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是打算裝傻到底了?
林清屏冷冷「呵」了一聲,「原來是你啊!」
聽不出半點感激或者感動,反而全是怒氣。
顧鈞成也是懵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林清屏揚起頭,義憤填膺,「原來是你!冰天雪地把我從河裡拖出來,就不管不顧扔在地上,扔給我一件破棉襖,我就能挺過來嗎?你怎麼不乾脆讓我凍死算了呢?」
顧鈞成被她罵得忍不住道,「我將你拉上來,本來是打算送你進村問問是誰家的姑娘的,但是,正好有幾個大嬸往這邊來,我想著,她們肯定認識你,比我送你回去挨家挨戶問快多了,而且,男女有別……」
想得還挺多!
林清屏瞪了他一眼,內心:呵,這算把他心裡的話套出來了嗎?合著他早就知道和他結婚的是她,這五年了,他恁是一句話不提?
「你……後來很冷嗎?」他打量著她,「身體不好,我們馬上回首都去,找個好醫生看看……」
「不用了!」林清屏道,心裡那個憤怒:如果不是今天的事,他是不是要一輩子不說?
她並不確定自己多年不調是不是因為這次落水,重生回來後,她很注意了,而且有前世調理的經驗,自己也會早早就給自己買藥吃,情況比上輩子好多了,只是略有不規律而已,現在,她也一直注意著飲食調理和藥物調理。
「顧鈞成。」她看著他,眼神深邃,「繼續裝啊?」
「裝什麼?」他移開目光。
林清屏點著頭,「行,沒事,那你繼續!」
說完,林清屏將門重重一關,出去了。
顧鈞成看著緊閉的門,陷入沉思。
但也只短暫一瞬,就開門追了出去。
而摔門大步出去的林清屏卻在走廊上和一個姑娘撞到了一起。
隨著那姑娘熟悉的聲音叫出一句「哎喲」,林清屏猛然一震。
竟然是前世她的弟媳——程沅沅。
她趕緊把人扶住,「你怎麼樣?」程沅沅還懷著孕呢!
程沅沅抬起頭來。
一張年輕而稚嫩的臉。
稚嫩到,林清屏幾乎無法和記憶中的弟媳劃等號了。
每個女子,都曾有過這樣青蔥的年紀,天真與爛漫,生活,卻將她們生生磨褪了顏色。
「你……還好嗎?」林清屏看著眼前的程沅沅,穿著寬大的衣服,因為人瘦,看不出肚子很大。
林清屏可憐程沅沅,但一想到,寬大的衣服下遮著的是前世害死自己的侄兒,瞬間,心裡又十分膈應。
「我……沒事。」程沅沅站直了。
林清屏便也鬆了手,她可以扶住程沅沅,但真的不想再跟上輩子的侄兒有半點接觸,哪怕,他現在還在程沅沅肚子裡,只是個胎兒。
「你一個人來這……是找人嗎?」林清屏莫名有種直覺,她是來找自己的。
程沅沅看著她,打量,「你……」
「我姓林。」
程沅沅眼眶便紅了,「你是家貴的姐姐?」
好吧,真的是來找她的。
林清屏領著她回了自己房間。
這會兒鍾曉曉也回到房間裡來了,程沅沅看了鍾曉曉一眼,欲言又止。
「我……我出去一下。」鍾曉曉明白得很。
「不,不用。」程沅沅馬上道,「反正……反正你們也都知道了。」
說著,眼淚就流下來了。
林清屏記得,在程家的時候,程家父母說立刻就去外公外婆那裡把程沅沅接回來,看來行動很快,人真的接回來了,而且,還把真相告訴她了。
程沅沅紅著眼睛問,「林……姐姐,他真的是那樣的人嗎?」
林清屏點著頭,「是,你覺得姐姐會詆毀自己親弟弟嗎?」
「可是……可是……」程沅沅搖著頭,「我不信,我不信的,他不可能是這樣的人,我不信……」
說完,把門一開,捂著臉又哭著跑回去了。
林清屏跟著追了出去,一直追下樓,就在旅館門口看見程家父母來了,一起來還有兩位老人,林清屏從遙遠的記憶里把這兩人的身份對上,是程沅沅的外公外婆。
四個人攔截程沅沅。
但程沅沅橫衝直撞的,失去了理智。
不知外婆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她忽然安靜了,趴在外婆肩膀上哭。
而後,外公外婆便把程沅沅帶走了,程家父母相視一眼,唉聲嘆氣,繼續往旅館走來,在樓梯口,遇見站在那裡的林清屏。
「林同志!」蔣麗萍眼睛都是腫的,顯然哭了很久。
於是,林清屏又帶著這兩人回房間聊。
原來,儘管程廠長和蔣麗萍把林家貴的真面目都告訴了程沅沅,程沅沅也不信。
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話。
「怎麼可能呢?他怎麼可能是這樣的人呢?我不信。」
「孩子是我的親骨肉,我捨不得打掉的!」
「他對我很好的,會給我烤紅薯吃,他自己都不吃。」
「他說他喜歡我,喜歡一輩子。」
「他還說,我是他第一個喜歡的女孩,他就沒喜歡過別的女孩子。」
林清屏聽著程沅沅重複著這些話,忍不住想翻白眼。
當然,他弟肯定不會吃烤紅薯啊!他從小就不喜歡吃紅薯,他在家都是吃最好的,紅薯煮湯都是她和她妹吃!什麼時候吃紅薯變成幸福了?
