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雙儀幾天沒睡好,難得睡了一個好覺,一覺醒來就已經天光大亮,她翻身起來,看了眼祁承淮擺在床頭柜上的鬧鐘,已經是六點五十。閱讀
她大吃一驚,立即跳下了床,踩了拖鞋就要出門,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床鋪上自己睡的位置的另一側好似有些凌亂,枕頭擺得也不對,她記得先前和祁承淮一道鋪床的時候兩個枕頭鋪得很開的,怎麼現在竟然是挨到了一起。
難道她昨晚睡覺竟然去拉枕頭了,可是要是她拉的,怎麼會兩個枕頭並在一起那麼整齊?
她正想著,門外就響起了祁承淮喊她的聲音,「彎彎,快出來洗漱吃早飯,要七點了。」
她一驚,立即忘了枕頭的事,拉開門就往外沖,埋怨道:「你怎麼不早點喊我,要遲到了!」
現下還有五分鐘到七點,還有一個小時就到開早會的時間,顧雙儀心裡都快急哭了,偏那人還悠哉悠哉的道:「不要著急,你先去洗漱,晚了就在路上吃早飯,不會遲到的。」
顧雙儀橫了他一眼,轉頭去洗漱,出來時祁承淮取了她的衣物遞過來,「已經幹了,可以穿了。」
她訥了訥,顧不得道謝,立即又鑽進了房間裡,等她化完妝出來,時間已經到了七點二十五分,祁承淮就問:「你要在家吃了早飯再去,還是在路上吃?」
「路上吧,現在都快要晚了呀。」顧雙儀見他還是不緊不慢,心裡就愈發著急,眼淚都快要冒出來了,上前一步就扯著他往外走。
祁承淮忙拉了她的手,將豆漿和麵包塞給她,又推她去換鞋,笑道:「不會晚的,以後你就習慣了。」
她來不及去想他話里的意思,只一味催著他走,上了車又催他趕緊開,直到看見了醫院的大門她才真正的鬆了口氣。
祁承淮於是笑著搖了搖頭,「都說了不會晚,從我那裡開車過來也不過是十分鐘左右的路程。」
顧雙儀哼了一聲,「還不都怪你不說清楚,對了,你昨晚睡哪裡的?」
心一松,她又想起了早晨起床時的疑惑,想也不想就問了他。
祁承淮被問得眉頭一跳,餘光瞥見她面色似乎並不著惱,於是承認道:「睡你那裡。」
顧雙儀一愣,隨即指著他說了三個字,「不要臉!」
義憤填膺得像是已經被占了天大的便宜,儘管她知道自己睡的房間本就是他的,但他起先也沒講他要睡啊,不是讓給她了麼,怎麼又來了呢?
但她的指責卻對祁承淮毫無用處,他挑了挑眉應道:「談戀愛時太過要臉的結局往往不大好。」
愛情里總是端著,向戀人展現出自己得體優秀的一面是一件很累的事,你端著,那對方就只能陪你端著,客客氣氣的互相端著的兩個人早晚會覺得疲累至極,繼而分道揚鑣,各自去尋找能讓自己覺得輕鬆自在的另一個人。
顧雙儀被他的話堵了一下,恨恨地伸手拍了他的手臂一記,然後罵了一句:「你就會些歪理!」
他又挑了挑眉,笑笑不反駁她的話,但心裡卻是鬆了口氣,還好,她也沒多生氣,至少傳達給他一個意思,她並不排斥他的親密觸碰並且相信他。
此時他們的車子已經進了醫院的地上停車場,祁承淮停了車,顧雙儀拉開門就跑了,也不等他,讓他看得苦笑不已。
等顧雙儀進了辦公室,一看時間,七點四十分,時間恰好,平時在家她六點就起床,到辦公室時也是這樣的時間,今天反而多睡了幾十分鐘,想到這,她再一次感慨祁承淮那套房子實在是地段上佳。
那一邊的祁承淮,早會過後開始處理工作,還不忘偷個空閒打電話回去給陸晗,「大嫂,幫我找個鐘點工去打掃一下淮海路那套房子,好不好?」
陸晗先是應了他的要求,然後疑惑的問:「怎麼突然又要住到那邊去了嗎?」
她是有些遺憾的,祁承淮回國後就一直住在了家裡,大家都習慣了基本天天能看見他的日子,尤其是老爺子,雖然嘴上不說,但她知道他心裡高興。
祁承淮聞言含糊著道:「嗯,這幾天住一住這邊。」
他沒說打算讓顧雙儀住過來,陸晗自然也不會想到這點上去,於是就當是他想要住這邊了,不忘叮囑他多回家來看看老爺子。
針灸科那頭,邱辰光出國進修,由章主任代理科室主任的工作,一早就開會傳達了院辦前天開的中期會議的內容。
年中會議無非就是講講各科室的任務完成得如何接下來半年要達到如何的目標,還有迎接衛計委檢查和醫療改革如何落實之類事,又提到獎金分配的事,在座的各位都忍不住私底下撇撇嘴。
老實講,科里除了醫生和護士還有治療師,醫囑是醫生開,然後由護士和治療師去執行,護士和治療師的工作量大,利益分配上卻是弱勢。
但是誰都不服氣誰,醫生們覺得自己指定治療方案十分費腦力,有問題家屬總是第一時間來找醫生,自己承擔了更大的風險,護士和治療師們覺得自己承擔了大部分的工作,比醫生更加勞累,理應得到更多的回報。
於是關於醫護獎金分配的糾紛由來已久,哪個科室都是如此,只是擺不擺在檯面上的區別,不管平日裡關係多好,只要扯到了利益,就沒那麼和諧了。
顧雙儀低下頭,想的卻不是這個,她在想晚上怎麼辦,難道還要賴在祁承淮那裡麼?
