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們看啥呢。」徐潔跟丈夫一進門就看見徐嬌幾人圍著自家閨女兒看。

  陳蘭芳被小米這個小糰子裝睡給逗得直咧嘴笑，「你閨女剛剛裝睡騙我呢。」

  徐潔看了一眼坐自家妹子旁邊的那個姑娘，朝著幾人湊了過去，「裝睡？」

  陳蘭芳：「可不是嘛，這個小鬼精靈，剛看她直打哈欠，我就以為小米想睡覺，本來打算抱著哄睡就去炒菜的，剛抱到懷裡這個精靈鬼兒就閉上了眼睛，放下也沒睜眼，我就以為她睡了，放下還沒有幾分鐘嬌嬌回來一掀開帘子，結果這個小精靈鬼沒睡。」

  徐嬌樂不思蜀的接了一句，「我掀開帘子的時候，小米一個人不知道抱著手啃得有多香呢。」

  搖籃里的小米一點也不害怕自己周圍圍了這麼多人，看著探頭看過來的徐潔，像是認出了媽媽一樣，吱呀著朝著徐潔伸出了手。

  徐潔聽完徐嬌和陳蘭芳的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一把抱起搖籃裡面朝著自己伸手的閨女，忍不住貼了貼自己閨女奶香奶香的小臉蛋，「咱們小米真機靈，都會哄姥姥了。」

  小米被媽媽貼貼了歡喜的一個勁兒的咯咯笑。

  才出生沒多久的小糰子最能治癒人心。

  江回看著妻子和女兒樂呵得直笑。

  陳蘭芳臉上的笑就沒下來過，樂得都忘了還端著收拾好的魚等著她的徐偉。

  徐偉見陳蘭芳還沒出來，直接就端著處理好的一兜子小白條在外面大喊著陳蘭芳，「媽，炸魚了！！你不來，我就自己炸了哈，你一會兒可別說我費油。」

  「這個討債鬼！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陳蘭芳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垮了下來，小聲嘀咕一句，輕哼一聲才出了堂屋門。

  徐嬌笑著拉著江月跟了上去。

  陳蘭芳拿著筷子一條一條往油鍋里下小白條。

  一大兜子白條子被陳蘭芳分成了兩份，一份裹上面糊糊炸，另一份啥都不裹直接炸。

  徐偉不知道有多饞這一口，直接守著陳蘭芳吃，看得陳蘭芳恨不得給他一鍋鏟。

  村里人人都說陳蘭芳福氣好，兩個女兒就不說了，就這一個兒子也聽話的不行，別人家的在外面當二流子，徐偉呢，天生一張白皮子，長得俊秀不說，平日裡天天除了上工下工，就是去捉雞摸魚給家裡加餐，別人叫著去玩，一概就是不去。

  不知道有多讓人省心。

  但只有陳蘭芳才知道養徐偉有多虧，一天到晚不是惦記家裡的肉就是惦記家裡的油。

  豬都沒他吃的多。

  就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典型。

  兩指寬的小白魚，徐偉一口一個。

  炸好的小白條骨頭都是酥的，能香死人。

  徐嬌拿了幾條塞給江月，兩人一起坐在灶門口咬的嚓嚓作響。

  陳蘭芳攪動著鍋里已經炸定型的魚，看著兒子還在不停往嘴裡塞，一時沒忍住給了徐偉一巴掌，「吃吃吃，你還吃！我看你就是鴨子下水，嘴忙的不行，還不找個碗給你媳婦兒裝點起來，一會兒給人送過去，一點眼力勁兒也沒有！」