還有,他肯定說程沅沅是他第一個喜歡的女孩子啊!不這麼說能哄到廠長女兒!?
蔣麗萍哭道,「聽她的語氣,好像哪怕林家貴真的是這樣的人,她也一樣會喜歡他,我這女兒,到底是中了什麼魔,得了什麼病啊!」
林清屏知道,這種病在後來叫做:戀愛腦。
有一種戀愛腦的症狀是:哪怕這個男人吃喝賭,壞事做盡,只要說一句愛她,這愛立馬就能抵消所有的缺點了。
所以,治療這種戀愛腦也只有一個法子。
這法子還不一定奏效。
林清屏便跟程廠長和蔣麗萍交代了一番。
程廠長聽了後,點點頭,說了無數次感謝,和蔣麗萍走了。
兩人一走,顧鈞成就進來了。
這會兒鍾曉曉在,林清屏也不好和他鬧什麼,只道,「愣著幹什麼?去辦事!」
某個隱秘之處,房間連窗戶都沒有,大白天地亮著燈,還是一盞不太亮的燈。
裡面幾個人拿了撲克在玩,門上忽的響起了敲門聲,有人把門打開,林家貴在外面。
「怎麼到這麼個地方,也太偏了,我差點找不到。」林家貴說。
「你找不到,警察也找不到。」
說著,幾個人便擺開了局。
有人調侃,「林家貴,你怎麼突然又有錢玩了?」
「你還不知道嗎?他這個人行狗屎運了,哄住了糖廠廠長的女兒,現在飛上枝頭了。」
「你這麼有本事?」有人驚嘆,「人家糖廠廠長看得上你這個賭棍?」
「這有什麼難的?」林家貴一臉得色,「我娘說了,再怎麼傲氣的女人,只要睡了她,她就服服帖帖,如果能讓她懷上孩子,那她追著趕著也要嫁給你了。」
「所以呢?糖廠廠長女兒肚子裡揣你的娃了?」
「那可不?不但死皮賴臉要嫁給我,還給我錢花,不然,我今天哪裡來的賭資跟你們玩?」林家貴洋洋得意。
「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抓緊玩。」
但還沒到一個小時,林家貴就又輸得乾乾淨淨,但完全沒有從前輸錢後的臉色慘白,還找賭友借錢,「你們借我,等我找我媳婦要到錢就還你們。」
賭友們沒有一個肯的。
「你上回借的錢還沒還呢!你不是找了個家裡有錢的婆娘嗎?還找我們借錢?」
「就是,什麼時候找婆娘要到錢,我們什麼時候再約。」
三個賭友就此走了。
「真是晦氣!」林家貴不是不想找程沅沅借錢,而是這幾天都找不到程沅沅人,他未來丈人丈母娘不喜歡他,他可不敢去要錢,心裡一氣,忍不住又罵起來,「賤女人!就這麼不見了,大著個肚子還能去哪裡藏!」
罵完之後心裡不得勁,往縣裡某處人家去了。
一家不知什麼廠的舊宿舍,林家貴熟門熟路就翻窗進去了,裡面響起嬌滴滴的聲音。
「你多久沒來看我了?」
「我這不來了嗎?我還給你帶東西來了。」
「這是什麼東西?絲巾?我要你這個幹什麼?別是你沒過門的媳婦用過的吧?」
「什麼沒過門的媳婦?」
「你要結婚了,我早就聽說了。哼!我以為,你再也不會來了。」
「我怎麼可能不來呢?」
「你都有廠長的女兒了,我算什麼?」
「你可比她有風情多了,她在床上就跟條死魚似的,如果不是她爹是廠長,我才懶得看她一眼。」
「她還……」
「還什麼還?你要能懷一個我的娃,我也娶你……」
「哼……」
然後,便只剩下悉悉索索的聲音,隨後,響起了不堪入耳的動靜。
只聽「哐」的一聲巨響,門突然被人從外面踹開了。
「什麼人啊?啊……」被子裡響起女人的尖叫聲。
這老式的宿舍就一個單間,門一開,裡面的一切一覽無餘,床上的兩個人都還沒來得及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