答案在晚飯後解開,祁承淮先是不聲不響的將她送了回家,然後跟著她上樓,途中她三番四次想問他要做什麼,都被他堵了回來,「你聽我的就行,不會把你賣了的。」
於是顧雙儀就被他指揮著去收拾換洗衣物,收到一半她覺得不對勁,又跑出來問他:「我收拾衣服做什麼?去哪裡?」
「去我那裡。」祁承淮環著手臂老神在在,「將你打包帶走回我那裡住,省得你天天都要糾結一回。」
「可是……」顧雙儀愣了愣,然後抬腳踢了踢門框邊緣的木材,「這樣讓人知道了,會說閒話的吧?」
祁承淮嗤了一聲,「說閒話?說什麼閒話?男女朋友住在一起是犯法的麼?」
「可是……」顧雙儀的腳沒有停下來,又踢了兩下,低著頭道,「他們會說我占你便宜的呀……」
沒有人在她面前講,但不代表她不知道有人在背後議論他們,祁承淮太過優秀,有那麼多的人盯著他,突然之間她和他就在一起了,總會有不好聽的話傳出來,或是說她勾引的他又或是說她迷惑的他,林林總總,醫院這個狹窄的空間裡,八卦閒話讓人放鬆,本就是正常的事。
祁承淮也知道這一點,但他完全不在意,也力勸顧雙儀不要在意,「那是妒忌你,一個比他們慘的人他們才會抱以看起來很友愛的同情,但凡你比他們強,他們就要說酸話的。」
顧雙儀還是低著頭不說話,她的心裡在激烈鬥爭,她喜歡祁承淮,也曉得他們早晚要走到這一步,不出意外的話,但又覺得太快了,於那件事來講,她不喜歡這樣被推著走,也怕父母責怪她不自愛不矜持。
祁承淮看著她頭頂的髮簪,還是昨天那支簪子,他想到她睡著時安靜的模樣,心裡一軟,忍不住放柔了聲音哄道:「彎彎,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太快了,所以接受不了?」
顧雙儀聞言抬起頭,想了想後點點頭,卻又立即搖了搖頭,欲言又止的看著他的臉,「我是覺得……那件事太快了,你……」
她吞吞吐吐,祁承淮卻看懂了她眼裡的意思,眼睛一彎就伸手過去抱住了她,「那件事麼?都聽你的呀,你說好就好,你不願意就一直這樣,好不好?」
「你不會要我做不喜歡的事罷?」顧雙儀在他懷裡抬起頭,緊緊的看著他,生恐錯過他面上的每一個表情,她有信心能從他的表情里看出他真實的意思來。
祁承淮極誠懇的點點頭,繼續勸道:「彎彎你看,你住家裡要六點就起床才能保證不遲到,可是住我那邊卻能多睡將近一個小時,女孩子要多睡覺才越來越好看,你說是不是?」
顧雙儀眨了眨眼,能多睡一個小時對她而言,實在是一個極大的誘惑,於是她又開始糾結,且內心的天平逐漸向答應他那一邊傾斜。
祁承淮看著她的眼睛,見裡頭糾結的神采,一時間覺得有趣,這個時候若是她不想去,他便會選擇自己留下來陪她,時間長長,總有一日他是能將她帶走的,只是沒想到她現下會那麼的糾結。
大約顧雙儀的性格歷來是這樣,容易被親近的人說動,她很快就選擇了相信祁承淮,只是在點頭之前問了個問題,「你家有掃地機器人和洗碗機麼?」
「……嗯?怎麼問這個?」祁承淮愣了愣,環著她肩膀的手頓了頓。
顧雙儀看著他一本正經的道:「我聽人家講為了誰去洗碗和掃地容易引起家庭糾紛,所以要先問好了。」
「那我要是有,你就跟我走了?」祁承淮沉吟了片刻,也認真的看著她道。
顧雙儀仍舊很認真,「對的呀。」
「那我有,你跟我走罷。」祁承淮心裡覺得有些搞笑,他大概是第一個面對同居問題時遇到這種情況的第一人,但卻不得不認真的配合她,況且她說的話仔細想想也是有道理的。
但同時他提醒顧雙儀,「彎彎,你要不要和你媽媽說一聲?」
顧雙儀這才想起要告訴顧母,但她有些猶豫,「要是媽媽不同意,怎麼辦?」
她問出這樣的話,就表示她此刻其實是更傾向於祁承淮的,但祁承淮知道,顧雙儀習慣了聽從母親的指令,一旦顧母真的反對,她很可能就變卦,但這種事又必須告訴她,一來是尊重長輩,二來是免了顧雙儀回過神來之後的提心弔膽。
好孩子做習慣了,偶爾做些「壞」事,總是害怕被人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