  陳蘭芳口中的徐偉媳婦兒叫陳皮，是他們村裡的姑娘，徐嬌以前還跟人一起玩兒過。

  陳皮和徐偉是相親認識的，處了一陣子對象就定下來，徐嬌回來前的幾天就去鎮上拿了結婚證，現在就只差走個形式迎進來了。

  所以陳蘭芳叫徐偉媳婦兒也是沒毛病。

  徐偉是個聽勸的，聽了陳蘭芳的話立馬從碗櫃裡摸了一個碗出來，一條一條的往裡面裝炸好的小魚乾。

  陳蘭芳又拿了個碗裝了碗酥肉，將兩個碗直接塞到了徐偉還想拿魚乾吃的手裡，「快去送了回來吃飯。」

  徐偉出門後，陳蘭芳開始炒菜。

  徐國安也從隊裡的辦公室里回來了。

  陳蘭芳炒菜動作快。

  徐嬌在燒火。

  江月不好意思坐著等吃，就幫著陳蘭芳遞東西，端盤子。

  陳蘭芳趕著她去挨著徐嬌坐都不成，實在是拗不過江月就隨她了。

  「你說說你這孩子，跟嬸子真的客氣幹什麼，上回要不是你把嬸子扶回來，我指不定得在田裡坐多久呢。」

  江月靦腆的笑了笑。

  一道道菜起鍋，徐嬌感覺自己都快香迷糊了。

  陳蘭芳炒菜實在是太香了！

  徐嬌她們回來這兩天的伙食簡直都快抵得上過年的伙食了。

  大圓桌子上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菜。

  眾人的筷子幾乎都沒停過。

  一陣風捲殘雲過後，一大半的菜都差不多光碟了，炸的小魚乾更是一條沒剩。

  陳蘭芳炒菜，就家裡的幾個大老爺們洗碗。

  徐偉吃夠了炸小白條的癮，不用陳蘭芳催促，自己主動的就開始收拾起碗筷來。

  徐潔進房間餵小米去了。

  堂屋裡就只剩下徐嬌江月和陳蘭芳。

  徐嬌撐得坐在凳子上動都不想動動一下。

  「嬸子，趁著現在天還沒黑我就先回知青點了，謝謝嬸子的晚飯。」江月坐了一會兒幾人又湊在一起說了好一會兒話才起身告辭，剛剛抱來的包裹被她放在椅子邊上。

  徐嬌和陳蘭芳都沒有發現。

  江月沒有特意去提起。

  陳蘭芳聽到江月的話，立馬站起來了聲，「那行，嬸子就不留你了，一會天黑了你也不方便回去，以後常來玩，千萬別跟嬸子客氣。」

  徐嬌一聽這話立馬站了起來，想著自己剛剛做的決定，連忙對著陳蘭芳說道:「那媽我去送送月月，一會兒就回來。」

  陳蘭芳點頭同意。

  徐嬌連忙拉著江月出了門。

  走到門口陳蘭芳看不見的位置時，江月一把拉住了徐嬌的手，「我有話跟你說。」

  徐嬌轉過頭的也對著江月點了點頭，「我正好也有話跟你說，我們過去一點兒。」

  江月點頭，「行。」

  徐家的旁邊都是一塊兒竹林，竹林底下放著陳蘭芳特意讓徐國安他們搬回來夏天乘涼用的石墩子。

  徐嬌隨意的掃了掃上面的灰塵，拉著人坐了下來，才開口道:「你要跟我說什麼？」

  「你剛剛有看懂我在你手上寫的什麼字了嗎？」江月揉著自己的衣擺躊躇著開口。

  徐嬌猶豫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出聲：「夢？」

  江月看著她點了點頭。

  兩人就這樣互相對方。

  沉默好一會兒，徐嬌從江月的目光里終於確定了自己的猜測，才出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蔣書？」

  江月點頭。

  兩人仿佛一瞬間就變得心照不宣起來。

  一個人做這種真實的令人髮指的夢江月還可以糊弄糊弄自己，但兩人同時做這種離奇的夢就不能用只是夢的說法來糊弄自己了。

  確定了心中猜想的江月不知為何一下就變得不安起來，伸手一把就抓住了徐嬌放在膝上的雙手，「嬌嬌，你說夢裡的東西都是真的嗎？」

  江月的不安是肉眼可見的，徐嬌原本就不怎麼著急，跟江月通氣之後，徐嬌更是不慌不忙。

  她伸手反握住江月抓著自己有些冰涼的手，安撫的拍了兩下，「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只要我們守的住自己，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做出像夢裡那樣的事就無所畏懼。」

  「那要是無意識的守不住自己呢？」江月聽徐嬌的話，一下子就想起來了自己下鄉前違背自己本心的行動。

  徐嬌轉頭看向江月，隨後悄悄伏在她的耳邊說道:「一定會的，我悄悄告訴你，我已經處對象啦，我肯定不會像夢裡那樣，就算哪一天我發瘋做出像夢裡的事，我媽肯定會打我，把我打醒的。」

