑了聲,「還有嗎?」
「還有就是,儘快買房。」
「還有呢?」
「順利開工作室,沒有了。」
她眼皮子輕輕闔上,「現在就只希望我的眼睛能快點好起來,要不然什麼願望都是零,怪不得都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健康才最重要。」
陸贏把手從胸口處拿開,大拇指指腹在她掌心一下一下打圈,「放心,眼睛過兩天就能好,剩下的願望哥哥幫你實現。」
宋傾城氣息很淺,掌心被他磨出了密密麻麻的小電流,快要把她磨搓沒了。
她有些惱,下了力道,抽回自己的手,「不用了,我暫時還沒打算接受你。」
陸贏眸光微動,兩指捏上她下巴,「這是追求者的態度,你不用著急,好好享受就行了。」
宋傾城兩耳發燙,噴灑在耳根的那一絲潮意,很快被滾燙的皮膚蒸發。
他順著她下巴上面的小窩窩,來回磨,啞著聲兒說:「我知道錯了,以後我去哪兒你去哪兒,永遠不分開。」
宋傾城心裡怦然一下,塌了一塊。
指頭繞著她的唇線碾過,摁在她那個漂亮的唇珠上。
她不知怎麼的,心裡一癢,張嘴咬了一下,牙齒不痛不癢刮過他的指紋,一點兒殺傷力也沒有,倒引得他笑了起來。
宋傾城認命閉上眼。
她的手被他帶著,搭在他的腰窩處。
他用鼻尖蹭她的臉頰,溫潤的唇在她唇角遊走,蜻蜓點水一般,一點一點輕啄,然後含住她的下唇,輕咬了一口。
輕微的痛感引得宋傾城往後瑟縮,她扭開臉,很快又被陸贏掰回去了。
他霸道撬開她的齒關,舌尖抵進去追逐糾纏,仿佛要把她的氣息盡數抽去,順著唇舌渡入心肝肺。
宋傾城緊繃的身體泄了勁兒,宛如漂浮在綿軟的棉花團上,虛虛幻幻落不了地。
她試著在昏昏沉沉的黑暗裡回吻他。
陸贏喉間發出一聲悶哼,將她的舌尖捲入唇間,慢慢挑逗勾纏。
……
他離開了稍許,壓著眼看她,女孩眸里是迷濛的水汽,唇角一點瑩亮的光。
陸贏心口一個悶痛,垂首吻她的下巴,舌尖輕勾一下。
宋傾城有些羞恥,扯被蓋住半張臉。
陸贏的氣息收不住,貼在她耳邊說:「宋傾城,跟哥哥結婚,給我做老婆吧。」
宋傾城心弦嗒地一下崩斷了。
漫天潮水淹沒了她,她強忍了忍,瓮聲瓮氣說:「我不要,你表現太差了。」
他頓了頓,倒在她身旁,胸腔止不住震顫。
宋傾城:……
陸贏歇了笑,「不著急,等你眼睛好了我再開始表現。」
宋傾城呼吸一滯,又忍不住有些氣惱,「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真的變態了麼。」
他伸出臂膀,把她撈進懷裡,下巴蹭了蹭她的髮際,「謝謝你這麼愛哥哥,還願意給變態一個機會。」
宋傾城無言相對,聽聽,什麼話都被他自己說完了,主動追的人是他,主動親的人也是他,話里就變成她愛他了。
不過,剛才她的確是給他機會了,這不算冤。
宋傾城在他話里蹭了蹭,「哥哥,是不是摺疊床太小了,你睡不舒服?」
他喉結滑了一下,「嗯。」
「那我去那邊睡吧。」
陸贏收攏手臂,把人抱得更緊了,「沒必要。」
宋傾城默了一會兒,「可是你還沒有追上我,這樣好嗎?」
陸贏松懶懶笑,恬不知恥說:「沒什麼不好,我現在是你的看護,這不是為了更方便一些嘛,再說,睡一起也不影響我追你。」
宋傾城覺得吳雙歡她們說的太對了。
陸贏和別的男人也沒有什麼區別,甚至歪理邪論更多。
這麼厚顏無恥的人,上來容易趕走難,罷了罷了。
第二天,她在陸贏的臂彎中醒過來,恍了幾秒才收攏了神思,輕手拿開他的手臂,才起個半身就被他撈回懷裡去了。
一個短促的低呼,她心跳就要從嗓子眼蹦出來。
