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人會願意一直懦弱退縮,不過是比起承擔失去的風險,更願意緘口不語而已。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溫祁在陽光中微微笑著的模樣一直都鐫刻在紀魚的腦海里,明亮而溫柔的少年,曾撐起了她所有的少女情懷。
歸根究底,她也只是太愛了。
紀魚緊緊抱著溫祁,感受到他身體的溫度,像很多年以前她偶然撞進他的懷裡,而他抱著她為她遮擋雪花。
「溫祁,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紀魚現在真的覺得自己太傻太遲鈍,總是活在自己的自以為里,那些膽小怯懦現在才被一一擊退。情感過於豐富細膩,總會想太多,想得多了,就會被很多情緒蒙蔽了雙眼,以至於她從來都沒看出溫祁對自己的感情。
或許那一年他牽著她的手跑在煙花綻放的夜空下時,他就已經在告訴她,他喜歡她。
那個晚上他們高三年級慶祝畢業,偷偷在操場上燃放煙花,整個學校因此沸騰。夜空明亮閃爍的煙花不斷綻放,像青春期那些不明不暗來不及說出口的話,美得讓人流連又感傷。學校老師和保安趕來的時候,大家四處逃串,只有溫祁,緊緊地抓住了紀魚的手,帶著她奔跑。
他手心的溫熱,能讓她記得一輩子。那是任何人都沒有的溫度,是任何人都不能給她的心動,是她所有的關於愛情的秘密。
紀魚不斷地哭著,她那麼多的情緒積壓在心底,有了一個缺口後,就如洪水一般滔滔往外流。她身體的顫動和抽噎,讓溫祁的一顆心,終究是軟得一塌糊塗。
溫祁輕輕地握住她緊抱在他腰間的手,然後轉過身來,將她摟進自己懷裡。
「沒有錯,你沒有錯,我不要你跟我道歉了,我也沒有怪你。別哭了,好不好?」他妥協地柔聲安慰她,跟以前一樣,捨不得她哭捨不得她傷心,仍舊想把她捧在手心裡。
紀魚被他的溫暖籠罩,貪心地想就這樣別再讓時間溜走。
「溫祁,我們……」
「嗯?」
「我們可以在一起嗎?」
溫祁沒有想到紀魚會主動問,這與之前的她形成了強大的反差。她現在仍然有點抽噎,可是一字一句,問得又很堅定,像是把所有都賭上了。
紀魚就是把一切都賭上了,曾經害怕恐懼的東西有那麼多,全部都限制著她的情感。她不敢問不敢說,都是怕得到溫祁的拒絕。雖然現在已經知道溫祁還是如當初一樣喜歡自己,可是她仍舊會忐忑溫祁的回答。
忐忑又能怎麼樣呢,紀魚已經不想再懦弱了,比起溫祁的拒絕,她更怕溫祁的離去。那是她愛的人啊,哪捨得再眼睜睜地看著他走。
溫祁沉默了許久,最後用盡力氣地摟著她,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里一般。
她聽到他說:「好。」
春暖花開,萬物復甦,田徑場邊上的草坪鬱鬱蔥蔥,夕陽灑了淺淺的一層,惹人心動。
紀魚和溫祁曾度過很多個春天,那些草長鶯飛的青春日子裡,她與他離愛情那麼近,都是以朋友的名義小心翼翼地守護著彼此。如今,她終於能坦誠自己的內心,也終於知曉他的情感。
夕陽消失,夜幕降臨。
因為哭得久了,紀魚有點缺水,嗓子和嘴唇都乾乾的。她坐在溫祁的車裡,等著溫祁買水回來。
仔細回想之前的事,她現在都有點不敢置信。
所以現在……她和溫祁在一起了?確定關係了?變化實在太快,感覺就跟做夢一樣。
紀魚把頭靠到車窗上,雖然覺得很不真實,可心底的充實和暖意,都真的不能再真。
她的溫祁,喜歡了這麼久的溫祁,原來一直都還在。
還好,一切都來得及,她沒錯過太多,沒發現得太遲。
駕駛位旁的車門被打開,溫祁拿著兩瓶礦泉水坐了進來,隨手關上了車門。
他把其中一瓶礦泉水遞給紀魚,說道:「喝一點。」
紀魚抬起頭,面色微紅,伸手接過。她打開瓶蓋,仰起頭就咕嚕咕嚕地喝了大半瓶礦泉水。
剛才這一哭,早就讓她饑渴難耐了。都說女人是水做的,眼淚都流光了,她都感覺自己快缺水而死。
溫祁看她喝得那麼急,有點想提醒她,但又沒有說什麼,只是淡淡笑著,等著什麼。
果然不出幾秒,紀魚就猛烈地咳嗽起來——喝得太急總是會嗆到。
溫祁出手輕輕拍著紀魚的後背,另只手從中央扶手那抽了幾張紙巾,沒有遞給她,而是親自給她擦著嘴邊的水漬。
本來在咳嗽的紀魚被他這連貫的動作給怔到了:這麼溫柔貼心是鬧怎樣……以前的高冷去哪了?
果然還是受虐狂啊,比起現在,她更習慣他以前的高冷。
因為他這樣,她會緊張,非常緊張,臉都發燙髮紅了。
「慢點喝,還是跟以前一樣,這麼容易嗆到。」溫祁說著,不緊不慢地擦著她的嘴角,不自覺縮小的距離都像是真的無心的。
紀魚奇蹟般地不咳嗽了,緊張地咽了一下口水,呼吸都刻意屏住。
「我……我沒事……」
「可是我覺得你有事。」
溫祁放下紙巾,轉而重新用手指輕撫著她的嘴唇,稍微頓了一下後,說道:「你這裡,有事。」
紀魚本來反射性地想問「什麼事」,可是當他靠近的時候,她就知道是什麼事了。
溫祁低頭吻住她的唇,比以往的兩次都要溫柔。嘴唇輕輕貼在一起,彼此心間的心跳聲都有些震耳欲聾。
他沒有下一步動作,單是這樣輕輕一吻,他都覺得等了很久。感覺要鬆開的時候,他又不捨得了。他試探性地親吻著,因為剛喝了水的緣故,她的唇涼涼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溫暖她。
這一次的親吻,沒有第一次那樣心酸和失措,也沒有第二次那樣慌張摸不著頭腦。紀魚能感受到來自溫祁的力量,可柔情至極,叫她淪陷。
在最不經意的時刻,她微微張開了唇,他便趁虛而入,深深糾纏住……
青澀的吻,總有磕碰,可越是磕碰著,就越停不下來。
他們用盡全身力氣吻著,忘卻了這些年的相互誤解,忘卻了這條路上的艱辛,腦海中僅有的,就是從來都沒有變過的執念:愛著年少時就愛的那個人,任風雨吹打,任歲月侵蝕。
吻到都有些迷醉的時候,溫祁微微鬆開她,說道:「我不想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