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
應該是個夢字吧。
手上不比紙上,徐嬌只能模糊的感覺到江月在自己手心上面寫的這個字是夢。
徐嬌一瞬間沒藏住臉上的詫異,「什麼意思?」
江月還是不說話,就這樣一聲不吭的看著徐嬌。
徐嬌看她這模樣,心中有了懷疑。
為什麼江月會在她手心寫個夢字??
難不成江月也做了什麼夢??
徐嬌仔細觀察著江月臉上的表情,猶豫片刻還是沒敢直接把自己做夢的事情說出來。
江月的表情徐嬌也看不出什麼來,她也不回答徐嬌的話。
徐嬌只好作罷,暫時的放下了心中的疑慮。
殊不知在她轉頭的一瞬間,江月看她的眼神也開始逐漸複雜起來。
估摸著時間陳蘭芳她們應該也在做晚飯了,徐嬌拉著身邊的江月就想要朝徐家去,「咱們快走。」
江月拉住了徐嬌拉住自己的手,「等一下。」
「怎麼啦?」徐嬌轉頭不解的看著江月。
「我想先回一趟知青點。」江月輕輕扯了一下徐嬌的袖子。
江月說話小聲,徐嬌沒有多問,「行啊,我陪你去吧。」
之前也來過不少知青,徐嬌自然知道村裡的知青點在哪兒,也不用江月帶路,拉著江月就朝著知青點走去。
到了之後徐嬌沒進去,就站在門口等她。
陸續有兩三個知青回來,都忍不住的直勾勾的盯著站門口的徐嬌瞧。
徐嬌就當看不見,扯了一片葉子,在手上揉了個稀巴爛,綠色的汁液染在手上。
江月進屋之後飛快跑進了房間。
剛好撞上手上拿著米,準備去灶房的鄭琳。
鄭琳看到江月連忙笑著打了一聲招呼,「你回來啦?我已經好多了,今晚就我做飯吧。」
江月抿唇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說道:「今晚你可能得一個人吃了。」
鄭琳聽罷也沒有多問,不在意的揮了揮手,「那行,那我把我米倒回去一點。」
鄭琳說著直接將兩人份的米倒回了袋子裡面一點,接著出了房間去了灶房。
房間裡就剩江月一個人,她又掃了一眼門外確定沒人看到自己之後才從身上掏出一把鑰匙,把屬於自己的柜子打開。
只見柜子里整整齊齊的碼著好幾罐麥乳精,旁邊雜七雜八的也堆了好些吃食,雞蛋糕,大白兔奶糖,水果罐頭,旁邊甚至還放了兩袋子辣片。
江月幾乎沒有什麼猶豫的拿了一罐麥乳精出來,又抓了一大把奶糖,還有一罐子水果罐頭,最後又拿了一袋子辣片。
把柜子鎖好,鑰匙又放回了懷中的口袋裡,不知道打哪抽了一塊布出來將剛拿出來的東西全部抱了起來,出了門。
徐嬌看她懷裡抱著一大包東西,沒看出來是誰,就隨口問了一句,「你懷裡抱著的是啥。」
江月搖了搖頭,沒說是什麼東西,只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見狀徐嬌也不再多問。
知青點離徐家如果走大路得十來分鐘,但走小路幾分鐘就到了,徐嬌乾脆就直接拉著江月帶她抄小路回家。
到家的時候,果然如徐嬌猜想那樣,陳蘭芳已經在灶房裡忙活開了。
徐偉提著那一簍子小魚蹲在院子裡擠腸子。
小白魚太小,開膛破肚收拾魚肚子是不可能了,只能在魚肚子那裡掐個小洞,用力的將魚內臟全部擠出來,再用指甲蓋刮刮魚鱗。
徐偉做慣了這話,再加上嘴饞,手上的動作飛快。
徐潔和江回不知道去哪兒了,沒看見人。
徐嬌跟徐偉嘮了幾句才拉著江月進了灶房。
陳蘭芳拴著圍裙在切今早去鎮上買的肉。
一旁的灶房上擺著一排排切好的菜。
看到兩人進來,陳蘭芳連忙從一旁拿了一簍子才炸出來還冒著熱氣熱氣的酥肉出來,「來來來,你們回來的剛剛好,這酥肉剛好才出鍋,快拿來吃,一會涼了就沒熱的好吃了。」
江月手上抱著東西沒動手。
徐嬌伸手從簍子裡拿了兩塊,直接塞進了江月嘴裡,接著又往陳蘭芳嘴裡塞了一大塊。
最後才往自己嘴裡塞了一大塊,陳蘭芳肉切的大塊,徐嬌嘴裡啃著酥肉含糊不清的說道,「媽,咋今天炸酥肉啊,早上不是說用來做紅燒肉的嗎。」