男人的嗓子暗啞:「醒了?」
她動了動胳膊,「哥哥,空調有點冷,你覺得嗎?」
他喉管「嗯」了一聲,總算鬆開她,去調控制面板,把溫度調高了一些。
沒有束縛的宋傾城終於坐了起來,「哥哥,多少點了?」
過了一會兒,他說:「沒到九點。」
「你幫我看看,有人打我電話嗎?」
陸贏拿起她的手機,長吸一口氣,「有,你爸媽,還有漫漫姐。」
宋傾城後背莫名發涼,仿佛被她最親近的家人看到她和陸贏睡在一起了。
她挨著床沿邊,一個個回電話。
李景聯到底不放心,打電話給宋茂華,把她眼睛受傷的事兒告訴了他,宋茂華又告訴了方敏。
宋傾城只說住在原來的地方,舍友現在照顧她,醫生說眼睛不會瞎。
宋茂華和方敏都受了不小驚嚇,聽她這麼說,才稍稍放心,讓漫漫姐第二天上灣城照顧她。
「哥哥,漫漫姐明天就上來了。」
陸贏「嗯」了一聲,「宋傾城,你想買什麼樣的房子?」
「三四十平就行了。」
「三四十?三四十平的房子能住?」
「怎麼不能住了,一個人不用很大,再說,大了我也買不起。」
他幽幽開口,問:「那我呢?」
宋傾城微微一滯,「你不是有房子麼,我們現在住的那裡,還有悅棠府那麼大,我看你爸爸也不要,還不夠你住?」
半晌,陸贏嗤了聲,「宋傾城,你變了。」
宋傾城頭皮一緊,馬上心領神會了他話里的意思:宋傾城,你變了,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她心心念念的不過是一套自己的小房子,不管結不結婚,都有自己的落腳地,就這麼一個讓他嫌棄的小房子,她都可能買不上。
「我現在也買不了,就算我爸媽給我首付,沒有穩定的工作和收入,我也貸不了款,過幾年不知道房價會不會漲,如果我真買了,你要是想住,我就給你住。」
話剛說話,他的氣息就攏了過來,把她抱了個滿懷,「宋傾城,親一下哥哥。」
宋傾城身子在他懷裡一縮,憋了一會兒,提醒道:「哥哥,現在是你追我,不是我追你。」
他的胸腔在動,「不影響,我親你你親我都一個樣,咱倆的關係,不用分那麼清楚。」
宋傾城:……
行了,她算是摸准了這個人的洗腦套路。
不礙事,我可以一邊追你一邊親你。
不影響,我可以一邊追你一邊陪你睡覺。
沒關係,咱倆的關係,你親我就跟我親你一個樣。
再過兩天,就變成她追他了。
她正色,鄭重其事地說:「我覺得不一樣,你這樣一點兒誠意都沒有。」
話音剛落,高聳的鼻樑觸到她的鼻尖,他在她唇角親了一下,「追求者下線,哥哥要上班了,免費看護,為了表示感謝,現在換你親我一下。」
宋傾城有些暈乎,歪理一套一套層出不窮,她是不會輕易上當的,「哥哥,我眼睛看不見,不知道你的臉在哪裡,但是我心裡是十分感謝你的。」
他嘶的吸氣,「我又看不見你的心。」
她已經翻身下床,兩腳在床邊摸索拖鞋。
才尋到一隻拖鞋,她就被人抓住了腳踝,很快,拖鞋上了腳。
他低哼了聲,閒散道:「宋傾城,做個有良心的人吧。」
宋傾城:「……」
這一次,他不拉她的手腕,而是直接牽上她的手,把她帶到衛生間,擠好牙膏放好水,送到她手裡。
「能行嗎?」
「行。」
陸贏這才給她帶上門。
宋傾城心裡有些後悔,親他一口不算吃虧,如果明天他再要求,她一定滿足他。
下午,兩人從醫院出來。
「哥哥,我們回家嗎?」
陸贏:「先不回,哥哥帶你去看房子。」
宋傾城覺得好笑,「我眼睛都看不見,看什麼房子啊。」
「沒事兒,哥哥做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