  雖然陳蘭芳沒說，但徐嬌可是早就察覺到了陳蘭芳對蔣書的不喜，她要敢做出夢裡那種死貼上去的事，陳蘭芳鐵定打破從不打她的規矩。

  江月……

  聽到這話，江月不知自己是該笑呢還是該笑呢。

  徐嬌還在自顧自的說著，「我現在也知道了你也不喜歡蔣書，如果你哪天莫名其妙突然的就朝蔣書貼上去了，你放心，我肯定會拉著你的。」

  「夢裡的事無論是真的發生過還是假的，咱們就把這個夢當一個警醒來看，管他什麼蔣書鬼書的都給我一邊兒去，夢裡的事絕不可能再發生。」徐嬌的語氣很堅定。

  江月好像也被徐嬌堅定的語氣給安撫到了，緊緊抓住徐嬌的手，肅著一張小臉沉聲道:「你真好，那你可得拉住我啊，我才不會做出像夢裡那樣的事。」

  徐嬌捏了一把江月白嫩嫩的臉蛋，「其實這事最簡單的還是你回到你爸媽身邊去，離得遠了，那蔣書再做什麼也無所謂了。」

  徐嬌知道江月家裡背景不小。

  如果不是江月自己去填下鄉的申請，下鄉當知青的事就算是再輪一遍蔣書也不可能輪到江月。

  夢裡江月爸媽不肯把女兒弄回城裡多半都是蔣書的原因。

  現在江月自己都開竅了，江父江母知道女兒的意思肯定是費勁千辛萬苦也會把江月給弄回城。

  江月聽到這話，立馬焉兒了下來，「我想給我媽媽打電話，可是我怕她還生我氣。」

  「生氣是肯定的，你爸媽那麼疼你，你干出這事，不生氣才怪，但他們現在肯定是心疼大於生氣，你給你媽媽打電話好好的說說，哄哄她，解釋清楚，道個歉，你媽媽保准心軟。」

  哄媽這一套徐嬌可是經驗不少。

  江月聽了徐嬌的話，沉默了片刻，過了一會兒才猛地抬起頭，嚴肅無比的對著徐嬌點頭，「那我明天就請假去鎮上給我媽媽打電話。」

  徐嬌看著江月嚴肅的臉蛋，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行！話說，你怎麼察覺出來我跟你做了同樣的夢的？」

  江月:「那天我在田裡發現你媽媽崴腳，把她扶回去，漸漸的跟嬸子相熟起來之後，我就下意識的感覺你跟夢裡的徐嬌應該不太一樣。」

  徐嬌偏頭看著江月，「為什麼？」

  江月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女孩子的直覺吧，陳嬸子很好，她時常在我面前提起你，從嬸子平日裡說話做事的態度和她提及你的語氣我就下意識的這麼覺得。」

  「後來你回來我看到你時便知道你同夢裡的肯定不一樣，再後來就是剛剛你看到蔣書時的反應我便有了猜想，直到我試探性的在你手心寫字時你的反應我便大概的確定了下來。」

  徐嬌靜靜的聽著江月說著，等她說完徐嬌一個沒忍住伸手揉了揉江月柔順的平劉海，「你真聰明。」

  江月被徐嬌的動作搞得一愣，隨即笑眼彎彎的抱住了徐嬌的胳膊，「那嬌嬌你是什麼時候有這個猜測的？」

  徐嬌回想了一下，「大概還是因為我媽吧，我在我姐姐那同我媽通電話，聽她提起了你，從她的言語裡我就感覺到了我媽應該很喜歡你，我媽媽這人看人准，讓她喜歡的人，我相信不是什麼壞人。」

  徐嬌從來不懷疑陳蘭芳看人的眼光。

  「後來就像你說的那般，可能是女孩子的直覺吧，我就下意識的覺得你不是夢裡的那種人，然後我媽說你同蔣書似乎鬧翻了，我就奇怪，直到你在我手心寫的那個字我便確認了下來。」

  江月聽罷，抱著徐嬌的手越發的用力起來，「幸好我們都做了夢。」

  徐嬌笑了一下，「是啊，可能這就是老天給我們的一個警醒吧，其實相比於蔣書，或許我們更應該注重另外一件事。」

  江月瞬間就聽懂了徐嬌話里的意思，鬆開抱著徐嬌胳膊的手，坐直了身子，「你是說……？」

  「沒錯！」徐嬌看著江月堅定點頭，肯定了江月後半句沒說出來的話。

  江月也是高中畢業一下就明白了徐嬌話里的意思，瞬間就笑開了臉，看了一眼周圍確定周圍沒人之後才小小聲的說著，「跟高考相比那蔣書確實不算什麼！」

  徐嬌看著眼前笑容明媚的江月，真的是越看越歡喜，又一個沒忍住伸手捏了一把江月的臉蛋，「行啦，這事咱們先悄悄的，趁著天還亮，你先回知青點，一會兒天黑就不好走了，剩下的咱們以後有的是時間說。」

  江月乖乖的點頭，站起了身，眉眼帶笑的看著徐嬌晃了晃手，「行，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也快回去啦，拜拜。」

  徐嬌點頭，「回去的時候走大路，別走小路。」

  現在天還亮堂，村里大路上有不少吃過飯出來散步的人，江月現在回去徐嬌也放心，但還是出聲叮囑了一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