陳蘭芳手上的動作不停,「還不是你爹回來說你哥又拉著你去逮魚去了,我就知道肯定你哥那個好吃嘴又惦記上家裡的油榨小白條了,乾脆就一起炸點酥肉。」
「月月,手上抱著啥呢,放桌子上,快拿來吃,別跟嬸子講理。」
陳蘭芳一邊說徐嬌一邊配合著伸手拿酥肉朝江月和陳蘭芳嘴邊放。
「媽,姐和姐夫去哪兒了?」徐嬌順口問了一嘴。
陳蘭芳吃著女兒餵的酥肉,美滋滋的笑著,「說是去你姐夫以前住那房子看看。」
徐嬌:「那小米呢?」
陳蘭芳:「我剛剛才哄睡著放在堂屋的小搖籃里了。」
徐嬌點了點頭,動手挽著袖子,準備幫陳蘭芳做飯。
陳蘭芳一看女兒這架勢,立馬開始轟人,「這不要你幫忙,你帶著月月去堂屋玩兒,實在不行就去守著小米。」
徐嬌……
徐嬌:「媽……我就幫你切個菜剝個蒜。」
陳蘭芳眉頭緊皺,連連揮手,「走走走,這裡不需要你幫忙,你姐剛走之前幫我把菜切好了。」
徐嬌……行叭……
徐嬌心裡的想法只能作罷,出去之前又抓了好幾塊酥肉。
陳蘭芳看著女兒一副小饞貓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徐嬌領著江月去了堂屋,江月這才把手上的東西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徐嬌把手上的酥肉分了兩塊給江月,剩下的兩塊飛快的塞進了嘴裡,洗乾淨手把一旁罩著小蚊帳的搖籃推到了兩人的面前。
搖籃是徐國安做的,下面特意安了木頭的滾輪,可以推著到處走。
這搖籃是徐潔剛結婚的時候就開始做的,說做給徐潔將來的孩子睡,不僅是徐潔,就連當時還小的徐偉和徐嬌都沒落下,一共做了三個,三兄妹一人一個。
搖籃上面搭了陳蘭芳特意做的透氣又防蚊蟲的蚊帳。
蚊帳用棉做的,看不到裡面。
徐嬌聽陳蘭芳的話,以為小米睡著了,動作都小心翼翼的。
江月跟個好奇寶寶似的緊緊盯著蚊帳。
徐嬌將搖籃推到了江月的面前,才拉開蚊帳。
結果沒成想,一拉開就對上了江米小糰子黑潤圓溜的眼睛。
徐嬌……
不是說睡著了嘛……
咋看著比她都精神。
江米小可愛正拿著自己肉乎乎的小拳頭往嘴裡塞,一看有人掀開蚊帳看自己,立馬樂呵呵的笑開了臉。
徐嬌沒抱她,拿起搖籃里陳蘭芳特意給織的毛線小玩偶,在她面前晃了晃去,逗著小米玩兒。
江月在旁邊看得聚精會神。
徐嬌側了下身子讓她看得更清楚,「可愛吧~」
江月:「可愛!她叫什麼名字呀?」
徐嬌:「大名江米,小名就叫小米。」
江月點了點點頭,臉上泛起了一絲絲的笑意,「我下鄉那時候我小姨也剛生了小孩兒,跟小米一樣可愛。」
徐嬌回頭看她,「你小姨?」
「嗯,就是我媽媽的妹妹。」
徐嬌點了點頭,不打算再多問,沒成想江月自顧自的講了下去,「我小姨比我大九歲,對我很好,跟我媽媽一樣對我好。」
「那你下鄉,你小姨跟你媽媽一定很想你。」
想,怎麼不想,江月都還記得媽媽在得知她偷偷填了下鄉的名單之後哭到幾乎暈厥的樣子。
徐嬌沒聽到江月說話,回頭看了她一眼睛,只見剛才還歡喜的逗著小米的江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耷拉下了眉眼。
一副喪氣的不行的樣子。
徐嬌眼含擔憂的問了一句,「你怎麼了?」
江月抬頭看著徐嬌的臉,「我想我媽了。」
江月說完不等徐嬌說話,又自顧自的說了起來,「我想我媽了,不過她肯定還在生我的氣,我想跟她打電話,可是我不敢。」
江月說著說著,不知為什麼突然就紅了眼眶。
徐嬌想起江月下鄉的原因,抿了抿唇,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江月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沒有注意到徐嬌看她的目光。
她下鄉是偷偷瞞著父母填的下鄉名單,為的就是蔣書。
蔣書同她青梅竹馬,人長得俊秀,雖然家世比他差,但對她很好,她也很喜歡。
她想跟蔣書處對象,她想嫁給他,可當她把這件事說給江父江母聽的時候,居然遭到了江父江母一致且強烈的反對。
她那時不明白,父母為什麼要反對她跟蔣書的事情。
她想去了解一下爸媽的想法,可還沒等有所行動。
蔣書即將下鄉的消息就傳來,當天下午她就被蔣書叫了出去。
蔣書站她面前,同她說想和她處對象。
因著父母不同意的原因,她自己其實已經也開始有些猶豫。
因為江父江母從小到大待她如掌上明珠,她想要的東西,只要不過分,一般都是有求必應。
這是她第一次見爸媽態度如此堅決。
她開始猶豫。
如果江父江母對她不好,打她罵她她都可以選擇不聽江父江母的話。
但江父江母沒有。
所以她猶豫。
因為她知道這世界上,除了她自己,只有父母最愛她。
江父江母強烈的反對絕不是沒有原因。
所以在面對蔣書的告白的時候,她有些猶豫,甚至是想拒絕,但不知怎麼的嘴上就答應了下來。
更過分的是她居然真的按照蔣書說的那樣,背著江父江母悄悄去填了陪著蔣書一起下鄉當知青的申請。
江月不明白。
可在下鄉後的第二天,一場夢境似乎解開了她的疑惑。
她在夢裡認識了這個因她和蔣書而死的徐嬌。
夢裡的一切是如此的荒唐。
荒唐到她在懷疑夢裡那個不知羞恥死貼著蔣書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
她不敢置信,以為夢裡的一切都是假的,可當第二天蔣書如夢裡那般叫她給她爸媽打電話讓江父江母弄他們回城之後,她就知道這個夢境恐怕不是不是她想的那般簡單。
她開始觀察蔣書。
結果越看越噁心。
本想忍著性子悄悄的打探一切。
可蔣書那張臉她真的一天都忍不了。
蔣書不想接近。
就只剩下夢裡的另外一個關鍵人物。
——徐嬌。
她打聽到了徐嬌探親去了,沒在家,她本想等徐嬌回來之後再做打算。
但沒想到第二天去上工的時候就在田裡遇見了一個崴腳的嬸子,也就是徐嬌的媽媽陳蘭芳。
她幫著把陳蘭芳送回來是沒有什麼別的心思的,只是順手幫個忙而已,她也沒有別的打算。
只不過陳蘭芳實在是太好了,好到讓她想起了那個生氣到不肯給她打電話,但隔三差五就給她寄各種吃食錢票和她喜歡吃的辣片的媽媽。
她跟陳蘭芳也越來越熟悉。
從接觸陳蘭芳之後,她便覺得這個從未見過面的徐嬌應該也不是夢裡那般。
果不其然,在徐嬌回來當天她在田裡看見那個站在田埂上笑得一臉燦爛叫著自己父親和哥哥的女孩子便就知道。
徐嬌也絕不同夢裡那般。
本以為只是現實與夢境有差異。
不過昨天在路上遇到陳蘭芳她們之後,江月從徐嬌看她的目光中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麼不對的地方。
所以她剛剛試探性的在徐嬌手上寫了一個夢字。
結果似乎真如她所料的那般……
徐嬌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身側不吭聲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的江月。
江月輕嘆了一口氣,抬起頭視線就跟一直看著自己的徐嬌撞上。
兩人眼眸里都有著說不明的情緒。
也同時在心中下了某種決定。
搖籃里的小米小同志看原本在自己面前晃動的毛線糰子突然不動了,等了一會兒還是不見動,於是立馬開始吱吱哇哇起來。
陳蘭芳端了一盤菜過來,看著掀開的蚊帳隨口問了一句,「喲,小米醒了。」
徐嬌回過神,無奈的看著自家親媽,「媽!人小米壓根就沒睡好嘛!」
陳蘭芳不信,懷疑的看著女兒,「咋會呢,我剛剛明明看小米把眼睛閉上了才把她放回搖籃里的,是不是你把小米弄醒了!」
徐嬌無奈,直接扯過江月,「月月,你說,我們剛剛過來的時候小米是不是醒著的。」
江月對著陳蘭芳乖乖點頭,「嬸子,我們剛剛過來的時候小米就是醒著的。」
陳蘭芳……
這娃真精,小小年紀就會裝假睡哄她了!